第 059 章 多說何益

  「天墟觀!」岸邊,歐陽紫月慌亂過後,失聲驚呼,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震撼。

  與此同時,江面小舟的船艙內,歐陽夏的話語也緊隨其後響起,失去了幾分從容,多了幾分急促與凝重。

  兩人皆已洞察出陳天九那縱天梯身法的玄妙,以及竇二娘所施展的玄天一式劍招之飄渺。

  無需多言,每一式、每一動,都彰顯著天墟觀傳承千年獨有的風骨與威力,令人嘆為觀止。

  正當眾人沉浸在這一震撼之中時,陳天九卻仿佛置身事外,他輕輕將竇二娘放下,目光轉而投向了那棵曾兩次為他遮蔭的參天古木。

  那巨大的軀幹上,此刻正縈繞著船艙中人所發出氣勁造成的殘敗,木屑紛飛,枝葉搖曳。

  陳天九的眼神中不禁露出一絲慍色,但轉瞬即逝。

  而一旁的小丫頭聞言,卻耳朵聳動了兩下,她大眼撲閃撲閃,似是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什麼。

  她漆黑的眼珠子在陳天九與歐陽紫月之間快速流轉,當捕捉到歐陽紫月眉間愈發凝重的神情時,心中的疑惑瞬間化為了驚訝。

  於是,小丫頭抽搐著嘴角,再次仔細打量起陳天九,這個一度被她認為是膽小無用的少年。

  陳天九見狀,朝她微微一笑。

  然而,那善意的笑容此刻在這小丫頭眼中,卻顯得有些詭異。

  她臉上頓時不禁飛起了一抹懼色。

  顯然,即便是她這樣年紀尚幼的孩子,也曾在某處聽聞過天墟觀的赫赫威名,且對其充滿了敬畏。

  她似見鬼一般,不由自主地朝後退開幾步,隨即一個轉身,朝歐陽紫月奔去,繼而藏於其後,小手緊緊攥著她衣角,不時探頭探腦地向陳天九方向張望。

  陳天九並未再理會她的舉動,緩緩轉身,目光如炬地望向江面,朝那小舟船艙喊道,「前輩如此身份,竟會在一個小女子身後突施橫手,若傳揚出去,恐有損前輩威名。」

  船艙之內,一道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隨即響起,「江湖爭鬥,生死有命,何須顧及他人眼光?」

  「倒是你小子,年紀輕輕,卻耐得住寂寞,懂得深藏不露,倒叫老夫刮目相看。」

  陳天九不以為然,「前輩見笑了,怪只怪晚輩生性膽小,不願沾惹是非,實在愧對前輩這一番『讚譽』」

  船艙內老者哼哧一聲,「無須多費唇舌,老夫與你觀中幾位百字輩的長老尚有舊情,念及他們沒少花工夫栽培於你,今日便網開一面,不與你為難。但,流溪玉蟾必須留下,否則,別怪老夫不講情面。」

  陳天九卻不為所動,淡淡回道,「謝過前輩美意,只可惜,晚輩曾親口向徐老前輩承諾,必將親手奉還流溪玉蟾,因而斗膽請前輩再念一下與諸位長老的舊情,再網開一面。」

  話音方落,船艙中便爆發一股氣勢,將小舟都震得顫動了一下。

  隨即,穿著斗篷、戴著惟帽的老者便與歐陽夏一同走出,立於船頭,與陳天九遙遙相望。

  陳天九暗暗一嘆,心中明了,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他暗暗叫苦,深知自己實則並無幾成勝算。

  先前與老者的一招過手,已讓他試出,正如那日所料,老者的真氣之強,與他確實不相伯仲。

  在這樣的實力對比下,僅憑他這半年多來初學乍練、尚顯生澀的拳腳功夫,去對付這樣一個大半輩子都在專研武學的老者,無疑無法占得半分優勢。

  更何況,除卻這老者,尚有歐陽夏與歐陽紫月二人在一旁虎視眈眈,蓄勢待發。

  此二人皆非等閒之輩,武藝高強,尤其是歐陽夏,作為「十大後起之秀」之首,其實力之強,早已名揚四海,讓人不得不防。

  但他卻強行壓下心裡頭的不安,突然一笑,笑聲中還帶著幾分不羈與猖狂,「前輩若真想賜教,那不知是與晚輩一對一,還是叫他們二人一起上呢?」

  說著,他目光挑釁地在歐陽夏與歐陽紫月二人之間流轉。

  然而,話音未落,歐陽紫月便以她那特有的清冷之聲輕嗤一笑。

  她不知是否怨恨先前種種,微微仰首,目露得意,「此情此景,非比武切磋,既是生死較量,自然無需講究那些虛的,若你執迷不悟,就別怪我們三人一起聯手收拾於你。」

  陳天九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覺得這女子果然反應迅捷,機敏過人,一眼便窺破了他的心思。

  他不由朝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雖未直接開口,但那千駒馬匹,恐怕已在他心中奔騰而過。

  立於船頭的老者與歐陽夏聞聽此言,默不作聲。

  顯然,他們竟對歐陽紫月的見解表示了無聲的認同。

  而站在陳天九身旁的竇二娘,見狀心頭一凜,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忿。

  她掃視了歐陽夏一行三人,面具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嗤聲道:「哼,一群道貌岸然之輩,背地裡卻聯手對付一個少年,也不怕害臊,傳出去真讓人笑掉大牙!」

  歐陽紫月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戲謔:「喲,看不出你這半人半鬼的模樣還挺有見識嘛。不過,你那低劣的激將法,還是省省吧,對我們可沒用,且不說他人目光於我等何干,便是想傳揚開來,也得有人開口呀。」

  她得意地一挑眉,「嗯」了一聲,「你說是嗎?」

  竇二娘受她這挑釁一激,反而急了,正欲反駁,但身旁的陳天九卻擺手打斷了她。

  此景之下,他心頭也不禁一沉,但多說何益?

  他眉頭微蹙,然而,不過轉瞬之間,他竟放聲大笑。

  隨著那笑聲愈發猖狂,他心中大喝一聲:此時,畏首畏尾,又有何用!

  目光一擰,突然,他笑聲戛然而止,隨即運轉起先天真經,丹田內真氣如潮水般洶湧而出,沿著經脈奔騰不息,血氣翻湧,周身布衣長袍,竟在無風之中獵獵作響,連帶背後一頭長髮,也四散飄揚。

  歐陽紫月就站在他身前不遠,目睹此景,眉間的得意之色瞬間凝固。

  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只見陳天九雙目驟然泛起精芒,透出一股與往常截然不同的神韻。

  她一時有些發愣,似是完全無法相信眼前所見,此種渾厚的真氣竟然會是陳天九這樣一個看似十六七歲的少年所發出。

  陳天九對此卻視若無睹。

  他身形一展,施展縱天梯,如同鬼魅般暴起,腳踏虛空,直朝江面上那艘小舟的方向疾馳而去。

  周身爆發的氣勢掠過江面,竟激起兩道浪花,使得江面微微凹陷,朝兩邊激盪開來。

  船頭的老者見狀,似也微微一愣,隨即大袖一動,大喝一聲,「徐秋意那老妖婆將玉蟾交給這小子果然存有貓膩,你們二人切勿大意,這小子太過邪乎,一身真氣竟能與老夫比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