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真是夠有魄力的,為了留住這將軍之位,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呀!」
完顏千華這話出,湛王抬眸看她一眼,神色淡淡,「而你比起他,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又何必佩服他!」
完顏千華被噎了一下。不過,短暫的不自然之後,既恢復如常,點頭,「你說的不錯!」
湛王聽言起身,往外走去。
「雲珟,既然顧盛恰好跟雲榛前後腳離京,還差不多同路。那,就讓他順帶把那不吉之人給清理一下吧!省得以後再多麻煩一次。」
完顏千華聲音從背後傳來,湛王腳步停都沒停一下,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完顏千華看著湛王的背影,眸色悠悠……
雲珟現在真的很配合。可是……
完顏千華卻不由在想,若是有一日,雲珟不再配合了,不再受她控制了。待到那時又會如何呢?
那局面,還真是有些不敢想呀!
希望,在雲珟徹底翻臉時,她已不再這個世上了。不然……那折磨,怕是難以想像。
***
湛王從宮中回來,意外沒有看到容逸柏的身影。
「容公子說馨園有些事,暫先回去了,明日再過來。」護衛稟報導。
湛王聽了沒多言。什麼事兒能大的過看護容傾?
「還有,今日皓月攝政王派他身邊的護衛送了一封信過來給王妃。」
聞言,湛王腳步微頓。正欲問話,一道聲音傳來……
「相公,你回來了!」
聞聲,湛王抬頭,看到容傾不由微微一愣!
娥眉淡掃,胭脂輕潤,朱唇微點,本白皙嬌柔的小臉,瞬時多了一抹小女人的媚色。
一身淡藍色長裙,淡雅飄逸,也映襯的肌膚越發白皙水嫩,看著分外誘人。
滿頭青絲未在隨意的散落,而是輕輕挽起了一個髮鬢,一隻步搖固定,輕步走動間,輕輕擺動,晃的人心跳浮動不穩。
習慣了她平日的素麵朝天,清雅自在。今日乍然一打扮,尤顯嬌媚,不覺眼前一亮。
容傾走到湛王跟前,望著他,眉目柔和,巧笑倩兮,「好看嗎?」
湛王看了好一會兒,撫過她頭上那微微晃動的步搖,點頭,「很好看!」好看到有些移不開眼。
湛王話出,容傾笑染眼底,顯而易見的開心。
看著容傾那開心的小模樣,湛王不覺望了望嘴角,「今天怎麼想起梳妝了?」
「因為害怕相公被外面哪個妖嬈賤給拐走了呀!」容傾說著,拉著湛王往屋內走去,「水給你備好了,相公先洗個手,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湛王由容傾拉著,面露稀罕色,還真是好久不曾見容傾對他這麼熱情殷勤了。特別是在她有身子越發貪睡之後,她對他最多的就是揮揮小爪兒……
「相公慢走,相公早些回來。」然後,搖搖那日漸圓潤的小手,揮他出門。
「相公你回來啦!」笑眯眯的搖著手,算是迎他回來。這還算是好的了,很多時候,他回來她都已經是睡成豬了。繼而……如現在打扮的嬌嬌俏俏的,還如此般熱情的伺候他洗手,還真是久違了。
看著正在給他淨手的容傾,湛王稀罕的同時,隨著開口問,「說吧!又做什麼錯事兒了?」
容傾聽言,癟嘴,「相公這話說的真是不討喜。難道我只有在做錯事的時候,才對相公好嗎?」
「難道不是這樣嗎?」
話出,看容傾拉起他的大手放入口中……被咬了一口。那力道,湛王麵皮緊了緊,看著手背上那幾個清楚的牙印兒,失笑……
「怎麼?難不成本王還冤枉你了不成,你哪一次不是犯了錯才會特別乖的。」
犯錯了,討巧賣乖。平日裡對他就是一貫調侃,堅持惹他黑臉。
堅持犯錯,堅持惹他生氣,打定主意一定要他習慣她的不規矩。這就是他與容傾的相處之道。而到如今,不得不說,容傾成功了!
