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一劍足矣

  武道,一直是這個世界令所有人神往的東西。

  它高高在上,但卻並不虛無縹緲。

  曾經的北楚劍皇,僅憑一人之力便可襠下大周朝一千六百騎,直至戰死城頭那一刻。

  也未曾有一兵一卒,踏入楚國大門。

  如今的這座天下,從古至今總會有那麼一小撮人,他們生來,就不需要和別人講道理。

  當然,他們也從來不會。

  「還真以為磨掉人家北楚劍皇那最後一點氣機再去補上一槍,沒人知曉麼?」高大女子單手拎劍,緩緩地向前走著。

  站在最前方的甲冑男子胯下的駿馬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即便它的主人再怎麼拉扯著韁繩,仍是不願向前半步。

  高大女子不屑的笑了笑,「若不是人家心存死意,硬是憑著一口氣擋下你們所謂的徐家黑鐵騎。就單以場下捉對廝殺來說,就算再來兩個徐邳都,那也是白搭。」

  甲冑男子緊緊咬著牙,竟是直接捨棄了自己的坐騎,腳下猛然一蹬直撲而來。

  手中的大戟像是要將空氣撕破一般,隱約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你放屁!」聲音猶如洪鐘般,黑色的甲冑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很難想像,身著如此厚重的鎧甲卻能夠做出這般迅猛的動作來,這人的身體素質該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高大女子對於眼前的攻擊熟視無睹,仍是慢慢的邁著步子,就像是在自家庭院裡散步一般。

  空中,甲冑男子的眼神中露出了嗜血的目光。

  他才不管眼前的女子是如何的絕美無雙,凡是詆毀那人,那就該去那幽冥地府懺悔。

  此時,他的手臂微微顫抖,驟然生出一種快感。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親手毀掉了一件世間獨一無二的藝術品一般。

  「聒噪。」高大女子微微皺了皺眉頭,打架就打架,叫那麼大聲幹嘛。

  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來送死的麼?

  沒有提劍的那一隻手微微抬起,那柄期身而至的大戟瞬間斷成了兩截。

  甲冑男子的瞳孔皺縮,手腕上傳來的那股力量讓他緊握戟柄的手忍不住鬆了開來,那柄飲血無數的利器就那麼從自己的手間滑落了下去,掉在了地面上。

  「怎麼可能?」甲冑男子神情驚恐的朝著前方看去。

  如若他沒看錯,剛才這個女人,她僅僅只用了一根指頭而已。

  高大女子面帶微笑,「徐家軍?」

  「殺!」甲冑男子揮舞起拳頭,沒了武器又如何?

  很簡單的一個劈拳,像是挾著千斤重量朝著高大女子襲去。

  「這才有點意思。」高大女子饒有興趣的多看了一眼。

  但也僅僅只是多看了那麼一眼。

  仍然是剛才的那隻手,輕輕向前那麼一推,身前便已再無他物。

  這一剎那,甲冑男子才明白自己剛才的想法有多麼的幼稚。

  強忍著胸腔中那股劇烈的痛楚,踉蹌的想從地上爬了起來。曾幾何時這個保護了他無數次的黑甲現在卻重的讓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高大女子撇了撇嘴,「一看就是那群老禿驢教出來的,淨是學些挨打的功夫。」

  沒有理會已經站不起來的甲冑男子,隻身一人繼續向前走了去。

  「徐家軍,殺!」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甲冑男子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

  「殺,殺,殺!」沒有多餘的話語,萬人鐵騎僅僅只用了一個字,作為回應。

  身為騎兵,尤其是重甲騎兵,衝鋒便是它們最有利的武器。

  重達百斤的鐵甲,那就是敵人的噩夢。

  凡是與他們正面交鋒的敵人,無一不在相接的那一刻,被摧枯拉朽。

  就算是當下沒有足夠提速的距離,那也無妨。

  最前排的黑鐵騎兵擺出衝鋒姿態,胯下的駿馬僅僅只是跨出幾步,速度便提了上來。

  這違反常識的一幕,就連高大女子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嘖嘖,看來你徐邳都在南面沒少折騰嘛。」只是看了兩眼,高大女子便已心中有數了。

