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吃著陳阿根和瓦西里打來的夜宵,一邊坐在馬紮上暢談。
他們聊得話題瓦西里多少還能聽懂一點,但陳阿根真的是一點都聽不懂,什麼國家未來,什麼國際局勢對他而言還不如咽下嘴裡的飯重要。
不過聽著聽著,他也開始不知不覺的開始幻想起,如果自己在一個太平富足的國度,就像那些美國人和英國人的國家那樣,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應該能吃飽飯吧......
每年能有餘錢買件新衣服那就更好不過了......
話題不知不覺的聊到了蘇聯的事情,剛要眼前就有一個地地道道的蘇聯人,於是跟他聊了起來。
秦恩注意到可能有些無聊有一口沒有一口吃飯的陳阿根,好著信的問道:
「阿根,在想什麼呢?」
陳阿根一下子從幻想中脫離出來,尷尬的撓了撓頭,對於自己的想像有些難以啟齒,畢竟這實在是太過於遙遠了。
「哈哈,沒什麼,想些事情。」陳阿根低垂著頭,臉幾乎都快要埋在了飯盒裡。
「想什麼呢?這麼不好意思,不會是在想家裡的媳婦吧!」秦恩調侃道,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陳阿根放鬆一下。
聽到秦恩這麼說,陳阿根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誰...誰想那婆娘了,我才不想她呢。」說完氣惱的將頭偏向了一邊。
秦恩留意到他兩次的反應不太一樣,本來沒打算深究,但陳阿根卻繼續說道:「我只是在想我們國家的未來會怎麼樣,不會真的就被小日本給滅了吧。」
「未來?」說到這秦恩可就有的說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就是從未來過來的啊,自己可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不可能!」沒等秦恩說話,陳文繞倒是先坐不住了,騰地一下從馬紮上站了起來:「我中華民族上下幾千年歷史,什麼樣的災難沒見過,三個月滅亡我們?就憑他們這彈丸之國?哼!我看他是在白日做夢!」
看到如此激憤的陳文繞,陳阿根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他離開祖國的時候只聽說東北那邊被打了,但戰事如何卻一無所知,畢竟遠在地球另一側的西班牙對於中國戰事的消息實在是太少了,於是問道:
「文繞兄有國內的消息嗎,三個月滅亡我們又是怎麼回事?」
「法國那邊有不少我們的同志,他們那邊消息還是挺靈通的,我接到消息時東北已經淪陷,上海也被入侵,但國內上下對於抗戰的熱情空前高漲,國共兩黨再次合作了起來,準備在上海搞一場大會戰,現在應該打起來了,只是不知道結果如何,秦兄弟那裡有什麼消息嗎?」
現在大概是37年10月左右,按照歷史的走向,淞滬會戰應該還在打,但秦恩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他們再過一個月上海就會淪陷,兩個月後南京的慘事將會發生,於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瓦西里只知道日本帝國主義正在入侵中國,但具體打成什麼樣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對於遠在東方的戰事並不感興趣,他只關注與眼前。
「先別說那麼遠的事了,說說眼前,我聽剛從前線下來的同志們說,那裡的戰況很膠著,打的很亂,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說道這個話題,陳文繞癱坐在馬紮上,兩眼茫然的說道:
「阿斯圖里亞斯省淪陷,馬統工黨只撤回來了一小部分,就這麼一小部分還遭到了清洗,他們現在在馬德里和我們打,和弗朗哥打,完全就是給一個攪屎棍,那些無政府主義者也是一樣,明面上屬於我們左翼,但實際上誰都不聽,他們甚至不接受指揮,亂打一氣,不然我也不會到這裡來。」
「共和軍怎麼樣,共和軍不是我們的主力部隊嗎,應該有一戰之力吧。」陳阿根急忙問道。
「沒用,誰來都沒用,馬德里已經三面被圍,北方工業重地淪陷,我們只能依靠西方國家和蘇聯的援助。」陳文繞扶額長嘆。
秦恩在一旁補充道:「西方國家的援助只是象徵性的,他們的支援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就好像這場戰爭和他們無關一般,蘇聯倒是對共和軍支援了挺多武器,只是在我看來他們同樣不安好心。」
「也就是說,馬德里肯定是守不住了是嗎?」瓦西里問道。
陳文繞點了點頭:「這也就是弗朗哥的軍隊主力都去了北方打阿斯圖里亞省,聽說東邊都快打到瓦倫西亞了,這是打算要徹底將馬德里圍死在這裡啊。」
「瓦倫西亞是哪?」陳阿根不解的撓了撓頭。
「馬德里的東邊,地中海邊。」
「都打到那裡了嗎,那我們豈不是完蛋了!」陳阿根驚訝的問道。
「這個誰都說不準,我在這裡沒看見共和軍的主力部隊的影子,都是國際縱隊的同志,他們大概在等一個時機,大概就像是你們的那裡在上海要搞的大會戰一樣吧。」瓦西里點了根煙,語氣沉重的說道:「要是共和軍沒有這個打算,到時候南北一旦被切斷,共和政府滅亡只是遲早的事。」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兩名士兵忽然從帳篷外走了進來,他們的臉上滿是灰黑色的血污,身上也同樣髒兮兮的散發著一股惡臭,但在場的幾人早已習慣了這種味道,紛紛看向進來的兩人。
「我看到外面掛的紅十字標識了,這裡是醫療站嗎?」其中一名士兵問道。
作為管事的秦恩站了起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說道:「是的,這裡是前線醫療站,我是負責人秦少尉,請問您是?」
「哦,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亨利·諾爾曼·白求恩,加拿大人,我聽說這裡建立了一個新的醫療站所以來看看。」
「......」秦恩被驚的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這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求恩啊,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中小學課本上必學的課文,那句「他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牢牢記在了無數中國人的腦海之中。
白求恩對秦恩來說那簡直就是神一般的人物,而且是擁有神格的那種神,就這麼突然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