「相公,你這總是懷疑媳婦的毛病可是不好。」
湛王挑眉,認真看著容傾漂亮的小臉兒,問,「若不是你。那……是容逸柏又生什麼么蛾子了?」
「才沒有!」
「是嗎?本王看他不在,還以為是又犯了什麼錯,所以才避開了,讓你在這裡對本王關心備至,以算是將功贖罪呢!」
「我哥才沒犯錯。不過,他確實是避開了。因為,我哥說,王爺看他的眼神又開始見火氣了。而我,以柔克剛的時候到了。」
湛王:……
「所以說,你是為了他明日的安穩,今天才對本王這麼好的?」
「是呀!」
湛王聽了,伸手拿過容傾手裡的棉布,悠悠道,「看來,以後本王若是想得王妃的服侍,就要對容逸柏更加苛刻一些才行。」
容傾輕笑,抬手揪揪他耳垂,「小心眼。」
湛王伸手抓住容傾抓他耳垂的小手,忍不住傾身在她臉頰上親一下,隨著又丟出一句,「老實點兒!」
這警告的話入耳,容傾抿嘴一笑,「走,吃飯去吧!今天廚房做了很多你還吃的菜。」
「相公嘗嘗這個,味道很不錯。」
「嗯!」
「湯今天燉的也不錯。你多喝點,相公最近可是瘦了不少。」
「為夫見瘦已經好多天了,夫人現在才發現嗎、」
一臉傲嬌的撒嬌。湛王在容傾面前,獨有的小情調。
容傾輕笑開,眉眼彎彎,「早就發現了,只是覺得夫君為我傷神消瘦的樣子真好看。所以,看出夫君瘦了,為了眼睛看的更舒服,自然要當做沒看見。」
湛王聽言,斜看她一眼,眼露凶光,「小心本王休了你。」
湛王話出,容傾輕笑出聲,樂不可支,頭靠在臂膀上蹭蹭認錯,「我錯了,求夫君大人不記小人過。」笑語晏晏,眼底控制不住外溢的水色,隱沒在湛王衣角。
而在所有人看來,容傾不過只是在撒嬌而已。
「聽說,鍾離隱來信了。」湛王喝一口湯,不緊不慢問。
容傾點頭,揉揉眼睛道,「報個平安,順便表示問候。信就在屋裡,等你吃完飯再看不遲。」
湛王聽了,不再多問。對著容傾多提鍾離隱,他還真不願意。只是……
這小女人今天又是梳妝打扮,又是盛湯夾菜的,是不是太過熱情了些呀?
想著,湛王不覺扯了扯嘴角。
每天都打扮的美美的,每時每刻都已最好的面貌面對自己的夫君。
每天伺候自己相公用飯,這些不是都是每個女人該做的嗎?不都是每家的常態嗎?偏到他這裡就是不同了。
容傾偶爾的殷切,他偏是稀罕至極。對此……
原來,他真的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特別是當前,他沒第二個所求,唯一所願就是容傾能平凡生產。
夜
顧家
顧老夫人跪在佛像前,手快速轉動著佛珠,眉頭緊皺,心不安寧,耳邊又一道聲音不斷的迴響……
「祖母,皇上已起了動顧家之心。孫兒不想坐等顧家兵權被收回。」
「祖母,顧家從無叛逆之心。我和父親只是想守住曾祖父留下的榮耀。」
「保大元江山,征戰沙場,忠君為民,開拓疆土……這是孫兒的夙願,也是父親的……」
「為了保全這些,孫兒沒什麼是不能承受的;只要保住曾祖父留下的基業,只要能達成父親的所願,孫兒沒什麼是不能捨棄,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
「所以,若是孫兒做了什麼惹祖母傷心了。祖母怪我就好,不要怪父親……」
「一切都是孫兒做的,一切也都是孫兒自願的……」
嘩啦……
佛珠突然斷裂,耳邊聲音戛然而止。
顧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眸,怔怔看著濺落一地的佛珠,指尖顫動……
什麼都可以做嗎?所以,逸柏因此身染劇毒!
