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任平生:你不該騙我!

  唯有毛筆掃過奏紙聲音的寧清殿裡,月冬強忍著哈欠,做起今夜做的最多的動作,撩起衣袖看時間。

  凌晨一點零五分月冬抬眸看向一直批閱奏章,不曾有半點懈怠的陛下,本想提醒陛下和公子約定的時間到了,卻感覺陛下的臉色有些難看,不由咽下嘴邊的提醒,默默低頭。

  「到時間了?」

  南韻一如尋常的清冷酥脆的嗓音,打破寧清殿的靜謐月冬恭敬回道:「回陛下,一點零五分了。」

  命探湯房將水通至寧清殿。

  「喏。」

  月冬立即走下台階,招來探湯房的宮娥,吩咐下去並交代將沐浴用具,搬至寧清殿左內室的沐浴間。接著,月冬招來尚衣房的宮娥,命其備好陛下的更換的衣物,又命尚食房的宮娥備好睡前有益脾胃的茶。

  同一時刻,南韻凝視著面前的奏章。

  奏章的內容是,會稽郡臨海的兩個村子,為爭搶水源,辱罵武安君,引發私鬥,傷者過百。

  第三起了。

  究竟是誰在一個月內,在三個相隔數百里的郡內製造出三個同樣理由的私鬥案。

  任巧已命齊郡、閩中郡的繡衣去事發地調查,但由於村落偏遠,繡衣在齊郡、閩中郡這等邊遠之地的力量又較為薄弱,短期內難以調查出真相。其他郡在此期間,很可能也會發生類似的事。

  屆時,一旦讓各郡不利於武安君、廟堂的輿論成勢,她們縱使調查出真相,處置了幕後真兇,也無濟於事。

  必須得想個法子,將幕後之人引出來,或讓幕後之人的謀劃在其他郡縣難以重現、復刻。

  思緒流轉間,南韻心裡有了主意,提筆在面前的奏章上寫下一個「閱」字,合上奏章,拿起另一份奏章。

  這份奏章也是來自會稽郡,不同於上一份奏章是由郡守上奏,這份奏章是由會稽郡巧工坊的巧工令上奏。

  南韻御極以來,在各郡設立巧工坊。郡內工匠無論籍貫,都可在每年的三月向巧工坊申請參加同年五月的巧工考。

  凡透過巧工考者,會被錄入巧工坊,享亭長俸。而在巧工坊改進技藝,和在進入巧工坊前,便已改進現有技藝,或研發出新品者,以技藝、新品的優劣,朝廷會給予一定的獎勵。

  如,升官進爵;為其建立專屬的工坊,號博士等等」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各郡地的巧工坊不歸郡守掌管,由京都的巧工坊直接管理,不過各地巧工坊的發展情況,與郡守的考績掛鉤.

  南韻這樣安排的目的,是要郡守支援巧工坊的發展,但不能干預巧工坊。

  會安排的原因,是因為大離的大多數官員秉持著腐儒的「奇淫巧技」之觀。

  他們自比聖賢、口銜仁義,素來看不上匠人,由他們管理巧工坊,只會讓巧工坊成為徒耗錢糧、贍養蛀蟲的擺設。

  言歸正傳,會稽郡巧工坊上奏的內容是,在今年會稽郡的巧工考,有一個名為驚的農家子,製作出《天工開物·暢想篇》里的「木牛流馬」的「流馬」。

  《天工開物·暢想篇》是任平生在建立巧工坊後,花費數年時間,完成的一篇著作。

  書中的內容是有關各類器物的暢想,現在看來是任平生將現代的各類器物,以暢想的方式,展示給世人,為世人指明器物的發展方向。

  『木牛流馬」便是其中之一。

  任平生在書中對「未牛流馬」的描述十分簡單,甚至簡陋木牛、流馬是以機關術執行的運輸器物,動力或以機關、石漆為功力,類比現有的飛鳥、扶搖台。

  南韻不知任平生為何沒有如飛機、火車那般,在書里畫出木牛流馬的「暢想圖」,自然也不知奏章里所畫的「流馬」是否和任平生心中的「流馬」一樣。

  不過,僅看奏章里附上的「流馬」畫,其外觀與真馬類似,馬身上有類似飛鳥身上的機關術特徵題奏章里對「流馬」的描述是,載重十四石有餘,日行最多三十里,人可坐於馬上,控制四蹄,過泥澤,攀山。

