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藥,任平生喝了口冰茶,牽著南韻溫涼嫩滑的小手走出華清閣,發現跟他說在門口等候的月冬不在,詢問後得知南韻來時,讓月冬回寧清殿,等候任巧、陳錦蓉。
走到寧清殿門口,任平生聽到任巧的說話聲,因是大離雅言,任平生只能聽懂其中「阿兄」「我」等幾個字,知道是在說他,不知道具體說的是什麽。
「阿母,巧兒,你們來了。」
任平生高聲大喊,快步走向圓桌題陳錦蓉正端坐在圓桌,聽著任巧「拉攏」月冬,讓月冬等會和她一起勸任平生少去現代,聽到任平生飽含熱情的聲音,陳錦蓉立即向屏風的兩邊看去,
沒一會兒,就看到任平生一馬當先的從屏風的右邊走出來,身後緊跟著南韻見任平生確如月冬說的那般,能站能走能笑,陳錦蓉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但看著任平生蒼白的臉色,幾乎綁滿整條前臂的右手,心裡又是一緊,有意詢問任平生受傷的詳情,
但礙於禮制,先向南韻行禮。
任平生忙是避開,笑說:「幸好我動作靈敏,及時避開了,不然我可要折壽了。阿母站著別動,我來給你行一個。」
動作算是熟練的向陳錦蓉行了一禮,任平生看向任巧。
你這個翻譯不行啊,我都說話了,你也不知道翻譯。
「我不翻譯,阿母也能知道你的意思,"任巧看任平生的右手,「你這傷是怎麽回事?我聽月冬說你是為了讓人坐實罪名,故意讓對方劃傷的?那人還沒有背景,只是一黔首?」
月冬走到陳錦蓉身旁,小聲翻譯。
任巧接著說:「你在那邊這麽卑微?讓個黔首定罪,都要自傷自殘!依我看,你還是別去那邊,留在大離,等你鑰那邊的父母需要你照顧了,你再過去,或者你買幾個奴僕伺候他們,我們又不是沒錢。」
兩邊的情況不一樣。」
任平生示意陳錦蓉、任巧坐下,自己也坐在陳錦蓉身旁,言簡意炫的解釋現代和大離的不同,然後不得不提及現代的平等觀念和環境任平生原以為陳錦蓉、任巧、月冬甚至南韻對於平等的理論,都會有古人應有的反應,或者說任平生潛意識裡電視劇里古人的反應,結果南韻反應平平也就罷了,畢竟南韻在現代生活過,體會過現代的「平等」。
陳錦蓉、任巧和月冬都是反應平平。她們都沒表現出任平生潛意識裡的那種對「平等」理念,驚世駭俗的感覺,內心也像是沒有因其掀起半點波瀾廠她們的反應就跟昨白見到草莓、榴槤差不多。
實際上,任平生講述的「平等」,有在陳錦蓉、任巧和月冬心裡掀起波瀾。
陳錦蓉的「波瀾」是沒有奴僕,誰來伺候任平生的衣食起居?要知道,她昨日從家裡的府庫拿六箱黃金給任平生,就是想讓任平生去買些奴僕,改善生活。
還有是,知道任平生在那邊過的清苦,但也沒想到這麽清苦,需靠教人丹青謀生也就罷了,洗衣早飯這等奴事,竟然也要親自去做。
想著這些,陳錦蓉更加不願任平生再去現代,要照顧那邊的父母,可以想辦法將他們帶到大離,任氏又不是養不起。
就算任平生不願那邊的父母住入任府,也可在外或購或建一新府,生活上怎麽都比現代強。
至於有關「平等」深層次的考量,不在陳錦蓉的關心範疇之內。
任巧的「波瀾」是,難怪任平生從小就對奴僕的態度不同,她小時候不理解,長大後以為任平生是為了養名望,現在才知道是受了平等學說的影響。
」所以,阿兄你真的不是因為在那邊窮,買不起奴僕?」
當然不是,你們不要總認為我在那邊日子過得清苦、窮困,那邊的職業平等,教人畫畫不是一個低賤的工作,相反是一個很賺錢的事,很多人樂意做,我在那邊的生活可以算是小康。」
任平生有些無奈,在現代跟一些酒肉朋友面前得哭窮,在大離得向這邊的父母,妹妹竭力證明自己不窮。
就昨天買的那些東西,加起來一共花了六七萬,那邊好多人一個月工資也就七八千,我要是窮,就是想打腫臉充胖子也充不了。韻兒你說,我在那邊的生活窮嗎?」
南韻說:「平生在現代的生活雖不及大離,但相當於大離的富戶,生活無憂,並非世母、巧兒以為的那般。丹青先生的身份在那邊的貴賤,比在大離要強上許多,不會為人輕賤。
那些在平生畫室學畫的孩童父母,對平生多有尊敬。
陳錦蓉頷首:「如此便好。」
相比於陳錦蓉、任巧的「波瀾」,月冬心裡的「波瀾」則有幾分任平生認為的模樣。
大離如若和公子描述的現代一樣,阿姐也就不會不過,她也就無法遇到公子了。
話說回來,她不覺得做公子的侍女有何不好,公子救了她的性命,對她甚好,她侍奉公子是應該的而南韻在現代生活的這些日子,雖意識到現代和大離最顯著的不同,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但她沒有深想,現在聽完任平生有關「平等」的講述,南韻心裡的「波瀾」是,大離能否效仿?
