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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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 事了

  白紙黑字,一清二楚。

  落入顧濯眼中的那幾行字,每一個都是近些天來許多人刻意進行迴避的問題,墨跡不見鋒芒,卻又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意味。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字都是那位皇后親自提筆所寫。

  白紙上的第一個問題十分直接,問的就是清淨咒。

  當天,顧濯在眾目睽睽之下踏入清淨咒所形成的空明世界,以此化解自身的傷勢,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監正甚至在身死前親口提及過這件事情。

  曹公公看著顧濯,認真問道:「顧公子您過往二十餘年人生當中,不曾接觸過道門所持修行之法,在道門中唯有楚珺這一位朋友,何以對清淨咒有著這般超然造詣,讓監正本人對此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顧濯沒有說話。

  曹公公也不介意他的沉默,視線落在白紙上,皇后親手寫下的第二個問題。

  「這個問題還是和清淨咒有關,清淨咒對道心亦有影響,因此當時宋景綸以清淨咒對你出手的做法,必然是他當時最為真實的念想,但他又在剎那之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這整個過程是不合常理的。」

  顧濯安靜聽著,一言不發。

  曹公公還是無所謂,看著顧濯的眼睛,最後問道:「你認為監正是因何事對你抱有殺意?」

  房間裡一片安靜。

  就在他以為今天得不到答案,準備留下那張白紙,起身離開的時候……聽到一句話。

  「你對這三個問題的看法是什麼?」顧濯忽然問道。

  曹公公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一個把話帶給您的人,對這幾個問題沒有任何看法。」

  顧濯又道:「如果我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又將如何?」

  曹公公沉默片刻後,無奈說道:「顧公子,您還是別為難我了。」

  顧濯若有所思,說道:「所以你真就只是一個帶話過來的人。」

  曹公公說道:「不錯。」

  「關於這三個問題都有一個答案。」

  顧濯很認真地看著他,溫聲說道:「為了避免你把我的話帶過去,又把她的話帶過來,一天到晚在兩邊跑來跑去,那我還是不說了。」

  曹公公突然沉默了。

  顧濯笑意溫和,說道:「換一個人過來和我聊吧,就算她不想來見我,那也不該是你來見我。」

  ……

  ……

  人去樓未空。

  余笙就在房間的另一側,始終有在聽這場談話。

  她與尋常少女找不出什麼區別,正在把一碗蟹黃粥當早飯在吃。

  盛夏未至,深秋還遠,她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如此肥美的一隻大螃蟹,熬煮出這麼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粥。

  顧濯走到她身旁。

  余笙動作很自然地把那碗粥挪遠,隨意說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顧濯有些無語,看了一眼她輕輕搭在肩膀上的那根蓬鬆麻花辮,說道:「其實我不擅長判斷這些事情。」

