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道主之死
顧濯不願理會。
然而似這般喋喋不休的嘮叨話,從來都不需要被理會,只要說話那人不煩就好。
「沒事,不謝也沒關係,反正我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一個人。」
王祭挑了挑眉,說道:「你就是那種外冷內熱的性子,現在心裡肯定感激到不行,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要對我說,每一句都是我當年怎麼就認識你這麼靠譜的好朋友呢?我這輩子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真是值了,不虛此行啊不虛此行……」
「像這樣的話重複上三千遍,大概就是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了吧。」
話至此處,他動作十分自然地伸手拍了拍顧濯的肩膀,說道:「都聽懂了嗎?」
顧濯置若罔聞。
王祭這才稍感無趣,視線隨意掃了一遍場間,沒好氣說道:「這也要我過來嗎?你怎麼可能連這種小場面都應付不了?」
顧濯沉默片刻後,看著他說道:「像這種話有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境界嗎?還是說你想聽我稱呼自己為廢物?」
王祭不說話了,心想如果你是廢物,那我豈不是連地裡頭挪動的蟲子都不如?
這般想著,他的手指緩緩移動,讓指腹與劍柄輕微摩擦。
擦的一聲輕響。
有劍光隨之而亮起。
時間不再靜止。
當連帶著思緒與時光一同凝滯的此間眾人再次醒來時,已然發現眼前的世界突兀驟變。
一道白光瞬間淹沒目之所及的事物,不留絲毫餘地。
緊接著,極其劇烈的痛楚出現在他們的身體上,沒入神魂當中。
於是無論拳頭還是飛劍,抑或道法在內的一切事物都破了。
仿佛暴雨逆流一般的鮮血,從動手的每一個人的身體裡飆射湧出,直接打濕了他們的衣衫,讓黑袍瞬間被染成紅袍。
這個過程對顧濯而言是漫長的。
他可以清楚看到王祭如何揮動手中劍,憑藉三尺劍鋒斬退拳頭,刺破道法,擊退飛劍,再優哉游哉地以劍身拍向那位北燕供奉。
在他的眼中,這一切發生的很是緩慢,因為王祭的動作真的不快。
然而落在真實世界當中……都是轉眼之間的短暫。
就在那一聲且慢里。
……
……
前一刻且慢,後一刻重傷。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同時出現在肉體與神魂當中,帶來的交錯感無比強烈,仿佛整個人被時間斬斷,過去與未來同時存在。
唯有楚珺置身事外。
她只覺得眼前畫面倏然一變,接著包括自在道人在內的這些前輩強者盡數身負重傷,離死不遠。
沒有人死去,沉重傷勢帶來的疼痛沒有喚起任何的慘叫聲,在場的每個人都在低著頭死死地咬著自己的牙齒,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事已至此誰還不明白那一聲且慢來自於誰的口中?
天上地下,人間南北。
千萬年裡唯有那麼一聲且慢。
那麼,此刻拔三尺劍斬人的只能是那一位了。
在這一位的面前,誰也不配與他說話,更不要說討價還價。
未曾身死當場,這已經是劍下留情。
如此大恩,斬斷不僅是話語,更是每一縷的思緒。
場間一片死寂。
……
……
事實上,此間並不安靜。
王祭有話。
只不過他從來不喜歡讓閒雜人等聽到自己的聲音,於是無聲。
「難怪你親自走這麼一趟。」
他的視線越過遙遠距離,望向那顆悄無聲息間靜了跳動的巨石,說道:「這玩意還真不是一般有意思。」
顧濯忽然說道:「我的評價是很有意思。」
王祭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這也要貶低我一下嗎?
