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永不再見

  湛王府

  「你可以走了!」

  齊瑄聽言,看著凜一,坐著沒動。

  凜一面無表情,「讓你離開,非主子之令,也非王妃之意,更非我所願。這是星月公主的意思,我們是迫不得已的妥協。所以,你千萬不要以為,湛王府對你還有任何情意。對於差點害的主子喪命之人,我們無法寬容。」

  齊瑄聽了,眼帘垂下,「我知道!」

  「那就好!以後,你對星月公主可繼續感激著。而對湛王府,切莫再有一絲幻想。」凜一說完,轉身!

  「凜一!」

  聲音從背後傳來,凜一腳步頓住。

  「主子他還……」

  刷!

  寒光閃過,長劍出鞘,嗡嗡作響,盈滿嗜氣,帶著殺意,從齊瑄眉間划過!

  皮開肉綻,血紅滴落,青絲斬落,紅黑交錯,飄散滴落……

  齊瑄站著未動,凜一面冷如石,「再讓我聽到你提到主子,我就屠了你齊家滿門!」

  凜一那決絕的話出,齊瑄眼眸緊縮。

  「你的背叛,星月公主的威迫,湛王府的讓步,所有的,我們永將銘記。今日的妥協,不是對你的寬恕,只為磨利手中劍,以待以後……希望你不要死的太早!」凜一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噗……咳……」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還有那空氣中飄散的淡淡血腥味兒!

  入耳,入鼻,凜一扯了扯嘴角,一片深涼,眼裡卻划過一抹痛色。

  直到凜一身影消失不見,齊瑄垂眸,擦去嘴角那一抹腥甜,心口抽搐,窒息,透不過氣!

  在他把劍落在容傾咽喉的時候,他以為他預料了結果,也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

  預想跟現實終究是不同,真正走到這一步,才發現。這樣的結果,是他無法承受的!

  一步走錯,人生再次被分斷,兩個極端!

  「齊瑄,王妃要見你。」

  聞聲,齊瑄抬頭!

  王妃要見他?

  顧家(顧廷灝處)

  「父親!」看著顧盛,顧廷灝眼裡難掩喜色。楊氏亦是滿臉歡喜。

  顧盛臉上揚起一抹慈和的笑意,「雖信上說你們很好。不過,終究還是掛心。現在真切看到你們安好無事,我提著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一句話,慈父之心,完全顯露。

  「讓父親掛念了。」

  顧盛拍拍顧廷灝的肩,臉上是欣慰,而後轉頭看向楊氏,「這些日子,你也辛苦。」

  楊氏聽言,莫名紅了眼圈,趕忙掩去,貼心道,「父親一路辛苦了,兒媳備好飯菜,父親先用飯吧!」

  「不急!灝兒,你先跟我去書法該一趟。」

  「好!」

  父子兩個一前一後往書房走去。

  楊氏備好茶水送去,既退出,不再打攪。

  書房內,父子二人相對而坐。顧廷灝率先開口,「父親入宮一切事宜可還順利?」

  「嗯!」

  見顧盛點頭,顧廷灝大大鬆了口氣!

  顧盛放鬆身體靠在軟椅上,開口,聲音清淡輕緩,「給我說說湛王妃吧!」

  顧廷灝聽言,眼帘微動。

  顧盛眸色深遠,隱晦不明!

  容傾——雖是他的外甥女。可是,顧盛對容傾,卻是在她跟湛王有了牽扯才開始有了關於她記憶,才開始去了解。在此之前,容傾於顧盛,只是容逸柏的妹妹,只是個無任何價值的女娃娃而已!

  舅舅,外甥女,名義上的親人,卻無任何情意可言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自從湛王跟容傾意外有了牽扯開始……

  重重的意外,連續的意想不到,顧盛對容傾的認識開始變得不同,也不由好奇了!