  余笙說道:「我也沒覺得你擅長過。」

  言語間,她喝了一口粥,心滿意足到眼眸明亮如若雨後新空。

  顧濯說道:「但我不擔心。」

  余笙問道:「因為有我在?」

  顧濯嗯了一聲。

  「忘了告訴你了。」

  余笙看著他說道:「其實我也不擅長陰謀詭計。」

  顧濯說道:「我也沒覺得你擅長過。」

  余笙不說話了。

  片刻之前,她曾說過這麼一句話。

  顧濯看著她,忽然問道:「你破境了吧?」

  余笙神情淡然地嗯了一聲。

  顧濯說道:「螃蟹是從蒼山里撈來的?」

  這一次余笙是真意外了。

  她有些好奇,問道:「你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顧濯說道:「猜的。」

  余笙安靜了會兒,然後認真說道:「下次我會算你的份。」

  顧濯說道:「不客氣。」

  都是很隨意的話,無關神都的當下局勢。

  就像從山那邊升起的太陽,不管人們見或不見,它總是在依循著自己的道理行事。

  這看似尋常,但正是這種尋常言語,往往能給予人莫大的堅定信念。

  ……

  ……

  在曹公公離去後的當天下午,又有一位新的客人前來拜訪。

  按道理來說,這位客人本不該摻和到此案當中,奈何他與道門有著深厚淵源,曾經拜師玄都,道法造詣之高深猶然勝過監正。

  偌大大秦,以道法與他相提並論者,絕對不足一掌之數。

  那麼他理所當然有資格對清淨咒之謎做出判斷。

  這人是青霄月。

  顧濯與此人有過糾纏,事實上卻只見過一面——在雲夢澤的最深處。

  雖然在那以後,青霄月曾經奉命緊隨在他的身後,但兩人始終未曾真正相見,更沒有說過哪怕一句話。

  故而,今天才是第二次見面。

  顧濯望向青霄月。

  青霄月依舊不修邊幅,衣衫談不上襤褸,但與整潔相距甚遠,看上去就是一個住在深山裡的野道士。

  然而他從裴今歌以及很多人處都得知,此人辦事時的性情與外貌截然相反,近乎是苛求。

  「這件事我本不打算摻和。」

  他看著顧濯說道:「因此我是從外面趕回來的。」

  顧濯問道:「你的傷勢好了?」

  青霄月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說道:「這是寒暄?」

  顧濯搖了搖頭,說道:「主要是覺得你命太苦。」

  聽到這句話,青霄月望向他的眼睛,沒有從中看出任何多餘的意思,有的都是尋常情緒。

  「為什麼這麼覺得?」

  「還要為什麼嗎?」

  余笙的聲音響了起來。

  與之前曹公公到訪時不同,這一次她就在顧濯的身旁,而不是屏風後。

  她接著說道:「去年被盈虛傷了,傷還沒好又為了救林挽衣和無憂山戰了那麼一場,到今天還沒能停下來休息,說你苦命不挺正常的嗎?」

  青霄月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說道:「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下一刻,他的唇角翹起。

  一個苦澀中夾雜著幾分鬱郁的笑容隨之而浮現。

  青霄月看著余笙,嘆息說道:「那為了讓我的命稍微不那麼苦,我們便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余笙望向顧濯。

  顧濯嗯了一聲。

  余笙不再多言。

  青霄月看著這對師姐弟,越發覺得自己遠離這趟渾水是正確的選擇,可惜了。

  「還是那三個問題,簡單說說吧。」他說道。

  顧濯說道:「那就依著順序來回答?」

  青霄月點了點頭。

  顧濯平靜說道:「第一個問題是我為什麼能以清淨咒化解自身傷勢,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我在修行方面的天賦天下無雙。」

  青霄月沉默了,心想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

  片刻後,他繼續說道:「那第二個問題呢?你認為宋景綸為何會在突然之間改變自己的想法?」

  顧濯說道:「這當然與我有著脫不開的關係,那一刻的宋景綸沉浸在執念當中,之所以能瞬間掙脫清醒過來,是因為我對他說了四個字。」

  青霄月說道:「哪四個字?」

  「該醒了你。」

  顧濯理所當然說道:「以禪宗之法,晨鐘暮鼓之聲。」

  青霄月看著他的眼神變得十分複雜,比之先前沉默了更長一段時間,說道:「那第三個問題你的想法是什麼?監正為何對你抱有殺意?」

  顧濯帶著憾意說道:「我覺得是因為嫉妒。」

  青霄月無言以對。

  這個理由實在太過強大……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看似無稽,著實荒唐。

  然而往最深處去看,這又何嘗沒有道理?

  顧濯嘆了口氣,感慨說道:「如今回想起來,我多少也能理解彼時監正的心情,任憑誰一心一意躲進小樓不理春秋,如此靜心苦修上數十年時光,以為自己與大道已然相近,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一個年輕人毫不遜色於自己,道心難免失衡,繼而為心魔所侵,最終殺意滿心。」

  青霄月沉默不語。

  余笙看著顧濯,心想你何時成了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青霄月說道:「監正修行多年,道心不至於如此輕易失守。」

  「這是正常的情況。」

  顧濯說道:「然而監正那時候正在負責修繕舊皇城大陣,其中有兩件鎮物會影響道心。」

  青霄月不再追問下去,因為這個理由確實有力,轉而說道:「此事我會去查證,你說監正嫉妒你,可有證據?」

  顧濯平靜說道:「舊皇城修繕的整個過程,除卻為最後一件鎮物收尾之外,我全程在場並且提出了許多意見,此事望京欽天監官員的筆錄上亦有記載。」

  青霄月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監正在這個過程當中發現你的天賦,因此對你生出嫉妒之心,在察覺到你身陷無憂山所補殺局後決定順水推舟?」

  顧濯微微一笑,說道:「是的。」

  青霄月什麼都沒再說下去,向兩人點頭致意,就此轉身離去。

  房間裡一片安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余笙的聲音響了起來。

  「清淨咒是道法。」

  「晨鐘暮鼓聲是佛法。」

  「佛道皆通,修行天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到監正心生嫉妒,以至於最終釀成殺心。」

  她說道:「你覺得青霄月現在會是怎樣的心情?」

  「無所謂。」

  顧濯聳了聳肩,說道:「反正我現在心情不錯。」

  ……

  ……

  就像青霄月那樣,誰也沒有想到顧濯竟會給出如此解釋,為之錯愕者不在少數。

  緊接著,兩個問題隨之而來。

  如何才能證明顧濯不是在胡言亂語?