顧濯誠實說道:「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
王祭呵呵一笑。
顧濯自是善解人意。
「不喊你過來我也能活。」
他很自然地換了個話頭,說道:「讓你過來,主要是因為這東西你有必要看一眼。」
王祭嘲弄問道:「怕我被蒙蔽?」
顧濯說道:「這事和你有關。」
王祭理所當然說道:「我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不管事了。」
「噢。」
顧濯不再多言。
不知為何,他的語氣明明是靜的,偏生有種嘲諷的味道。
王祭一臉奇怪問道:「你不會是在怨我吧?」
顧濯沉默片刻後,認真問道:「你莫不是練劍把腦子給練傻了?」
聽到這句話,王祭在心裡鬆了口氣,神色不變說道:「我只是不想遇上狼心狗肺的糟心事罷了。」
顧濯說道:「談正事。」
王祭再是樂意不過,意味深長說道:「這東西可不好殺啊,不是一劍兩劍的事情。」
顧濯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從未動過殺心。」
王祭譏諷問道:「難不成你動了憐惜之心?」
「你想多了。」
顧濯搖了搖頭,平靜說道:「我只是沒答應過要做這樣的事情,這東西就算該死,那也不該死在我的手下,與我無關。」
聽著這話,王祭不禁扼腕嘆息,好生遺憾說道:「你怎就不能心血來潮殺上這麼一殺,好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呢?」
「我又不是白痴。」
顧濯的聲音很隨和,全然沒有憤怒:「而且這人情也不算小了,你還想要多大的人情?」
王祭誠懇說道:「你的人情,多大都不算大,只要你願意欠,那我就願意借。」
顧濯心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可惜這世上沒幾個人能讓你欠人情。」
王祭漫不經心說道:「那家叫什麼來著的書院,可真是錯過了天大的生意。」
顧濯沉默片刻,回想起死去已有兩個季節的那位副院長,輕聲說道:「不見得。」
話止於此。
與兩人無意深談,又或者時間忽而迅速流逝無關。
原因在於楚珺。
更準確地說,在於她以低微境界來到這裡的緣故。
顧濯對王祭說道:「提前先說,我不想見。」
王祭翻了個白眼,說道:「難道我就想見了嗎?」
偌大人間,有資格讓他們做出此等反應的人屈指可數。
與楚珺有關的僅有一位。
清淨觀的觀主。
——玄都傾塌後,百年以來道門第一人。
顧濯轉過身,面朝巨石,與喻陽對視。
王祭覺得好生麻煩。
如此想著,他終究還是站在楚珺的眼中,為顧濯掩去身影。
楚珺在年輕一輩乃至於整個修行界裡有著一個稱號——神景天女。
神景二字為道門高人所取,意在於『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見燭』這一句氣勢恢宏絕倫的詩詞之上,指的即是太陽照常升起後的畫面,亦是暗藏著她最是擅長承接天光。
人世間何以為天光?
可以是太陽,亦能是羽化中人。
當楚珺閉上雙眼,再睜眼時。
她依舊還是那個她,但她已不再完全是她。
她眼神淡漠,不是無所謂生死殺戮的超然絕倫,而是看慣春風秋月後的如常。
她神情平靜,不是面如平湖不為驚雷所動的靜,而是雲散後屋檐滴落的殘雨。
她說道:「我很驚訝。」
王祭說道:「何必驚訝。」
楚珺或者是觀主,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青年,眼裡流露出一抹懷念之色,感慨說道:「多少年了,不再見過這樣的你。」
這當然是敘舊的意思。
然而不知為何,王祭對此毫無興趣,冷漠說道:「與荒人勾結未免太過不妥。」
觀主偏過頭,視線落在某個低著頭渾身顫抖不休的男子,溫聲說道:「這句話或許也可以用在你易水的身上。」
王祭笑了起來,說道:「我不是掌門,但你是。」
從某種角度而言,那些宗門裡的太上長老往往就是王朝里的太上皇,最是喜歡讓自己藏在不見天光的隱秘幕後,視眾生為棋隨意搬弄,以此取樂。
問題在於,這終究不是掌門。
觀主嘆了口氣,說道:「你還是這般無賴。」
王祭看著他說道:「以無賴詆毀旁人者方為無賴。」
觀主沉默不語。
王祭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敲打一下扶手,以此無言嘲弄。
緊接著,他才反應過來此時的自己不再殘疾,轉而譏諷問道:「借徒弟之軀殼,這般手段就不覺得低俗與無聊嗎?」
觀主平靜說道:「行必要之事罷了,況且我又怎會害自己的關門弟子。」
聽著最後四個字,王祭笑了笑,不作任何評價。
觀主毫不在乎,目光在場間隨意掃過一圈,最終停留在那顆巨石之上,凝望許久。
她眼眸里的情緒沒有任何變化,找不出諸如果真如此的意思,淡如朝露。
「你知道嗎?」
「嗯?」
王祭看了她一眼。
觀主輕聲說道:「晨昏鐘的去向。」
王祭說道:「為何覺得我知道?」
「旁人不清楚,但我終究是知道的。」
觀主認真說道:「那位的朋友不多,而你是其中之一,若真有人知曉晨昏鐘的去向,想必是你。」
王祭聞言心情很難不好,奈何語氣依舊不為所動,說道:「他就是他,何必說什麼那位哪位來作代指,既無聊更無趣。」
觀主笑了笑,說道:「當年你就是因此而不喜歡我。」
王祭言辭如劍鋒。
「誰會喜歡看人故弄玄虛,裝神弄鬼?」
他似笑非笑戲謔說道:「道門中人被厭惡再是尋常不過,都是自找的。」
