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最簡單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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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最簡單的辦法

  夜雨無聲,不曾煩人。

  顧濯獨自走在雨中,閒來抬頭望天,與深藏在雲與雲隙間的明月對看一眼,各自微笑。

  他沒有撐傘,衣衫髮絲早已微濕,不顯狼狽,反卻自在。

  與余笙的那場談話結束後,兩人自走出神都後第一次分開,原因是顧濯準備要去和邪魔外道廝混,不方便帶壞自己名義上的師侄。

  話當然不是這麼個話,但事實還真是這麼個事實。

  時過多日後,顧濯難得孤身一人,心情很難不為之而愜意。

  哪怕他知道余笙的目光不可能真正遠離他,但從踏入長洲書院的第一天開始,到一日看盡望京花,再到名滿神都,最終橫劍夏祭……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待遇。

  穿過幾條深巷,繞過幾處街角,顧濯來到那座邊上有許多青樓的翠湖前。

  但他沒有再次推門而入,走進那笙歌絲竹聲籠罩的花樓里,而是在湖畔的陰暗角落裡走走停停,仿佛在等待一位已經遲到的友人。

  他沒有對余笙撒謊,在萬家接下來行事必然更為隱秘的情況下,從邪魔外道處入手線索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然而邪魔外道作為一個被大秦明確了定義的稱呼,顯然是一個相當龐大的群體——山野里不經夏祭選拔與上報官府私自收徒的老道是外道,江湖裡不尊律例為利益謀人性命的是邪魔,像天命教和無憂山這樣的宗門對這四個字更是貫徹透底。

  顧濯要見的是無憂山中人。

  在今夜那場變故當中,唯有無憂山沒有絕對的利益立場,那便代表這群人最方便說話。

  更重要的是,雲夢澤的風不遠千里而來,告訴他有一位青年殺手正在前往陽州城,他著實想不到拒絕這番好意的理由。

  如果可以,顧濯當然願意與天命教的人見上一面,奈何大秦對待天命教的態度一言蔽之就是殺,幾乎不留婉轉餘地,故而大秦境內很難看到這群道士的出現。

  ……

  ……

  雨勢不見盡頭。

  滿湖漣漪,某刻終成圓圈,然後有人從那圓圈中躍出。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衣衫的青年。

  顧濯抬頭望去。

  青年殺手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心想自己的感知當中明明什麼都沒有,怎就突然間冒出個人來的?

  這般想著,他的右手下意識落在大腿上,觸碰到那把鋒利的匕首,開始思考要不要直接動手殺了算了,這應該算是減少意外吧?

  然後他才發現自己完全感知不到對方的氣息,根本無法分辨境界,頓時滅了殺人的心思。

  「我有一筆生意想要與你談。」

  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來自顧濯。

  青年殺手聞言怔了怔,落地的時候險些沒站穩摔了,看上去好生狼狽與好笑,哪有半點無憂山當代高徒的風範?

  然後他望向站在雨中的顧濯,看著那張沒有任何印象的臉,嚴肅問道:「你莫不是在逗我開心玩?」

  顧濯繼續說道:「我要知道近些天來,你在雲夢澤中的所見所聞。」

  青年殺手皺起眉頭,惱火說道:「你果然是在逗我開心。」

  「比如?」顧濯問道。

  「你提前能站在這裡等著我,連我從什麼地方出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境界都不知道要比我高到哪裡去了。」

  青年殺手沒忍住翻個白眼,沒好氣說道:「像你這樣的人,殺我最多就是抬一下手的事情,再了不起一點兒看我一眼就能把我給看死了,我有什麼資格和你做生意?」

  顧濯想了想,點頭說道:「你說的對。」

  「那這筆生意就不做了。」

  他看著青年殺手的眼睛,說道:「你……想不想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濯的神情很是誠懇,語氣十分禮貌。

  仿佛這一刻他正在問的不是生死,而是大家要不要一起去隔壁青樓玩上一轉,但求歡愉。

  青年殺手愣住了,心想到底我是無憂山的人還是你是啊?

  「不想!」

  沒有剎那的猶豫與遲疑,他直接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顧濯對此十分滿意。

  雖然他有著近乎日行一善般的善良,但真要成為魔道巨擘的時候,還是能夠輕易做到的。

  「說。」

  「好吧。」

  青年殺手無奈接受,喪著氣垂下頭,視線卻在胡飄亂飛,分明就是在尋找逃跑的機會。

  顧濯說道:「你可以試試。」

  意思十分清楚。

  青年殺手聽到這句話,終於認命,心想自己怎能這麼倒霉的?