  該以何種方法讓他進行自證?

  嫉妒一說無法證明,因為監正已然身死,總不能全由旁人言論來推斷敲定他到底懷有何等心思。

  至於道法與佛法之說……朝廷總不能把一堆高深難測的功法擺在顧濯的面前,讓他在限定時間內參悟透徹吧?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人站出來,與顧濯行論道辯難之事,以此來判斷他在道佛二法上的造詣到底如何。

  問題在於,當下誰也不願意做這件事。

  監正之死一案涉及太多,一旦被牽扯到其中再難脫身,更不要說這種涉及整個案子關鍵走向的判斷,其本身責任太過沉重。

  如果說道法一途尚且可以讓青霄月進行判斷,佛法又該如何?

  道休大師於去年暮冬遞出辭呈,已不再是大秦之國師,這事便不好再請他出手。

  至於禪宗其餘宗門……鑑於顧濯當初在慈航寺中的所作所為,在道休大師緘默不語的當下,沒有哪間寺廟敢擅自越過這座禪宗祖庭,摻和進這件事情裡面。

  ……

  ……

  雖說如此,案情仍舊有所進展。

  伴隨著一道旨意的降下,巡天司被迫敞開大門,讓諸衙門聯手開始調查與此案相關的一切事,再從此案延伸至巡天司的每個角落裡。

  戶部可以查帳簿,吏部可以查用人……各部衙都能找出東西來查。

  德秋思作為當事人,自是首當其衝,在這個過程當中承受著極其沉重的壓力。

  尤其是那些官吏們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非要揪著他被顧濯當街踩臉的事情翻來覆去詢問,甚至問他前一腳和後一腳的輕重有沒有區別,理由是這有可能是一種獨特的交換信息的手段。

  哪怕德秋思為此憤怒到當場拍桌,接著再又無力重複已經說過的話,負責審問的官員依舊不罷休,認定其中必有蹊蹺。

  這毫無疑問就是報復。

  至於為何報復?

  過往年間,巡天司完全配得上權勢熏天這四個字,行事或多或少有所放肆,得罪人便是理所當然。

  縱使那些站在大秦權力中心的大人物,比如宰相大人,根本不會受到這樣的影響,但他們很清楚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

  只要整件事的大方向不走偏,讓下面的人藉此機會發泄一二也無妨,更何況這本就是旨意所在。

  ……

  ……

  「師父!」

  德秋思睜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臉,悲痛呼喊道:「這他們哪裡是在打我的臉?這是在打您的臉啊!」

  此時司主就坐在他對面,氣定而神閒,說道:「有人與我說,你在顧濯找到無憂山那兩人之前想過要去死,對嗎?」

  此言一出,場間驟靜。

  德秋思沉默片刻,低頭說道:「是的。」

  司主說道:「既然你當時捨不得讓自己去死,為何又為這時之屈辱而難過不已,這是你當時就應該想到的事情才對。」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是誠懇的疑問,因為不解。

  德秋思聲音微顫說道:「我……我以為我能承受。」

  司主說道:「就像你以為自己能殺顧濯一樣?」

  德秋思不敢說話了。

  司主嘆息了一聲,說道:「其實也怪我。」

  聽著這話,德秋思下意識想要贊同,緊接著意識到這個念頭大逆不道至極,以最快的速度收斂心思。

  但這已經足以讓司主察覺到他心中念想。

  「如今回想起來,若我當年閉關前不曾收你為徒,你應該會有一條更好的路走,不至於是現在這般模樣。」

  司主感慨說道:「既然我不曾管教過你,那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你的錯呢?」

  德秋思抬頭看了他一眼,再低頭不語。

  司主說道:「熬過這段日子吧,這件事很快就要有一個結果了。」

  德秋思聞言好生錯愕,不解問道:「顧濯那邊有進展了嗎?」

  司主置若罔聞,全然不理會,說道:「等這樁案子塵埃落定後,你便離開巡天司吧,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說完這話,他拍了拍德秋思的肩膀,就此起身離開。