不能。
奴隸變成民籍,固然能如平生說的那般,增加勞動力,但也會憑空多出許多張要吃飯的嘴,以大離之現狀支撐不了那麽多張嘴吃飯。
如若不顧實際情況,將大離所有奴隸強制變為民籍,結果只有一個」
社會動盪,許多無法自食其力的奴僕會變成流民、暴民,四處作亂。
忠於她和平生的人,會因此事與他們離心離德,甚至倒向右相、伯遠侯。
各郡縣的豪紳、大戶會更加怨恨朝廷、怨恨南韻、任平生。
屆時,只要有一人振臂一呼,天下必然景從。
任平生自然不知道南韻心裡的「波瀾」,他跟眾人說現代的「平等」,只是為了讓陳錦蓉、任巧、月冬明白現代和大離的不同,明白他為何會需要故意受傷,以坐實周朋、鄧文義的罪名。
而且說實話,任平生從未想過要在大離推行現代的「平等」之論,倒不是因為任平生在大離是既得利益者,是大離的實際情況不充許他這樣做。
他要敢在大離這樣做,他就會成為大離的王莽
大離一地雞毛;他的腦袋被人製成觀賞物,「傳承」數百年。
言歸正傳,陳錦蓉雖勉強相信任平生在現代的日子不清苦,丹青先生的身份也不低賤,但還是想任平生能多留在大離,少去現代.
任巧也一樣,話里話外都是讓任平生少去現代任平生清楚陳錦蓉、任巧都是關心他,不希望他在現代又遇到今日之事,但因僅有的現代記憶,讓現代和大離在任平生心裡的地位截然不同
現代相當於任平生的家,大離相對於任平生妻子的家任平生可以將妻子的家視為自己的家,但他心理上更願意待在自己的家裡。
這樣的想法不好說出來,說出來會傷人心。
任平生給出的說辭還是之前的說辭,照顧那邊的父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為了那邊的先進科技。旋即,任平生讓南韻把無人機拿出來,實驗無人機的投擲功能。
陳錦蓉見任平生操控無人機投擲東西,沒往軍事上想,僅以為任平生是要向她證明那邊的技藝,無奈的嘆氣道行吧,你在那邊既有大事,阿母不阻你,但你得答應阿母,往後不可再像今日這般魯莽。你要知道你不僅是武安君、大將軍,更是阿母的兒子,阿母不希望你再受傷。「
阿母放心,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任平生將無人機遙控器遞給任巧,繼續說:「阿母沒來前,韻兒就已經將我說了一次又一次,我已向她保證過,現在再向阿母保證一次。」
「只是說?阿嫂你沒收拾阿兒?你應該收拾阿兒一頓,」任巧說,「我適才在路上就跟世母說等見到阿兄,什麽話都別說,先收拾阿兒一頓,可惜世母不聽我的建議。「
任平生失笑的揉任巧腦袋:「你這傢伙,一天天的就知道鼓搗韻兒、阿母收拾我,信不信我先收拾你一頓。「
任巧哼聲道:「曾子曾言,孝子事親,居易以俟命,不興險行以徽幸;孝子游之,暴人違之;出門而使,不以或為父母憂也;險塗隘巷,不求先焉,以愛其身,以不敢忘其親也。
你在外忘記父母,毀傷自身,如此不孝,我讓世母收拾你有錯嗎?「
『呦,看不出來,你孝經背的挺熟。
任巧嫌棄道:「這是《大戴禮記》的曾子本孝,還孝經讓你多讀書,你偏要去放羊。以後出去,別說你是我阿兄,我丟不起這人。
任平生笑著拍了下任巧的腦袋。
別說,任巧不愧是世家小姐,平日看上去咋咋呼呼,喜歡八卦,但任巧的學識極其淵博,像《大戴禮記》這種任平生聽都沒聽過的古籍,張嘴就能說出來。
任巧這邊借看和任平生互慰,訴說自己對任平生不同意多待在大離,少去現代的不滿,那邊和任巧有著一模一樣長相、愛好的安然剛上完晚上最後一節課,走出教室,看到手機上有來自顧嘉瑤的語音通話和微信訊息,不由有些疑惑。
「怎麽了?"徐婷正好從旁邊的教室走出來,見安然皺眉問,「嫂子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顧嘉瑤找我。」
「顧嘉瑤?當初在學校追平頭哥的那個?她找你干什麽?"
