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外,雖然燕小七站在不動了,但還是一副我都清楚,但我就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劉楓看著他的表情,真的有一種把他的頭按在水缸里來幾下的衝動。
「趙錢孫沒跟你一樣來?」
沒辦法,此時只能說兩句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
燕小七搖了搖頭說道:「就趙狗熊那一身汗味兒,哪個受的了。」
想想也是,要是眼前現在站著趙錢孫那個彪形大漢,那場面還不得更加尷尬。
「燕小七,你是不是這兩天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剛才一直沒說話的裴璇竺出聲了。
效果非常拔群。一向皮的要死的燕小七乖乖低了低頭,愣是半天放不出一個屁來。
劉楓總算是明白了,這個貨絕對是一個看人下菜的主兒。
嘴裡一天每個正行,必須得有人來治治。
裴璇竺示意劉楓先從腿上下來,然後緩緩起身走出了涼亭。
終於不用像被抓雞崽子一樣對待了,重獲自由的小劉同志差點高歌一曲。
「燕小七,你要和他走麼?」出乎燕小七的意料,裴璇竺只是很平靜的說道。
抬頭看了看這個一直在心中無比尊敬的人,燕小七常年掛在臉上的笑容此時也收了起來。
挺了挺自己有些微微彎曲的脊椎正色道:「對不起,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從來都不是。」裴璇竺搖了搖頭。
燕小七神情肅穆道:「自從您把我和趙狗熊從村子裡帶出來的那一刻起,您就是我的主人。」
劉楓從認識燕小七直到現在,從未有見過這個男人如此認真過,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
「你的體質雖然限制了你的武道高度,但卻不是你一生的枷鎖。相信我,離開這裡會是你最好的選擇。」裴璇竺輕聲道。
一直抬著脖子的燕小七將頭緩緩低了下去,聲音非常微弱的說道:「小七明白,這是小七自己下的決定。」
裴璇竺點了點頭,「行了,回你的狗窩收拾收拾,今天就離開吧。」
這什麼情況,這發展也太快了點吧。
還以為是一場非常苦情的離別大戲,怎麼說劉楓也能從裴璇竺的雙眸中看出不舍。
更別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哭的淅瀝嘩啦的燕小七了。
起碼多來點獨白,拖延拖延時間也好啊。
小爺我這都快溜到門口了,燕小七你就不能再爭點氣。
「劉靜初,你給老娘往哪竄呢,領著你的人快滾!」裴璇竺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那音浪,強的都快把他吹到牆上去了。
「得令,小的這就帶他走。」劉楓趕忙扭頭訕笑道。
看著燕小七和劉楓一同走向園外,裴璇竺抬頭看了看天空呢喃起來。
「天意麼?也許真的有吧。」
短暫的出神後,裴璇竺朝著假山處冷笑道:「行了,戲演過頭,趕緊別裝死了。」
石堆中,剛剛一直昏睡的上官緩緩爬起了身子。雖然渾身的泥漬,嘴角還有一絲嫣紅,但精神狀態卻還好。
「攔下徐邳都。」
「這是陛下的原話。」上官看著遠方那個高大的女人,聲音有些微顫。
如果說天下共武運十斗,那遠從南方而來的徐邳都便獨占了三斗之多。
就是那杆梅子槍,將曾經被奉為天下劍首的大楚國劍皇釘在了北楚壁壘上。
裴璇竺重新坐會了梅花凳上,似乎是因為身材高大所以不太喜歡站著吧。
「讓武明月親自過來。」
上官看著涼亭內,理了理自己的氣息。
即便是坐下,此刻帶給她的壓力仍是巨大無比。
想起了臨行前皇城那位話,咬了咬牙說道:「陛下說了,如果你不想最後一次見劉靜初,那大可不作為。」
「威脅我?」裴璇竺面帶笑意,一根琴弦被她扣動了一下。
上官的瞳孔驟然緊縮,本能的朝腰間摸去。
這一剎那間,她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五姓十族已經有所行動了。」為了陛下,她決定還是要說出來。
即便臨行前,陛下多次叮囑過,不要隨意道出那場刺殺。
但上官覺得,如若不說出來,今日必定無功而返。
裴璇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冷聲道:「你回去告訴武明月,十年內,我要看到他們消失。」
言罷,起了身子徑直的離開了涼亭。
武運?
她需要那種東西麼?
