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城內外

  長安城外滾滾沙塵飛揚,身為大周王朝當朝首輔的張巨鹿面色凝重的望著前方,忍不住感嘆起來。

  「真乃是一支世間不可多得的鐵血雄獅啊。」

  一生經歷過大小戰役不知多少的尉遲焱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在治軍方面,一向眼高於頂的他終是不得不承認他比徐邳都低了一頭。

  雖然身後的二十四騎並不比眼前向他們奔襲而來的黑鐵騎差,甚至單拿出來還要強上不少。

  但要知道,這二十四騎乃是跟在自己身後數十年都形影不離,每一位都是從堆堆白骨里爬出來的。

  「碧眼兒,別的先不說,姓徐的在練兵一事上,的確要強上我不少啊。」尉遲焱沉聲說道。

  張巨鹿忍不住側目看去,要知道身旁這個黑臉大漢一生之中,唯獨只向一人低過他那高傲的頭顱。

  眼下能夠讓他說出此等話來,看來是真的被眼前這隻黑鐵騎震撼到了。

  尉遲焱迎著張巨鹿的目光撇了撇嘴,「我說碧眼兒,你瞅啥呢?比不過就是比不過,自家的事自家清楚。」

  「哈哈,難得聽到你尉遲焱說出這樣的話,當浮一大白啊。」身為首輔的張巨鹿竟放聲大笑了起來。

  本就膚色黝黑的尉遲焱此時臉更是黑的發亮,但又沒辦法出言反駁。

  和一個文官比嘴皮子功夫,他可沒那份閒情雅興。

  一雙凌厲的眼睛掃過視線所及之處,輕輕夾了夾身下駿馬的肚子,整個人率先沖了出去。

  身後二十四騎一分為三,一隊將張巨鹿護於其中。剩餘兩隊一左一右,緊隨在尉遲焱的身後。

  張巨鹿並沒有出聲阻止,自打出了那長安城,他便不在是那個一人之下的首輔張巨鹿了。

  戰場上的事,理應當有戰場上的人來解決。

  尉遲焱扭了扭脖子,將自身的氣勢一瞬間調整到了最高峰。

  不愧是跟隨他多年的衛隊,默契十足。身後的十六騎雖未有一人發聲,但每一個人的雙眸中,都閃爍著熾熱的戰鬥光芒。

  就像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刺刀,一眨眼的功夫便刺向了奔襲而來的黑鐵騎軍。

  遠處的高坡上,納蘭宏辭眯著那雙詭異的桃花眼,很是隨意的扇了扇手中的白紙扇。

  「薛貴你且看來,這場好戲要上演嘍。」

  一身黑衣的薛貴手握長槍,雙眸里寫滿了震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他真的敢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瘋了!納蘭宏辭,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忍不住大吼起來。

  納蘭宏辭饒有興致的看了看前方,回了回頭輕聲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我們的黑鐵騎厲害呢,還是他尉遲黑臉的玄策軍更勝一籌嗎?」

  如此荒唐的理由,從納蘭宏辭的嘴中說出,卻又那麼的理所當然。

  薛貴咬了咬牙,他的確也很想知道結果如何,可並不是現在。

  「納蘭瘋子,我不管你想要做什麼,一切等徐將軍回來再說。」

  對於納蘭宏辭,即便身為南疆軍神的薛貴也無可奈何。

  因為對方,是除了徐邳都以外,唯一一個可以不靠任何兵符,便可統帥整個徐家軍的男人。

  納蘭宏辭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說道:「可我現在就想知道,你說呢?」

  看似是一個反問句,實在不然。

  因為在這之後,納蘭宏辭只是一個人注視著前方,對於自己身後的薛貴,絲毫沒放在心上。

  南疆軍神又如何?

  我納蘭宏辭要想做什麼,不會只想,只會去做。

  立政殿內,劉楓此時並不知曉長安城外所發生的事情,只是來回在偌大的房間裡踱步著。

  「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暗自低語了一句後朝著門走了去。

  劉楓對於周圍的環境變化異常的敏感,即便是換了具身軀,依舊如此。

  「千牛衛不應該這時輪崗啊。」

  雖然沒有出門,但透過門縫還是能少許的窺探到殿外。

  咱們劉楓同志此時雖然還未及冠,用通俗點講算是沒名沒份。但享受的待遇,那可是實打實的皇后級別,不打半丁點折扣的。

  這一點從立政殿外的守衛分布尤為能看出來。

  整座皇城,每一處宮殿外尋常時間都會有二到四名千牛衛值崗,以此來確保皇城的安全。

  重要的地方,人數會有一定的調整變換。

  例如女帝的甘露殿,雖然平常都有那一身紅衣的年邁貂寺形影不離的跟著,但殿外仍是有二十四名千牛衛在不同的方位巡視。

  但這還不是千牛衛最多的一處。

  陳望北的立政殿,門外可是足足派有三十六位之多。

  每過一個時辰,千牛衛就會輪值,不同區域的人員相互進行不定期更換。

  這樣做的目的,一是讓神經時刻緊繃的千牛衛得以緩解,放鬆。最重要的,還是以防千牛衛中出現變故。每一名千牛衛在輪值之前,都不會知道接下來要去的區域是哪些地方。

  但是今夜,就在剛才門外的千牛衛竟然開始輪崗了。

  要知道,距離上一次輪崗才不過一刻鐘。

  這種錯誤,對於皇族親衛軍而言,是絕不可能犯得。

  那結果只有一個,就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劉楓皺著眉頭,下意識的看向了女帝甘露殿的方位,「三十六人,竟然整整調離了二十四人之多,事情難道真的嚴峻到這一步了麼。」