什麼都是自願的嗎?所以,他以自己的性命,換取了顧盛重返邊境的契機。
而顧盛……
對於顧廷治做下的事,他真的就一無所知嗎?
將軍的位置,對於他來說,真的比什麼都重要嗎?還是說……
什麼守住顧家的榮耀?什麼已無退路?什麼不進則死?句句說的似很有道理,每個理由都似迫不得已……
可在顧老夫人看來,顧盛如此無所不用其極,也許單純的只是因為,他自己喜歡那馳騁沙場,任意廝殺的暢意之感而已?!
雖,心裡很不願意這樣想自己的兒子。可是……也因為是自己的兒子。顧老夫人比世上所有人都了解他!
儒雅,平和,孝順,知禮……在世人眼中,顧盛是這樣的!
雖是武將,可卻滿身的文人之氣。然,他們卻不知道,這不過只是表面而已!而真正的顧盛,是一個完全相反的存在!
也許很多人都以為,顧盛做這些都是為了那將軍的位置。可其實卻不然,對於權勢,其實他並不貪戀。但……他卻痴迷於那殺人的快感,還有那猩紅血腥的味道!
嗜殺,好戰,兇狠,喜血——這才是他!
也因此極端且扭曲的嗜好,造就了一個所向無敵的將軍。可同時……也泯滅了他的良知,人性!
顧老夫人垂眸,伸出手,顫顫撿起地上的佛珠,眼睛乾澀發脹……她是顧家的罪人,她愧對顧家的列祖列宗,更無臉見她的女兒!
「影兒,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一句話,哽咽,喉頭髮緊,張口無聲,淚流滿面。
顧影早逝,臨終唯一所願:只願她的一對兒女能夠平平安安!可是,她的哥哥,卻一手毀了她最後的遺願……
而她作為娘親,知道了,卻只是看著!
無力阻止已是虧欠,她還幫著遮掩!如此……
滿心苦澀,淚水無聲,卻洗刷不了她的罪過。
馨園
漆黑的夜色,屋內燭光點點,容逸柏坐在書案前,靜靜看著容傾畫像,看不夠,看不明……
「祥子!」開口,聲音沙啞不成樣。
從午時到夜半,就這麼不動不言的看著。嗓子怎能不干啞。
「小的在……」祥子應,聲音乾乾澀澀。
「你說,安兒看著長的那麼聰明,人為何卻是那麼傻,那麼死心眼呢?」
「公子……」
「你說,為人捨命這樣的事兒,她為何連考慮一下都不願,就那樣乾脆的決定了呢?」
「小姐她……」
當孩子與丈夫的生命,與她的同放在一個天平上。該如何選擇?她該怎麼辦?
「她不是說,只要我活著回來,她一定盡最大努力的對我好嗎?而現在,我不要別的,我只要她能好好活著,為什麼她連這都不願意答應呢?」
「公子……」祥子聲音發顫,開口,卻不知該如何寬慰。
「是不是因為我違背了娘的話,護她護的太晚。所以,才如何的懲罰我,才讓她有那麼多的磨難!」
「若是曾經,我能早些護著她。那,她跟雲珟是不是就不會再有牽扯?」
「那樣,雲珟是死是活,都跟他再無關係;那樣,她雖沒有湛王妃尊貴,可也沒這麼多的磕磕絆絆……」
容逸柏說著,抬手撫上畫像,手指停駐在容傾彎彎的嘴角上,眼眸赤紅,發脹,心沉甸甸,一片苦澀。
他的所有,只有一個她。可她的眼裡,心裡還裝著一個家!
容傾,一人所能承受總是有限。而你,不能太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