  院落外站著不少人。

  司主從中走過,再與盡頭處那人同行。

  那人是宰相。

  自陛下重拾山河以來,大秦的朝堂局勢一直穩定,鮮少有動盪之勢。

  故而司主與宰相是真正的老熟人。

  宰相問道:「確定要走了?」

  「是要走了。」

  司主負手而行,說道:「要不然這樁案子再鬧下去著實不體面,我總該要給皇后娘娘一個交代的。」

  宰相嘆了口氣,說道:「想來朝堂上下會有很多人為此驚訝。」

  「有甚可驚訝的?」

  司主笑著說道:「我本也到了頤養天年的時候。」

  ……

  ……

  翌日,朝堂上一片譁然。

  司主引咎請辭,直言其咎在於自己於監正之死一案上存在重大過失,以至於事情發展成如今這般不堪入目的境地。

  皇后將此奏章留中不發。

  一時之間,神都再也無人在乎其餘事情,都在打聽其中的詳細。

  正值風雨飄零之時,司主又作此突兀決定,巡天司上下無不人心惶惶。

  就連陳遲這等出身宗門的弟子都受到了不少的影響。

  更不要說那些從夏祭中考入巡天司的尋常執事。

  與此同時,絕大多數人都知道監正之死一案即將結束。

  是的,幾乎沒有人為此案付出性命,但這真的已經足夠了。

  司主離開巡天司,這個他為之付出數不盡的心血的地方,才出關便又歸老。

  巡天司的地位隨之而一落千丈。

  這無疑是證聖年間值得濃墨重筆的大事。

  哪怕再如何挑剔的人,都無法為此置言更多。

  司主以自己的退讓為皇后樹立權威,而巡天司經此衰落過後空餘出來的權力範疇,想來也足以餵飽各部衙門的胃口了。

  至於顧濯和裴今歌?

  在眾人看來,他們在殺死監正後能夠全身而退,這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

  ……

  ……

  神都外,那座行宮。

  求知站在顧濯的身邊,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這樣就差不多了。」

  顧濯輕聲問道:「是嗎?」

  「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呢?」

  求知無所謂說道:「你是聽到了的,師父死之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的是像我們這種上不得台面的人,旁人願意把你當回事就不錯了,算得上是真心待你。」

  顧濯說道:「沒有最後那一句。」

  「是沒有。」

  求知嘆了口氣,說道:「但我知道師父就是這麼個意思,而且我這些天一直在看著你,知道你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為的就是讓這樁案子鬧下去。」

  顧濯偏過頭,看著他問道:「你覺得我已經盡力了。」

  「反正是沒騙我。」

  求知笑著說道:「所以我到現在也沒有後悔過答應你,畢竟做生意嘛,哪有穩賺不賠的事情,自負盈虧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顧濯想了會兒,說道:「聽上去有些道理。」

  求知很喜歡這句話,挑了挑眉,說道:「雖然我基本沒讀過書,但道理還是懂得不少的。」

  顧濯說道:「不論如何,你先在這裡尋個地方住下來,等這事塵埃落定吧。」

  求知本就覺得此間風景甚至美好,又想不到拒絕的理由,當即點頭答應。

  ……

  ……

  與求知聊完後,顧濯離開了那座行宮。

  時隔多日,他再次步入繁華神都。

  城門司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只覺得他是因為監正一案將要告一段落,無須寄身於長公主殿下的庇護,可以自由,便不甚在意。

  接下來顧濯的去向卻不是什麼地方,而是裴今歌的宅邸。

  宅邸深處。

  裴今歌坐在一張搖椅上,看著屋檐下的風鈴,語氣懶散說道:「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顧濯說道:「太自然了些。」

  裴今歌說道:「是啊。」

  顧濯說道:「也許他們的關係比你我的還要更為堅定。」

  裴今歌看了他一眼,墨眉緊蹙,認真說道:「關係二字慎用。」

  顧濯明白這意思,望向園中的艷麗春色,搖頭說道:「我沒那意思,她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裴今歌說道:「他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而把事情做到這份上。」

  話被兩人說的很繞,好在彼此都明白話里的意思。

  顧濯話里的那個她字指的當然是皇后,裴今歌的那個他便是司主。

  那麼事情還能是什麼事情?

  當然是最為庸俗的滿園春色關不住。

  「所以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裴今歌問道:「你想讓這樁案子再繼續查下去?」

  顧濯自嘲一笑,說道:「那這就真的是讓所有人都不高興了。」

  裴今歌平靜說道:「但這恰好就是你最擅長做的事情,在夏祭里,在慈航寺上,在很多時候你都做過這樣的選擇。」

  「是的。」

  顧濯抬頭望向天空,想著求知那個不是虛假的心滿意足笑容。

  他沉默半晌後,說道:「那麼你呢?你現在又是怎麼想的?」

  裴今歌偏過頭看著他,搖頭說道:「我不滿意。」

  補到六千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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