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這時本該是睡覺的時間,但由於補給車輛的到來使得營地里的睡意一掃而空。
士兵們端著鐵質飯盒,慢慢啜飲熱乎的只有米粥,考慮到只有碗底才能看見的幾粒米,或許稱之為米湯好一點,但即便如此,士兵們也喝的心滿意足,圍坐在篝火旁邊,臉上洋溢著這幾個月來為數不多的幾次笑容。
畢竟不清楚下一趟補給車隊什麼時候能到來,食物之類的能省一點是一點,及時行樂只會讓所有人跟著一起送死。
一名蘇聯士兵拿出手風琴拉起了一首熟悉的樂曲,受到啟發的士兵們紛紛回到了帳篷內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樂器,蘇格蘭士兵吹響了風笛,摩洛哥士兵奏響了烏德琴,美國士兵彈奏著吉他。
他們都在共同演繹著同一首曲子——國際歌。
聲音略顯雜亂,和交響樂不同,這裡的演奏者水平參差不齊,但沒有人抱怨。
沒有樂器的士兵先是試探著唱了出來,隨著跟唱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嘹亮,直到徹底響徹在天地之間。
一門帘之隔的醫療站內,從外面傳來的音樂聲沒能讓醫療站內的氣氛活躍起來,這要是以前瓦西里絕對會溜出去嗨皮,但現在他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靜靜的看著秦恩的反應。
自從白求恩說出他的名字後,秦恩已經在這沉默了有快一分鐘,一分鐘說長也不長,但兩個人就這麼握著手,相互注視了足足一分鐘時間就足以讓人覺得詭異。
終於,白求恩忍不住了,他急忙將手從秦恩的手中抽了出來,抱怨道:「嘿,同志,我知道我長得很帥,但我還是喜歡換姑娘們一些。」
白求恩的話完全出乎了秦恩意料,他以為白求恩的話會更有深度一些,更高大上一點,這樣才符合他心目中對於偉人的想像。
不過秦恩也只是稍稍失落了一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於糾結。
「哦,十分抱歉,你和我一個認識的人有點像,我還以為是他在捉弄我。」秦恩說道,同時心裡也默默地吐槽:「確實是命運在戲弄我啊。」
「那還真是巧了。」白求恩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有些搞不懂眼前的這位秦少尉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可能會有人故意裝成別人來捉弄人。
「話說回來,您來這裡做什麼,聽說了我們這個新成立的X小隊的消息了?」秦恩急忙轉移話題,問道。
「X小隊?這是你們班的名字嗎?聽起來還真是有點怪。」白求恩嘟囔道,不過隨後他便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說起他來這裡的目的。
「我剛從馬德里回來,從當地居民那裡募集到了一些資金,以及你們肯定十分需要的血液。」
「血液?」秦恩頓感驚訝,要知道血液的運輸條件較為苛刻,尤其是在戰時更是一血難求,秦恩也是沒辦法只能用生理鹽水來增加傷員的血容量防止休克,要是有血,秦恩絕對會第一時間給失血的傷員用上。
血液在血管中流動不會無緣無故的凝固,但如果被抽出體外則會在短時間凝固,同時為了保證細胞的活性還要再低溫狀態下保存。
前者需要檸檬酸鈉和葡萄糖配置抗凝劑加入以一定的比例加入到血液中,防止凝固,現代的鮮血站中的裝血的袋子裡就已經提前裝好了抗凝劑,防止運輸過程中血液凝固。後者就需要一個冰箱。
或許有人會對檸檬酸鈉抗凝的機理好奇,這裡簡單的解釋一下。首先要知道,凝血過程是一個十分複雜的過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的,這裡只是粗略的講解一下。
凝血的過程需要凝血因子的參與,凝血因子是在身體內發生出血時才會激活的一種因子,目前認為這種因子可以被鈣離子激活。
那麼想要抗凝就只需要把這個激活的鈣離子從血液中去掉,同時又不會影響到其他細胞的活性,那麼就需要用到檸檬酸鈉,檸檬酸鈉中的檸檬酸根會和鈣離子產生檸檬酸鈣,具有可溶性。
這也是為什麼不能大量輸血的原因之一,因為從血站來的血液中加入了檸檬酸鈉導致其中沒有鈣離子,或者鈣離子很少,大量輸入體內會引起血液凝血功能障礙,反而導致大量出血。
還有很多像是血液酸鹼失衡之類的問題,這裡就不過多討論。
對於秦恩急需的血液,秦恩必須問明白白求恩到底是怎麼運送過來的,否則傷員因為血液問題而死在這裡,秦恩絕對是不能容忍的,即便他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偉人。
「我對你說的很感興趣,你能跟我講講你是怎麼弄來的血嗎,怎麼保證血液沒有傳染病,運輸條件那麼苛刻你是怎麼運輸的?」
白求恩一聽秦恩感興趣,頓時興奮了起來,這畢竟是他的成果,他的驕傲,於是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我從一個德國大使館的法律顧問那裡撿到了一個房間,對沒錯,是撿來的,實際上是因為馬德里打仗被遺棄的,我們在裡面建立了一個實驗室,用來製備檸檬酸鈉和葡萄糖以及其他液體,我還從倫敦買了一輛卡車,一個煤油做動力的冰箱還有一個消毒用的高壓鍋,這就做成了也許是世界上第一個移動血站,只要打個電話,我就會用卡車將血運送到醫院裡。」
「血源的質量你是怎麼保證的,你們有專門淨化的裝置?還是能做疾病檢測?」
「哦,這些當然不可能有,我能把這些東西湊齊就已經費了全部的精力,只能讓他們以自己的名義起誓自己從未患過那些疾病,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白求恩攤開手頗有些無奈的說道。
秦恩抱著膀子仔細的想了想,光是用榮譽起誓也不是很靠譜,畢竟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染上的病,這種案例秦恩可見過太多了。
但仔細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在不用檢測的辦法的前提下鑑定獻血者是否曾經患有傳染病,或許只能靠碰運氣了,當場死掉和之後被染上傳染病在治療,也不知道哪個好一點......
「你們現在血庫充足嗎,需要我做些什麼?」秦恩問道,白求恩的人品毋庸置疑,也許他年輕的時候頑劣了一些,但這個年齡的白求恩已經在向聖人轉變的過程中,秦恩可不想錯過這麼重要的歷史時刻,哪怕只是認識,混個臉熟也值了。
「戰爭時期,血液永遠都是不夠用的,但現在問題不在於血液本身,而是在於裝血的容器,我已經將馬德里能找到的所有玻璃瓶都翻出來了,甚至裝牛奶的奶瓶都被我們找來用來裝血,但還是遠遠不夠,如果有條件的話,我希望你能幫忙儘量多找一些這種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