不知道,可能是看到我發的朋友圈了吧。」
安然進入微信一看,果然【顧嘉瑤】:然然,好久沒聯絡了,這次冒味打擾你,是看到你發的朋友圈,
【顧嘉瑤】:周朋和任平生怎麽會鬧成那樣?他們倆不是好兄弟嗎?當初任平生還幫周朋打架。
【顧嘉瑤】:[轉帳訊息]代我給任平生]
【顧嘉瑤】:麻煩你啦。
安然點進轉帳訊息一看,見是兩萬,不由看向徐婷。
『怎麽辦?」
能怎麽辦,讓你幫忙,你等會就給平頭哥唄,總不能拒收了。」
怎麽給呀?她和平頭哥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下南韻姐問起來,你讓我怎麽說?說這是平頭哥的暗戀者給的,然後再告訴南韻姐,顧嘉瑤以前追平頭哥追了三年。」
這有什麽關係,任平生既沒答應她,也沒有故意吊著她,從一開始就明確拒絕了,
是她一直不肯放棄,嫂子知道了能說什麽。」
我知道嫂子不會生氣,但顧嘉瑤她這樣是什麽意思?是只是單純的看望平頭哥,還是對平頭哥余情未了?」
不管哪一種,我覺得你可以找個適當的機會,告訴她,平頭哥已經有女朋友了,還快結婚了。」
『怎麽說?我跟她這麽多年沒聯絡,總不能一上來就跟她說,平頭哥有女朋友了,年底結婚,你趕緊死心吧。」
這就是你該考慮的事情,跟我沒關係。」
什麽叫我該考慮的事,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說話間,走進辦公室,向依依、喬舒芳聽到安然和徐婷的一點交談,好奇詢問。
安然沒有隱瞞,簡潔明了的說了出來。向依依、喬舒芳都有些驚訝,沒想到顧嘉瑤還在意任平生,聽到任平生受傷,立馬不「神隱」了。
雷愷說:「你們想多了,嘉瑤這次讓然然代她看望平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有其他原因。」
你知道什麽,快說出來,」安然問。
我老婆和顧嘉瑤是閨蜜,你們也都知道。我老婆問過她,她說她對任平生已經沒感情了。她這次會找然然,應該是因為前陣子,周朋以任平生的名義找她借錢,她當時沒同意,還讓周朋叫平生自己跟她說。」
雷愷說出他的猜測:「她有可能覺得是因為她,周朋和平生才會弄成這樣,心裡愧疚,想彌補一下。」
周朋還以平頭哥的名義找顧嘉瑤借錢?」安然無語道,「這人,我真服了。」
向依依說:「我覺得與其我們在這裡猜,還不如然然給她發微信問問。
陳紹說:「我覺得沒必要,興許人家就是單純的看望老同學,然然問了反而會讓人尷尬。況且平生的性格,我們都了解,然然你要是問了,平生知道了肯定會說你無聊。」
徐婷笑說:「確實,平生會是這樣的態度。」
「我是好奇,我就不信你們不好奇。」
「我不好奇,」陳紹說,「我們抓緊時間去平生那吧,現在已經快八點四十,等我們過去至少九點多,他們都要睡了。」
約莫半個小時後,一行人各自提著看望水果、禮品,浩浩蕩蕩的來到任平生家樓下,
安然又一次撥打著南韻電話。
「打通了嗎?」徐婷問。
「還是一樣,打不通。」
陳紹抬頭看任平生家所在樓層,說:」平生家燈也沒亮,他們是出去了,還是就睡覺了?!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向依依說。
走進單元樓敞開的單元樓,乘坐電梯來到三樓,安然咚咚的敲著房門。
」平頭哥,南韻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