  「湛王妃……」顧廷灝說著頓了頓道,「兒子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才合適……」

  顧盛聽了,沒說話。靜靜看著顧廷灝,靜待他思索的結果。

  沉默少時,顧廷灝開口,「這麼說吧,容傾她幾乎毀了大伯家,又斬殺了姑母。可是,我卻仍覺得她是個有情人。」

  聞言,顧盛眉頭微揚。

  湛王府

  看著站在小亭子裡那一抹清瘦的身影,齊瑄亭外靜站少時,才抬步上前,「王妃!」

  容傾未應,繼續餵著池塘里的魚兒,直到手中空,魚食完,才轉頭看向齊瑄。

  看到那眉間那一抹傷痕,白衣上點點血紅,容傾緩步上前。走到他跟前,停下,仰頭看著他,眸色清淡,「凜一刺的嗎?」

  「是屬下該受的!」

  這一抹傷痕,記載著他的背叛。

  容傾聽了,淡淡道,「你已不再是湛王府的下人,再稱屬下已是不合適。」

  齊瑄垂眸。

  容傾看著他道,「在背叛雲珟的時候,你是否早已料定,縱然你把劍指向了湛王妃,但卻一定不會死,最後湛王府一定會妥協?」

  齊瑄聽了,沒說話。

  「若是,那麼你算得很準,湛王府卻是妥協了。可是,你可知道,這樣的妥協,凜一,凜五在憤怒的同時。其實,心裡卻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縱然氣憤,可仍想你活著!」

  齊瑄聽言,眼眸微縮。

  「雲珟是他們的主子,他對他們很重要。而你……是他們的兄弟,他們也想你能好好的活著!」

  「朝夕相處十多年,一起並肩作戰度過的光陰。於你,不知算什麼?可於他們……你是親人。」

  「你一劍下去……他們有多憤怒,就有多傷心。還有王爺,你對他來說,也不是完全無所謂的人。只是……」

  「你是對,還是錯,不再評判。只期望以後,永不再見。不然……」

  再見也不過你死我活。兄弟一場,刀劍相向,看你血染紅衣,白骨皚皚……解不開的怨,抹不去的傷害。

  最後一句,容傾沒說出。但齊瑄心裡卻是再清楚不過。嘴角一絲猩紅溢下,眼睛發脹!

  多年的執著,堅持。最後得到是什麼?永遠無法挽回的過錯!

  前面三十年,他為了想要守護的一個人,堅持了二十年。之後呢?

  餘生都用來悔恨,他傷害過的人!

  想守護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而他,用了最不該的那一種。

  凜一站在遠處,看著齊瑄那突然變得有些痀僂的背影,麵皮緊繃。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原來,我們在極致憤怒的時候,心裡對他竟還有著一絲不舍。」

  聲音入耳,凜一轉頭。

  凜五淡淡道,「所以,我們無法如斬殺邢虎一樣,乾脆的殺了他!」

  這下意識的迴避,不是因為他們沒處置的權利,而是因為……過去那抹不去的光陰,讓他們手軟了。

  在他們尚未意識到的時候,王妃卻已然看清了。只是,對他們,王妃什麼都沒說。而是把那些話說給了齊瑄聽!

  比起斥責,辱打,這些看似不痛不癢的話,卻是最誅心。

  就齊瑄那固執到偏執的性子,容傾那些話,足以令他後半生,心難得安穩。

  「他如何,以後都已跟我們無任何關係了!」

  凜五沒說話。

  處了十多年,確實已有了感情。不過,這一次的不舍,已把所有的情義都用盡了。之後,再見到齊瑄,不再留情!

  ***

  一室清涼,馨香!

  完顏千華一身素雅白衣,躺在軟榻上,悠然自在,閉目養神。

  這滿室的靜謐,閒適,讓人不忍打攪。

  侍墨在屋外躊躇少頃,而後輕步走進屋內,「公主!」

  聲音入耳,完顏千華緩緩睜開眼眸。

  「公主,齊公子走了!」侍墨看著完顏千華稟報導。

  完顏千華聽了,眼裡划過什麼,卻什麼都沒說。

  「齊公子走的時候,湛王妃傳見了他!」

  聽言,完顏千華不再沉默,淡淡開口,「之後呢?」

  「只是說了幾句話,既讓他離開了。」

  完顏千華聽言,眉頭微揚,「只是說了幾句話嗎?」

  還以為,就憑容傾對雲珟那在意的程度,看到齊瑄,除了動手再無二話呢!