  立政殿外,此時除了平日裡的暗哨沒有離開外,只剩下了正門的兩名千牛衛相對而立,神情肅穆。

  「上官?」劉楓朝門外輕聲喊了喊。

  無人應答,就連一向守在門外的上官,此時也竟不知去向了何方。

  劉楓此時有些慌了神,內心中的那股不安越演越烈,他的殺手本能告訴他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

  輕輕推開了門,劉楓決定這個時候應該和甘露殿裡的那位好好談一談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劉楓不應該就這麼被蒙在鼓裡。

  立政殿外,劉楓的呼吸不免稍顯急促了起來,一向平靜祥和的大周皇城內,此時竟然籠罩著一股股肅殺的氣息。

  「小劉皇后,陛下有旨,近三日內您的活動範圍只限於立政殿,還望您不要為難我們。」門口一名千牛衛迎面走來,彎了彎腰沉聲說道。

  劉楓皺了皺眉頭,千牛衛此舉在他意料之內,並沒有做多餘的抗爭,轉過身子便朝著立政殿裡走了去。

  仍彎著腰的千牛衛明顯鬆了一口氣,若是眼前這位鐵了心要做些什麼舉動,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放任他離去,陛下那邊不好交待。攔下他,他日是否給自己穿上幾次小鞋,這事兒誰也保證不了。

  此時,他對於那位站在原地不曾動彈的同伴不免心生不滿,憑什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要交給他來做。

  就在他還在思索是不是該向對方討要那二兩雪花雕品一品的時候,一柄雪白的利刃不知何時穿過了他的胸膛。

  「你······」這名心思頗多的千牛衛緩緩轉過了頭去,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

  冰冷的眼神讓他渾身透亮,就像是寒冬中那凌冽的颶風。

  當利刃乾脆的從他心間處抽離時,至死也僅僅喊出了那一個你字而已。

  眼看馬上就要走到立政殿門口了,劉楓的後背汗毛突然炸起,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在這座皇城內,鮮血可是一個稀罕物。

  一個側步,趕忙翻滾在地,樣子頗顯狼狽。

  殿門上,此時憑空多了一柄白色利刃。

  劉楓沒有多出聲,看也沒看身後就向前跑了去。

  一身千牛甲冑的人扭了扭脖子,雖然頭盔蒙住了他大半的面容,但那雙戲虐的眼神似乎是在嘲弄著向前奔走的劉楓。

  「可惜了,乖乖站那難道不好麼?」此人聲音相當陰冷且刺耳,就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一般。

  能夠避開那柄利刃,多虧劉楓的本能,但想要逃脫卻實屬不易。

  披著千牛甲冑的人僅僅一個晃身,雙腳踩在地面騰空而起,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身前。

  「媚兒不會有事吧。」性命攸關之時,劉楓卻趕忙看向了北側暗自想到。

  「不用看了,有那老妖怪在,暫時還沒人能動的了她的。」披著千牛甲冑的人輕聲笑道。

  劉楓並沒有驚訝對方能夠知曉自己的想法,此時的他可沒有那份閒情雅興。

  對面這人手上那柄利刃,可是染著鮮血的。

  「你到底是誰?」

  一個很蠢的問題,問出來就連一向以臉皮厚自居的劉楓都不免臉紅了起來。

  偽裝成千牛衛的刺殺者愣了愣,「我麼?你可以叫我三號。」

  對於這個回答,劉楓不知道是該吐槽對方不誠實,還是該檢討一下自己弱智了。

  很明顯,這是一個代號。

  「你們知道這是哪麼?在這裡出手,後果想明白了沒有。」既然已經弱智了,那就乾脆弱智到底吧。

  名為三號的刺殺者摘下了頭盔,露出了裡面的面容。

  這是一張頗為英俊的面龐,如若沒有左臉頰那道疤痕的話,當稱得上是個美男子了。

  三號眯了眯眼睛笑道:「雖然我知道你只是想拖延時間,不過我還是願意回答你這個問題。」

  劉楓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不動聲色的看向了別處。

  「不用看了,他們這時候可忙著呢,沒有人能顧得上這邊。即便這是在皇城,對於我們而言,與外面可沒有什麼不同。」三號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平靜的說道。

  的確,劉楓剛才張望的幾處便是他最後的機會,也就是那三名長時間守衛著這座宮殿的暗哨。

  往日裡,明面上的千牛衛會定時定點的輪崗,但是那三名暗哨卻不會。

  要知道,即便他也是在熟悉完了這座宮殿後才堪堪發現了那三人。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就算是沒有人來,劉楓也不打算就那麼束手就擒。

  能拖一會是一會,萬一奇蹟出現了是不。

  三號聳了聳肩,隱藏身份這麼久好不容易能夠吐一口氣,心情還是格外舒暢的。

  微微低頭看了看這個還不到他胸前的人,「你呀,年紀不大心眼倒還挺多。不過,說實在的你這大周皇后的身份可羨煞我們不少人。要知道,在未來能夠分得這大周一半的天下,這份氣運可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夠承受的起的。」

  看來,這個三號還是挺幽默風趣的嘛。

  劉楓撇了撇嘴,信了你這個鬼。

  「還別說,要不是這天該變一變了,我都想嘗嘗當皇后的滋味了。」

  「畢竟武明月那賤種,姿色還是過得去的。」

  三號俯視著劉楓笑了笑,絲毫沒有將這個他只要輕輕揮一揮手便能抹去存在的人放眼裡。

  變天?

  劉楓咂了咂嘴,就知道會出事。

  誰知道,搞出這麼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