觀主笑意不減,靜靜地看著王祭,嘆息說道:「是啊,裝神弄鬼就是要招人厭惡,很可惜的是,唯獨不這樣做的他死了。」
王祭沉默了。
觀主說道:「道門中人,上悟大道之玄妙下參萬物與眾生,如何不遭天妒?」
王祭還是沒有說話。
「像我這樣的人,行事再如何謹慎也不為過,喚那位一聲那位又如何了?」
觀主的聲音不復平靜,皆盡惆悵:「又不是旁人,你再清楚不過我指的是誰。」
王祭仰起頭,目光仿佛穿過層層山岩遮掩,直抵天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是收回目光,問出了一句話。
「百年已過,你現在覺得當年是怎麼回事?」
……
……
根據史官的記載,道主於玄都之戰中以一敵四不遜分毫,以毫釐之差而惜敗。
這是大秦朝廷官方所承認的說法——然而當中沒有記載雙方交戰的任何細節,道主究竟是因何而敗,敗相具體在何時呈現出來,最後又是以怎樣的方式身死……
與此相關的所有描述都是一片空白。
修行界對此有過極大的好奇,天下諸宗為此中真相奔波行走之人不在少數,然而這一切的努力都止步於巡天司,或者說那位皇帝陛下的意志。
久而久之,百年後的人們不得不習以為常,再無探究道主之死的念頭。
然而。
然而。
這不是活在百年的那些人的想法。
王祭看著觀主。
觀主安靜片刻後,說道:「當年的我不曾親身參與那場戰鬥,有的只是一個推測。」
王祭說道:「起碼那時的你身在神都,總要比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也許吧。」
觀主回憶起當時的畫面,近些年來的思慮,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兩個字:「天誅。」
王祭忽然笑了,說道:「真沒意思。」
觀主神色認真說道:「這的確是最沒意思的一個答案,但也是唯一可能的那個答案,否則當年的他不該死也不可能死。」
聽著這話,王祭話鋒驟轉:「現在的白皇帝與當年的他相比如何?」
觀主安靜片刻,說道:「誰知道呢?」
王祭說道:「所以你是想知道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是確定的,不容置疑。
觀主笑了起來,沒有說話。
這無疑是默認。
然後他說道:「這需要一次比雲夢澤時更為深入的確認。」
王祭說道:「如何確認?」
觀主說道:「你已見得。」
這句話很像是故弄玄虛,王祭卻知道所言不虛。
此時此刻,就在他不方便轉過身去的遙遠後方,那顆正在真實跳動著的巨石——一尊山神,即一位虛假的羽化境。
觀主向他伸出手,意思十分清楚,問道:「如何?」
王祭搖了搖頭,很是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少女的白嫩皮膚,嘲弄說道:「你怎麼好意思用自己關門弟子的手伸過來的?」
「抱歉。」
觀主有些後知後覺地收回手,歉意一笑,說道:「還要聽下去嗎?」
王祭一臉不解問道:「你何時覺得我不是好奇的人了?」
觀主不在乎他的陰陽怪氣,說道:「這世間有資格讓白皇帝出手的情況不多,此刻這尊山神仍然不夠,故而我有一個想法。」
不是無意,就是有意。
這句話恰好落入喻陽一人的耳中,為他所知。
於是他痴了也呆了,眼神從警惕至錯愕再到木然,都在剎那間。
讓荒人耗費無數代價鑄就出來的一尊羽化境,這一刻就像是秤砣上的一件貨物,任人隨意挪用與擺放。
何其荒謬?
何其痛苦?
就像是耗盡千辛萬苦才越過那座山丘,驀然發現那頭已然無人等待,因為對方早已去往更高峰。
顧濯看著喻陽,眼神里再次流露出一些憐憫。
這一切是他早已預料的結果。
王祭與觀主的對話還在繼續著。
「你的想法是什麼?」
「盈虛已死,世間再無這般人可用,那就不用人了。」
「晨昏鍾?」
「不錯。」
「以荒人鑽研出來的這個法子祭煉晨昏鍾,喚醒沉浸在其中的屬於他的痕跡,凝聚成為一個新生的人,我們的皇帝陛下自然要為之所動。」
「聽起來有些意思。」
王祭說道。
觀主看著他,微笑著重複問道:「如何?」
王祭聳了聳肩,說道:「我不會阻止你。」
觀主說道:「但你也不會幫我。」
王祭背負雙手,讓且慢橫於身後,悵然嘆息說道:「畢竟我說過自己和荒人不共戴天,總不好壽入深秋人老將死之時食言而肥吧?那未免太打自己的臉了。」
觀主無法反駁這個道理,於是默認。
他本就不曾寄望只此一次簡單的談話,便讓對方站過來自己這一邊。
不反對就是最好的回應。
一念及此,觀主輕揮衣袖。
有春風隨之而生。
自在道人不再淌血,傷勢漸漸癒合,眼神恢復色彩。
那位出身自易水的劍修同樣如此。
就連來自大秦邊軍的強者……至少沒有因這陣風而死去。
唯一死去的人只有忠誠於北燕國君的供奉。
春風過處,鮮血淋漓。
他的頭顱就此掉了下來,在並不平整的地上咕嚕嚕地轉了幾圈,跌入熔漿河流里濺起幾多火花,就此直接沒了蹤影。
「咦。」
觀主正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眼角餘光落在那具無頭的屍體當中,挑眉說道:「真是可嘆。」
言語間,他以楚珺之指尖微微一彈,有玉珠破腹而出。
玉珠有名衍天。
與推演天機無關,此珠無懼風霜雨打堅硬至極,然而用處卻不在鑄劍與煉器之上,只有一個極其單一的用途——如實記載持珠者周遭發生的一切畫面。
北燕的這位供奉想來是抱著死意而來,為的不僅是與荒人達成協議,更是把大秦及諸宗與荒人勾結之事盡數記錄下來。
至於那位國君為何要這麼做?