  要知道尋常馬匹,若想將速度提升至極致便需要一個助跑的距離,戰馬更是如此。

  因為經常性的身披重鎧,並且重騎兵自身的重量也不輕,所以需要的助跑距離得更長,更寬一些。

  在兩軍對壘時,如何將馬匹的加速時間縮至最短,便是重中之重。

  徐家黑鐵騎能夠在如此短時間裡提速,不光是因為每一位騎兵嫻熟的騎乘技術,更重要的是他們胯下的這些戰馬,無一例外,均是萬中無一。

  異常粗壯的後踢能夠給予它們足夠的爆發力,堅韌的前蹄支撐著整個馬身,使得在如此負重的情況下也能保持平衡。

  仔細看去,每一匹戰馬均要比尋常馬場裡的馬駒要高處半個身子不止。

  高大女子面對向她衝鋒的第一排重騎兵冷笑一聲,「怎麼?難不成還把我比作北楚劍皇不成。」

  言罷,高大女子的身形突然消失。

  此時的空中,平白多出一抹白色的身影來。

  「教你們一個乖,不是每一位武道宗師都和北楚那位一樣傻帽。」

  高大女子將手中那柄鏽跡斑斑的鐵劍握於手掌之間,輕輕的向下方那麼一划,天色巨變。

  一道粗有三米不止的溝壑變驟然出現在了第一排黑鐵騎的面前,幾百匹駿馬趕忙抬起前掌,避免沖了進去。

  就算是再精銳的騎兵,失去了速度帶來的衝擊力,有時甚至還不如普通的步兵精銳。

  「還不死心?」高大女子皺了皺眉頭,望向了百米之外。

  那是徐家軍的弓弩方隊,每一位士兵腰系彎刀,背後箭壺中均插滿十八根箭羽。

  「放!」一名旗手揮舞著手中的小旗大喊道。

  一時間,天空好像被一層陰雲籠罩了起來。

  層層箭雨襲向空中的那人,不同的出發點,終點卻驚人的一致。

  就像是面前放著一個大大的三角形一般,頂點指向了空中的高大女子。

  最前排的黑鐵騎靜止站立在溝壑前,絲毫不受箭雨的影響,沒有一人向後退卻半步。

  甚至有不少騎手竟然開始褪去重甲,站在馬背上隨時準備躍起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厚重的黑鎧甲落在地上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因為重量的原因若是不卸下,即便身體素質再強大的人也很難跳躍到高空中。

  空中,高大女子第一次神情有些認真了起來。

  黑色的青絲迎著風擺動著,身子周邊隱約間竟然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見的劍氣,第一波箭雨便是被這些劍氣阻擋在外,只得一根根的掉落在地面上。

  「看來真是給臉不要臉。」高大女子看著弓弩手整齊的從身後拔出新的箭羽時,終究是不願再忍了。

  不過是看在你們為大周守衛國土的份上,給了你們一些臉面罷了。

  這些馬兒捨不得動,不代表人就不行。

  一瞬間,高大女子只是凌空一踩,人已至眼前。

  幾名弓弩手反應過來,拋下了手中的長弓,直接抽出腰間彎刀劈砍過來。

  「死吧。」高大女子抱劍於胸前,隨後向前一揮。

  百人的弓弩方隊,就像是被一柄縫裡異常的刀刃從胸前划過,齊齊倒地。

  鮮血從胸腔噴涌而出,將大地染成了紅色。

  高大女子甩了甩手中的鐵劍,「真當老娘脾氣很好?」

  即便如此,周圍身著鎧甲之人沒有一人露出膽怯。相反,他們眼中竟然流露出絲絲狂熱。

  一名同樣使劍的男子從一匹駿馬身上躍下,周邊人齊齊散開。

  人未至,劍已到。

  高大女子看著面前飛來的長劍,搖了搖頭。

  「御劍術?」

  青色的長劍在空中,突然分出了五柄之多。

  定睛看去。原來在長劍之下,原先竟有五柄躲在了劍影處。

  六柄長劍結成特殊的陣型,一柄墨綠色為首,先一步刺向了高大女子的腹部。

  其餘五柄,青色從空中直指天靈。

  紅黃兩把飛向雙臂,紫橙兩劍面向雙足。

  「想不到蜀山的餘孽,竟被姓徐的你拉攏過去了。」高大女子眼中,流露出了怒意。

  不同於之前,這一次她真的動怒了。

  要知道,已經連山頭都被齊齊削斷的蜀山,可是曾經差一點將武青帝留在那片山清水秀的西蜀之地了。

  鏽跡斑斑的鐵劍看上去脆弱無比,就像是隨時都會折斷一般。

  劍柄處,還有不少裂痕。

  但就是這麼一把破敗不堪的鐵劍,與墨色長劍碰觸的那一瞬間,對方卻消散於這天地之間了。

  毫無徵兆,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持劍男子吐出一口鮮血,緊緊捂住自己好似被撕裂了一般的胸膛。

  右手掐訣,手中那柄白色的長劍也開始凌空飛去,朝著前方襲去。

  高大女子眼中滿是嘲弄,「就連那個拿走你們青霞劍的臭牛鼻子見了我,都得乖乖繞路。就這一群破銅爛鐵,也敢拿出來?」

  鏽跡斑斑的鐵劍就像是有靈性一般,脫手而出。

  先是斬斷紅黃雙劍,隨後撞開紫橙兩柄巨劍。

  很是有靈性的停留在天靈處,對著青色寶劍晃了晃劍身,隨之劍尖輕輕一碰。

  青色長劍便布滿裂痕,像是發出了一陣哀嚎般,散落在了地面。

  「換個常子輩的來,老娘我興許還能瞧上幾眼,趕緊死遠點。」

  剛說完,鐵劍便已不知何時洞穿了持劍男子的腹部。

  那柄最後騰空而起的白劍,可憐兮兮的躺在地面,失去了光亮。

  高大女子捋了捋自己的青絲,面帶笑容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周圍的人便向後退去,神色中再沒有最開始的瘋狂了。

  抿了抿嘴,高大女子低吟了起來。

  「天大地大,吾唯有一劍,即可。」

  「劍來!」

  那柄鐵劍,發出震震鳴叫。

  如冬雷,又如夏雨。

  霎時歸於女子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