世間武道之頂,因她而拔高。
一間有些破舊的茅草房外,劉楓一個人蹲在角落。
他已經在這蹲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實在想不通你燕小七一個大男人到底有啥行禮好收拾的。
「喂,你到底好了沒。」劉楓有些等的不耐煩了。
裡面傳來燕小七賤賤的聲音,「馬上,就快好了。」
這句話,從最開始到現在他已經劉楓已經聽了不下四回了。
就在劉楓終於忍不住準備進去的時候,燕小七背著一個布袋終於出來了。
「就這兒點東西你收拾這兒久?」劉楓看著最多不超過十來斤的布袋有些無奈。
燕小七急忙說道:「你別小看這些東西,可都是我珍藏多年的寶貝。給你的那本,在這裡面都排不上號。」
原來都是寶貝啊,你丫的不早說,害的人家誤會。
「東西拿好,可別丟了知道不。」劉楓悄摸摸的瞥了幾眼布袋。
這傢伙,就跟這些東西已經是自己的一樣,那叫做一個上心。
燕小七趕忙護著自己背後的布袋,「你幹嘛,這些都是我的。」
要論臉皮厚度,咱劉楓那也堪稱一代宗師。
笑眯眯的看了看燕小七說道:「大家都是藝術愛好者,好東西當然要一起分享的嘛。」
鑑於都是同道中人,燕小七也就只能點了點頭。
畢竟這玩意,交流起來才更有意思嘛。
「對了,你上次是不是又偷看哪家姑娘洗澡了,所以才被打成那樣子。」走在前面的劉楓不經意的隨便問了一句。
一直跟在後面的燕小七急忙出聲道:「你可別胡說,誰不知道我燕小七出了名的冰清玉潔,怎麼會幹那種事。」
嘖嘖,好一個冰清玉潔。
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才說自己從前偷看過寡婦洗澡。
既然燕小七有意不說,他劉楓也不是個不識趣的人,便乾脆不問了。
就這樣,二人走著沒一會兒,便已經從來時的路走回了度坊。
「呦,這不是燕小七嘛,有幾天沒見了吧。」
「燕小七,上次那本還有沒有下冊,再給我來一本。」
「我也要,給我也來一本。」
幾名度客走到二人身旁,從神色和穿著打扮上看肯定是這裡的常客。
而且今天可能輸的還不少。
燕小七看了一眼劉楓,意思很明顯。
看吧,小爺我沒有吹牛吧。
咱在這裡,還是很有知名度的好不。
「過兩天吧,今個還有點事。」燕小七笑著回答道。
這幾名度客點了點了頭,幾個人圍在一起湊了幾枚銅板遞了過來。
「還是老價錢吧。」其中一名問道。
燕小七接過銅板看也不看的揣在懷裡,隨後說道:「那是,咱燕小七什麼人,坐地起價這事斷然干不出來。」
幾個人就這兒欣喜的離開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劉楓皺了皺眉頭,這個時代的書可並不便宜,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貴。
為什麼世家能夠有這麼大的話語權,因為他們掌控者大量的文獻,書籍。
普通的寒門學子,可能一生都在為了買上幾本自己喜愛的書籍而奔走。
更別談什麼在廟堂之上有所建樹,那不是寒門學子能夠奢望的地方。
但燕小七所賣的,雖然內容的確不咋地,但光是紙的成本就不可能是這幾個銅板能夠打發的了得。
更別說裡面的那些圖畫,看上去都是手繪的。
「燕小七,你這些書都從哪裡搞來的?」劉楓決定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畢竟這傢伙現在已經是自己人了,如若惹出什麼麻煩,那牽扯到的可不光是自己。
甚至連皇城裡的那位都可能被拉進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燕小七看著劉楓認真的樣子,也就沒有之前的懶散樣了。
二人一起出了度坊的大門後,他這才悄聲說道:「我只知道那是一個叫做龍宮的組織,百花榜便是他們排出來的。接觸的久了,我發現他們似乎並非長安本土的勢力。」
這又是一個未知的組織,它們到底有何目的。
要知道那所謂百花榜單上的女子,有的是功勳之後,有的是世家小姐,身份都不簡單。
這些有背景的人物,就這麼公然被繪畫於紙上,難道沒有人去管麼。
看來這大長安的水,真的不淺啊。
兩人就那麼一前一後走在街上,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燕小七,你這傷好的還挺快啊。」街道路口,幾名錦衣公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手中還提著一隻酒壺,不時的往嘴裡灌上幾口。
劉楓敏銳的發現,身旁的燕小七袖口裡的拳頭悄悄的握緊了起來。
提著酒壺的年輕公子哥走到了二人眼前,「問你話呢,啞巴了?」
燕小七沉聲道:「盧公子,玉牌已經不在我身上了,沒事我就先走了。」
玉牌?
盧姓公子哥若有所思的說道:「本少爺說過,你當日只要站著離開,那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難道本少爺的話,你聽不懂麼?還是說你在懷疑本少爺的人品,這才說出去的話就不算數嘍。」
其餘幾名錦衣少年也是叫嚷起來,一副不說個一二三就不讓二人離開的樣子。
「燕小七雖然最笨了點,但這話說的還算清楚,聽不懂也不能怪別人,你說是吧。」劉楓突然說道。
「這位小哥,看上去有些面生啊。」盧姓公子眯了眯眼睛說道。
劉楓笑道:「這諾大的長安城,要是都讓你認識完了,那可麻煩大了。」
「你什麼意思?」
「我看你是在找死!」
盧姓公子還未開口,身後的人已經作勢就要衝上來了。
劉楓攤了攤手,「誰家的狗不好好看著,這天色不早了還放出來亂吠,不是擾民麼。」
燕小七悄悄在身後拉了拉劉楓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衝動。
但咱劉楓同志是那種願意吃虧的主兒麼,壓根就不為所動。
「這位小兄弟,年歲看著不大,說話挺有深意的啊。」盧姓公子的語氣有些不善。
只見他又喝了幾口壺中的酒水,然後將酒壺隨意地扔在地上。
突然一個前沖,一隻手環住劉楓的脖子。
笑眯眯的輕聲道:「別說這長安城,就是這大周朝,五姓十族只要想認識,那他就必須老老實實的說認識。」
劉楓將脖子上的手拿開,然後向後退了半步。
「五姓十族?對不起,沒聽過。」一面說著,將手在一旁的燕小七身上摸了摸。
再配上一副被你摸一下,都感覺髒的表情。
那效果,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