觀主漠不關心。
那枚玉珠最終跌入熔漿里化作煙氣,消散無形。
臨別之前,他再一次望向王祭,問道:「盈虛那個徒弟呢?」
王祭反問道:「你要殺他?」
觀主啞然失笑,搖頭說道:「都是道門中人,何至於此,只不過是對他抱有幾分好奇罷了。」
王祭說道:「那你好奇的事情未免太多。」
觀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轉而說道:「我該走了。」
王祭還以笑容,說道:「不送。」
「可惜。」
觀主有些遺憾地閉上眼睛。
再睜眼時,已是楚珺。
只是瞬間,少女的臉色驟然蒼白如雪,血水自唇角不斷溢出。
她下意識抬起衣袖去擦,但卻怎麼也擦不乾淨,直至青色道袍被染出一片鮮紅。
她在年輕一輩中再如何天縱奇才,本身體質再如何適合觀主降臨,終究無法承擔那輕輕一揮袖帶來的沉重負擔,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這是修行所無法違逆的規則。
就連顧濯也必須遵守。
「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接下來你又準備要怎麼做?」
王祭似是好奇問道。
顧濯沒有回答,看著楚珺在跌倒之前坐了下來,收回目光。
接著,他望向神情麻木的喻陽,平靜說道:「你現在可還要再堅持自己的想法?」
喻陽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什麼想法。」
顧濯說道:「今天的這場交易。」
喻陽沉默半晌後,說道:「也許該放棄。」
顧濯平靜說道:「今年春天,在神都的時候我曾遇到過一個胖子,他說我是一個好人,好在我願意把他當作是一回事,好在讓他能與我做生意。」
喻陽看著他,突然間冷笑出聲,譏諷說道:「但我不是人。」
「我也沒說你是人。」
顧濯隨意說道:「你是不是人對我而言不重要,我做生意從來都不在乎對方是什麼東西,只要它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就行。」
話是真話,誰都得信。
喻陽怔住了。
顧濯繼續說道:「你想要的東西,我指的是你最初想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
喻陽沉默不語。
最開始他在交易當中提出來的不是什麼,就是荒人的生存空間。
然而這其實是很虛無的條件。
荒原何曾不可活?
荒原之外,為人類所占據的那些肥沃美好有春夏秋冬四季輪轉的土地當然更好活,但誰又敢背負罵名把那些土地拱手送出呢?
「那片土地會在荒原上。」
顧濯無所謂掩飾,直接說道:「我要的東西是祭煉之法。」
喻陽抬起頭望向他的眼睛,沉默很長一段時間後,搖頭說道:「你得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不是荒人,這是唯有荒人才有資格去用的東西。」
顧濯說道:「好奇罷了。」
喻陽不再多言。
他說的前一句話並非出自於良心,要是他真有良心這麼一種奢侈的東西,早已死在荒原這片寒風惡土之上,怎麼可能活到今天?
之所以有這麼一句話,只不過是為了博取某些機會。
比如與顧濯建立起一段穩定的關係。
無論這段關係是為了研究祭煉萬物生靈之法,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都好,只要真實存在著就行。
「可以。」
喻陽在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低頭說道:「我願意給出祭煉之法。」
顧濯點了點頭,說道:「很好。」
然後他信手取回三生塔,對王祭說道:「接下來還要麻煩你再陪我走一段路。」
王祭的聲音里都是懶散的味道。
「行啊~到你回來的時候,陪我喝頓酒就好。」
顧濯往深處走去,頭也不回說道:「酒錢我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