  就算迫於她的壓力不能把齊瑄斬殺,也定會讓他見點兒血,留點兒疤。然,沒曾想,她竟只是動口,沒有動手。如此……

  是因為太過畏懼她手中的解藥,擔心傷了齊瑄,惹怒了她,對雲珟不利,才如此隱忍呢?還是……令有她算呢?

  「說了什麼可聽到了?」

  侍墨搖頭。

  湛王妃因湛王,會對完顏千華妥協。但,這不意味著,在湛王府內她們可以為所欲為。

  這裡有太多的規矩。而她們,最好一個都不要違背。

  ***

  湛王床前,容逸柏把棉巾浸透,再擰過水,遞給容傾。

  容傾接過,仔細的給湛王擦拭著手,臉。

  「他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容逸柏看著湛王溫和道。

  容傾點頭,「凜五說,他脈搏也沉實了很多。」

  「這是好事兒!」

  「嗯!」

  是好事兒,可也直接證實了,湛王身上的毒跟完顏千華脫不了的關係。

  「待他好了,你也就躺下了。」

  容傾聽了,扯了扯嘴角,「我感覺也是!」

  容傾現在就跟那繃緊的皮筋一樣,自湛王倒下,她就把自己撐到了一個極致,不敢有一絲鬆懈。怕稍微一放鬆,他就會出現意外;怕稍微一點兒大意,他就會受傷。

  然,縱然是拼勁了全力,他最後還是傷著了!

  「想吃來豆花嗎?」

  容傾聽言,抬眸,一個不字,在看到容逸柏眼裡那清晰的擔心後,咽下,點頭,淺笑,「早就想吃了!」

  這話,是瞎話!

  自湛王倒下,她心裡想的除了護著他,就是守著他。豆花,怎麼也不會想起!

  不過,縱然知道是假話又如何?只要她吃飯就行。

  「我一會兒去給你買。」

  「好!」

  「涼麵要不要?」

  「要!」

  「好!」

  兄妹兩個說完,靜默,容逸柏繼續遞棉巾,容傾繼續給湛王擦拭。

  擦拭完,容傾起身,「我去方便一下。」

  「嗯!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容傾走開,容逸柏坐在床前,看著雲珟,靜默少時開口,「傾兒說,你現在睡著了,一定要多給你說說話。不然,你會很寂寞。礙於傾兒的交代,我也說點兒吧!」

  可是,說什麼呢?這是個問題。

  容逸柏思索少頃,開口,「那就說點我以前想說,可你不愛聽的吧!」

  趁你躺倒,抓住機會欺負你!

  容逸柏自感英明,守在門口的護衛,抬抬眼帘:長的跟君子一樣,沒想到是個小人。

  護衛心裡嘀咕一聲,隨著腹誹:容逸柏要欺負主子,也許該去告訴王妃!

  「你為傾兒夫婿,我一直不太歡喜。原因是什麼,你心裡很清楚,我就不再重複了。特別是你在傾兒送我的股本里夾上那張紙條後。我不止是心,連肝兒都開始不舒服了。」

  「特別這些日子,傾兒為了護你周全,人已瘦的……稍微大點兒的風都能把她吹走了。所以……」

  容逸柏看著湛王,低低緩緩道,「若是我跟傾兒說,在某個地方能找到對你身體好的藥材。我想不不需我多忽悠,她也許就跟著我一同去了。因為,只要是對你好的,她都願意去做。而對我的話,她極少會懷疑。如此……」

  「到時,正好找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帶她去散散心,再……」容逸柏說著,盯著湛王,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