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塔塔,陳天九胯下駿馬,乃蕭風兒贈予的「烏騅」,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一路風馳電掣,如疾風般掠過原野,將緊隨其後的竇二娘漸漸拋諸腦後。
他心中掛念著柳氏姐妹的安危,無暇顧及竇二娘那莫名執著的追隨,只願快馬加鞭,早日抵達樊城,與蕭風兒、周千機等人匯合。
然而,天色卻似乎有意與他作對,日薄西山之際,烏雲驟然密布,將天際最後一抹餘暉也吞噬殆盡。
突然閉月無星,連烏騅也感受到了前路的不明,長嘶一聲,步伐不由自主地放緩。
陳天九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任由馬兒緩緩前行。
風雨欲來,待行至那日曾駐足的江畔,他翻身下馬,依舊背靠著那棵參天古木,閉目養神,稍作歇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紛擾而至。
無須睜眼,他也能猜到,定是竇二娘那倔強的身影追了上來。
「好哇,害我好找!若非這天公不作美,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
竇二娘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和嬌嗔,隨著馬蹄聲的靠近,愈發清晰。
陳天九緩緩睜開眼,佯裝驚訝地看向她,「哎呀,竇姑娘,真是巧遇。不過,姑娘此言差矣,你我既未同行,又豈能怪我一走了之?」
竇二娘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想起自己先前的戲言,面具下的臉頰不禁微微一紅,卻又不願示弱,冷哼一聲,翻身下馬,徑直坐到陳天九身旁。
她肩膀輕輕一撞,無聲地宣洩心頭的不滿。
陳天九仿佛並未察覺,重又閉目養神。
竇二娘見狀,輕哼一聲,亦雙目一閉,將頭扭向一邊。
雷聲轟鳴,不多時,大雨傾盆而下,透過茂密的樹蔭,點點雨珠落在兩人身上。
他們卻也不加理會,一動不動。
直至江面傳來一道清脆的歌聲,這才雙雙睜開了眼。
陳天九一聽那熟悉的嗓音,心中暗自一凜: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小丫頭的歌聲仍舊動聽,但陳天九此刻的心境卻已截然不同。
他凝視著江面,只見水波藏暗洶湧,孤舟獨自飄蕩而來,在這風起雲湧之際,仿佛隱隱有虎狼之音暗藏其中。
他輕嘆一聲,心中跟著那飄來的歌聲默念:「一蓑煙雨江湖路,兩岸青山掩劍痕。浪跡天涯尋何處,遙遙殺機已臨身……」
竇二娘秀眉緊蹙,一眼便認出那船上的不速之客,正是曾有過節的歐陽夏一行人。
她心中暗自戒備,聽出了那歌聲隱含的不善,轉頭望向陳天九,語氣中帶著幾分憂慮:「看來,他們來者不善。」
陳天九朝她一笑,「「既是如此,何須揣測,直接問個明白便是。」
說罷,他倏然站起,步至江畔,向著那艘小舟高聲喊道:「歐陽兄,別來無恙。」
竇二娘見狀,心中一緊,不免為他捏了把汗。
她雖知陳天九武藝高強,但那日卻也曾親眼目睹那船艙之人的恐怖真氣。
「哈哈哈……」船艙內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歐陽夏的聲音隨風而至,帶著幾分戲謔:「陳兄,你今日離去匆匆。還未來得及為你送行,卻未料在此偶遇,當真是緣分不淺。」
陳天九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遙遙對著船艙翻了個白眼,心中暗自腹誹:「今我離去時卻裝模作樣,視若不見,真是虛偽至極。」
但他嘴上卻客氣道:「歐陽兄的好意,陳某心領了。不過,即便今日未在此地相遇,他日江湖路遠,也自有相見之時。」
歐陽夏聞言,嘖嘖一笑,「陳兄此言,似乎另有深意,莫非是覺得我等是故意尾隨?」
陳天九淡然回應:「豈敢。歐陽兄請自便,陳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
說罷,他轉身欲走,同時向竇二娘投去一抹示意的眼神。
竇二娘心領神會,連忙跟上陳天九的步伐,二人準備上馬,離開這是非之地。
船艙中的歐陽夏似乎並未打算輕易放他們走,他聲音提高了幾分,喊道:「陳兄且慢,難得相遇,不如一同前往前方青山鎮,共飲一杯如何?」
陳天九腳步微頓,回頭看去,「哦?歐陽兄盛情難卻,只是陳某此行匆忙,恐難赴約。不過,若真有緣,青山鎮再見也未嘗不可。」
船頭的小丫頭聞言,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躁,清脆的嗓音響起:「主人主人,何必與無膽之人多費口舌,既然那流溪玉蟾在他手中,我們直接取回便是!」
話音未落,紫衣女子的聲音自船艙內急切傳來,試圖勸阻:「小丫,休得魯莽……」
然而,那勸阻之聲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小丫頭躍躍欲試的神情已然顯露無遺。
她將手中撐船的竹篙輕輕一擲,身子隨之躍起,一腳精準地踢在竹篙尾端,借力凌空一個翻身,雙腳輕盈地落在竹竿之上,猶如凌波而行,迅速向岸邊掠去。
陳天九見狀,心中暗贊,這九歲女娃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轉眼間,小女娃已踏著竹竿穩穩落在岸邊,只見她縱身一躍,小手直抓向陳天九的肩頭,眼中閃爍著得意之色。
陳天九眉頭微蹙,腳下微動,側身一閃,輕鬆避開了小女娃的突襲。
小女娃一擊不中,卻並未氣餒,反而更加興奮,再次欺身而上,一掌朝陳天九探去。
然而,由於她身形嬌小,這一掌竟直取陳天九腰下一個頗為敏感的位置,引得一旁緊張觀望的竇二娘都為之一愣。
陳天九嘴角微抽,腳下再動,又一次巧妙地避開了小丫頭的攻勢,顯得遊刃有餘。
小女娃見狀,臉上泛著詫異之色,卻不滿地嘟起嘴:「你這人,怎麼只知道躲閃,不敢與我正面交手嗎?」
言罷,她再次發起攻擊,一腳朝陳天九踢去,攻勢凌厲。
陳天九無奈,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不再閃避,一手迅速探出,準確無誤地按住了小女娃的小腦袋,輕輕抵住她,讓她無法再進一步。
小女娃頓時動彈不得,雙手雙腳亂捶亂蹬,卻是夠不著陳天九,急得大喊:「阿紫姐姐,你就看著他這樣欺負我嗎?」
話音未落,紫衣女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從船艙中掠出,直飛至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