  事實上,以他和陳遲幾乎相同的境界,只要出手與顧濯一戰識破其境界,那事情並非完全沒有轉機。

  然而顧濯的出現著實太過驚悚,以至於青年殺手完全熄了這心思,誠懇地如實交代。

  「事情大概是這麼個事情,兩個月前有人花了大價錢,請我們到雲夢澤里干侍衛的事情,其實就是到處巡邏。」

  「這錢是真好賺,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他們這群人幾乎是把整座雲夢澤給翻遍了,明明什麼東西都沒翻出來,愣是跟走火入魔一樣,信的越來越真。」

  「後來我問了一下我老大,他非不肯直接說清楚,和我扯了一大堆什麼道藏上面的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我要能聽懂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我還是文盲嗎?」

  「你別急,這事兒我後面還是問出來了的,大概就是魔主的手段特別了不起,留下的那件東西是有腦子的,而且還自己長了腳,想要抓住它不是一般的難。」

  青年殺手叨叨絮絮,無端廢話上一大堆,但也算是把事情給交代清楚。

  顧濯揮了揮手,讓他離開。

  青年殺手還沒往外走上幾步,忽然說道:「要不我還是給你說下我名字?」

  顧濯微怔,問道:「為什麼?」

  青年殺手誠實說道:「萬一你待會兒出爾反爾,突然一劍把我給殺了,等改天我老大過來替我報仇的時候,你聽他說出我的名字後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也太尷尬了點。」

  顧濯不解問道:「這為什麼尷尬?」

  青年殺手嘆了口氣,說道:「尷尬的不是你,是死的像路邊一條野狗的我。」

  顧濯心想這話確實有些道理,說道:「請。」

  「求知。」

  青年殺手看著他的眼睛,神情認真說道:「雖然很多人都覺得這名字配我很好笑,但我很喜歡。」

  「這名字的確不錯。」

  顧濯輕笑說道:「下次有適合的生意我再找你。」

  青年殺手想也不想說道:「那還是別了。」

  話止於此。

  對求知這位無憂山的青年殺手而言,今夜還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而那些事情都與萬家有著直接的關係,否則他也不至於借這場夜雨潛入陽州城。

  ……

  ……

  與無憂山打交道,對顧濯而言頗為愉快。

  這群眼裡唯有任務與錢的殺手,在不涉及到這兩件事情的時候,只要你能威脅到他的性命,那談話就會變得異常順利。

  然後他開始思考剛才得來的消息。

  求知先前沒有撒謊,這是顧濯可以確定的事情。

  天命教和南齊還有萬家這三大勢力,兼之另外幾家在彼此達成默契的情況之下,聯手在雲夢澤中搜尋了整整兩個月卻還是一無所得……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你現在有頭緒了嗎?」

  雨聲淅瀝入耳。

  顧濯已然離開那處湖畔,在巷子裡隨意尋了處屋檐,與天地言。

  「我覺得這群人應該是在找一口鐘,但我覺得這個想法十分荒謬,並不認同。」

  「如果所有人都這般荒謬,那是否說明這就是事實?」

  「人唯一不需要從眾的唯有良心。」

  「但這件事和良心沒有關係。」

  「是的,我現在需要思考的最大問題是他們是不是白痴。」

  「那可有得你想了。」

  對話就此結束。

  夜色將盡,天邊已有晨光泛起。

  這個漫長的夜晚即將結束,雲夢澤早已平靜,但萬家想來還是不得安寧的。

  顧濯準備回去客棧。

  就在這時候,有天光映入他眼中,很是好奇地問了一句話。

  「如果事情真是這群人想的那樣子,藏在裡面的就是那口小鍾,你準備怎麼辦?」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換做任何一個人來問,顧濯都會毫不猶豫地沉默到底,不作任何答覆。

  但現在問這句話的不是人,於是他給出了一個十分明確的回答。

  「那除了我,誰也沒資格得到它。」

  ……

  ……

  晨光亮時,顧濯回到客棧。

  他沒有入睡,認真地洗了一個熱水澡,再讓店家把早飯送來。

  與早飯一同到來的還有餘笙。

  「看來你也徹夜未眠。」

  「是的。」

  顧濯和余笙隨意說了兩句話,簡單對付了一下早飯,然後轉入正題。

  「這件事沒必要再拖下去。」

  余笙直接說道:「直接結束吧。」

  顧濯神色不變,喝了一口豆漿,說道:「你的意思是?」

  余笙說道:「既然現在已經確定道主留下的東西足夠重要,那就直接調動大軍封鎖雲夢澤,再讓巡天司的人過來把東西給找出來,直接送往神都即可。」

  「這就是最為簡單和穩妥的辦法。」

  她抬頭望向顧濯,微笑問道:「你覺得怎樣?」

  二十九號的第二第二章第二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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