  南韻看著這番描述,有了興趣,此物若與描述一致,可用於徵西運糧,節省路上的損耗。

  目前「流馬」還在送往櫟陽的路上,算算日子,再過十天,應該能到。

  「陛下,都備好了,」月冬稟報導。

  南韻寫完批示,放下毛筆,拿起奏章,吹了吹未乾的墨跡,合上奏章,起身走向左內室。

  約莫用了半個時辰洗澡、吹頭髮,南韻披著如墨的秀髮,穿著月白色裡衣、里褲,大離款的繡面拖鞋,蓮步輕輕地走進燭光黯淡的右內室,意外、驚訝的發現任平生竟坐在床榻上,沒有睡覺。

  「平生被我吵醒了?」

  」沒有。「

  任平生捂著毯子,欲言又止的望著迎面走來,婀娜多姿的南韻。

  南韻察覺到任平生的神色有些不對,心裡有些疑惑,蓮步加快的走到床榻邊,紅唇微啟,眼眉微動。

  她噢到一股用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可以肯定是她以前從未聞過的陌生味道。

  這股味道好像是來自平生南韻警了眼任平生腿上的毯子,和搭在攤子上似是隨意又有些刻意的雙手,坐下剛欲說話,發現那股陌生味道更濃了一些。

  平生臉色不善,可是做噩夢了?」

  「沒有。」

  「沒有噩夢,又非被我吵醒,平生遲遲未睡,是為何事煩憂?」

  任平生對上南韻疑惑的目光,嘴巴翁動,不想也不願告訴南韻實情,實在是太丟臉了,1

  他都多大人了,竟然但不說吧,固然現在可以糊弄過去,可等南韻躺下時,南韻還

  是會發現。

  更何況,此事事關他的小命,有什麽臉面比小命重要?

  再者,他一個大老爺們要什麽臉!

  「額—」任平生輕咳兩聲,「那什麽,我跟你說之前,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好。「

  「你絕對絕對不能笑我。

  」平生要與我說何事?為何會認為我會取笑你?「

  南韻愈發好奇,嗅著還在飄蕩在空氣里的陌生味道,警了眼任平生有遮擋之感的手,

  平生莫非是·

  「等會你就知道了,你先答應我。」

  「好。」

  任平生伸出小拇指:「拉鉤。」

  南韻望著任平生自然彎曲的小拇指,啞然失笑的伸出素白的玉手,勾住任平生的小拇指。

  任平生搖晃著手,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你要是敢笑我,我就死給你看。」

  平生真的南韻又警了眼任平生搭在腿上的手,正色道:「你我同體,你憂便是我憂,我如何會笑話平生。」

  任平生鬆開南韻蔥根似的小拇指,張了張嘴,用力艱難的說道:「怎麽說呢就是,

  我剛才夢到你了,夢到我們在現代的床上,然後我們是吧,再然後就你懂的。「」

  素來能聽懂他人話里藏起來意思的南韻,第一次有些迷茫了。

  她大概知道任平生在說什麽,但她不明白平生夢到她一事,有何難以啟齒?

  難不成是平生夢到她後,深陷夢中,然後夢到自己去如廁,造成遺溺?

  南韻試問:「平生見諒,我未明白你意,不過平生要說之事,可是與遺溺有關?"

  任平生有些無奈,他原以為以南韻的聰慧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結果南韻卻是理解偏了。

  『想什麽呢,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麽可能還尿床,我是說那個—你真不明白?「

  南韻清冷柔媚的肖臉上浮現出迷茫之色,說:「請平生明示。

  「就是

  任平生嘆了口氣,握住南韻柔若無骨的小手,說:「陛下太單純了,我本來是不好意思跟你說,現在弄得我都有種帶壞純情小女孩的罪惡感。

  南韻有點明白了,又一次試問:「平生所說的可是那方面之事?」

  「嗯,就是你不是說我泄了元陽,會導致身殘功破嗎?我現在已經怎麽辦?有補救辦法嗎?」

  南韻徹底明白了,但心裡緊接看生出濃厚的疑惑「做夢何以會導致泄了元陽?

  「俗話那個老人家說的話,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任平生意識到這件事要是不解釋清楚會出問題,接著說:「我們去現代吧,現在有這方面的知識,我搜給你看。正好我也去那邊洗個澡,換身衣服。」

  「好。「

  南韻抬起素白的右手,從衣領里拉出精緻的魚龍吊墜,左手握住任平生火熱的大手!

  啟動魚龍吊墜。

  兩人瞬間消失,出現在現代任平生家客廳的沙發旁,

  皎潔的月光放肆的躺在沙發上,任平生鬆開南韻柔若無骨的小手,藉著淡淡月光,開啟客廳燈,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進入瀏覽器,搜尋一番,將手機遞給南韻.

  南韻認真看完,心裡的疑惑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溢位俏臉的笑容。

  喂喂,說好了不許笑我,你還笑。「

  」平生誤會,我未有取笑平生之意,只是這件事——」

  南韻俏臉上的笑容猶如花兒般綻放,「頗為有趣、新奇。若非平生,朕真不知道竟然還會有此事,朕是覺得—

  南韻俏臉不復平日的清冷,笑容更盛,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是真沒想到,平生都這般年紀了,竟然還會出現孩童才會有的症狀.

  任平生略微用力的捏南韻的小手,故作不在意的說道:「笑吧笑吧,我決定跟你說的時候,就知道你一定會笑我,但是,小姑娘你別忘了,你笑的越開心,越讓我確定、肯定—件事。」

  南韻使勁忍笑,問:「平生肯定何事?」

  說著,南韻看著任平生這張和平日沒有區別的臉龐,嗅著空氣里那股說不上來的陌生味道,好不容易忍住的笑意,又一次洶湧而來,差點讓南韻笑出聲。

  任平生摟住南韻不堪一握的細腰,直勾勾的盯看南韻的桃花眼,說:

  你之前跟我說過什麽?我剛才在大離問你什麽?你現在笑的越開心,越說明你打一開始就在騙我。虧我是這麽的信任你,你呢,騙我騙的好慘。」

  南韻神色如常的與任平生對視,但剛才怎麽都壓不住的笑意,在聽到任平生這番話後,瞬間蕩然無存。

  『平生誤會,我適才不為今夜之事擔憂,是因平生今夜的情況,乃正常現象,不算泄了元陽。「

  任平生颳了下南韻的瓊鼻,鬆開南韻的細腰,坐正道:「行行行,隨你怎麽說。我只是想說你有點太小瞧我了,你不想、不願可以直接跟我明說,你沒必要編瞎話騙我還元陽一破,身殘功破,弄得跟武功心法似的。你都不知道你沒過來的時候,我的小、

  心臟嚇的撲通撲通的,真怕我從此以後沒法再融合內力或者練武了。」

  任平生站起來,說:「不說了,你等我會,我去洗藻換身衣服,洗完回去或者我們今晚在這邊休息,明早再過去。」

  南韻紅唇微動的看看任平生走進她的房間,聽看房間裡響起的拉開衣櫃櫃門的聲音,

  再看著任平生手拿短褲的走出來,與她對上目光,笑了笑,走進客廳衛生間碑~

  輕微的關門聲剛飄進客廳,又傳來譁啦啦的水聲,和任平生唱歌的聲音。

  「姑娘,我心上的姑娘,你為什麽惆悵你的辮子長長,你的眼晴亮亮,我的心兒慌慌,我的大腦缺氧—

  南韻聽著任平生有點不在調上的歌聲,神色如常的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漢書》,翻開,繼續閱讀。

  看了兩頁,衛生間裡的歌聲、水聲忽然停止,南韻合上《漢書》,放到茶几上,起身,走向衛生間。

  衛生間裡,任平生穿好褲子,拿起換下的衣服,拉開衛生間門,見南韻清雅的站在門口,嚇了一跳。

  「下我一跳,你要上廁所?」

  任平生側身,讓南韻進來南韻卻是抬起雙手,左手在內,右手在外,互握合於胸前,拱手道歉,

  平生,對不起,在元陽一事上,我不該欺騙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任平生懵懵的看著真摯請求原諒的南韻,一時沒反應過來。

  任平生在確定南韻騙他時,心裡固然不爽,但任平生沒覺得南韻有錯!

  這種事本就是你情我願,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南韻作為他的女朋友,就一定得願意和他在結婚前那樣;更沒有法律規定南韻不能因為不願意和他在結婚前那樣,編瞎話騙他任平生沒有想到,南韻會特意過來跟他道歉,還十分正式的跟他行禮道歉在這個有著「男朋友無論如何都不能生女朋友氣」「情侶間吵架一定是男人錯」等歪理邪說的時代南韻,堂堂大離皇帝,明明無錯,卻因在乎他,這般正式的向他行禮道歉*

  任平生的心裡頓時湧現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笑著上前一步,摟住南韻不堪一握的細腰,說:「你不用道歉,我雖然不爽你騙我,但這件事總得來說你沒有錯。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的觀念,才讓你不得不編那個瞎話騙我。要道歉,也是我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南韻展顏一笑:「你我不愧一體,你認為我沒錯,我也認為你沒錯,何來原諒之說?」

  「錯還是有的,我要是早點和你成親了,哪來這種事。」

  「如此說來,平生倒是有一點錯。」

  「小韻兒能原諒我嗎?」

  「當然。」

  「我怎麽有點不信,除非你親我一下。」

  南韻嫣然一笑,起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