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贏啟也回到了藏經閣。
時間緩緩推移，日升月落，日落月又升。
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又或許是被時光所抹平。
只是他的心怎麼也靜不下來，就如同那被投入石子的湖泊一般，始終有陣陣漣漪蕩漾，並且經久不息，始終不曾停止。
並且他知曉一定是有事情發生。
如若不然徐胭脂不會如此古怪，且那一路上所遇見的師兄弟，也不會目光那般惋惜。
「所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贏啟輕聲呢喃著，在思考究竟會是怎樣的事情，卻是一時間也想不出來，找不到想尋找的那個答案。
畢竟徐胭脂對此閉口不談，四周其他人似乎又頗有避諱，未曾傳到自己耳中。
且此時如此心煩意亂。
想要修行，也修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不如去弄明白這個真相，也省得糊塗下去。
而且每每想起對方那強顏歡笑時的模樣，贏啟的內心就不由得更加煩躁。
於是他漫步在藏經閣中。
找到了一向對自己頗為照顧且同為藏經閣弟子的虛仁。
「師兄，可否告訴我發生了何事？」贏啟雙手合十，低頭詢問，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實他有另一個更加直接的辦法。
那便是動用神通「出家人不打誑語」。
這樣一來便幾乎沒有人能夠在他面前說謊，一切事情都會如實相告，可他並不想用這個手段，而是想親口聽見別人的述說。
「師弟……」
虛仁躊躇半響，目光不斷閃躲著，也不知該說不該說。
因為方丈以及各大首座曾下達過口諭，不讓此事外傳，所有人都需謹言慎行，讓這件事情就這般平淡過去，莫要節外生枝。
可如今贏啟找他主動問起。
他實在有些不忍心。
「還請師兄直說，無塵他日必有厚報。」贏啟再度開口，目光平靜直視著虛仁，想要知道真相。
見他如此執著。
虛仁不由長嘆一聲，道：「師弟，方丈以及各大首座一同下了口諭，讓大夥對此事謹言慎行，最好是閉口不談，故此無人告知於你。」
「不過也罷，師弟你既然如此執著，便是告訴你也無妨，大不了師兄我受些責罰便是……」
隨後。
他便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知了贏啟。
贏啟也知曉徐胭脂為何會和往常不同，又為何會那般憂傷，一切的謎底都已解開，只是這發展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因為他確實沒有想過，竟會是這件事情。
畢竟在他所熟知的世界軌跡中，對方應該在數年後方才下嫁江南才是，而不是被離陽皇室下旨賜婚，並且還是賜婚給離陽皇子趙愷。
一切的一切。
似乎都在某個未知的變動中，發生了巨大無比的偏差。
世界的軌跡早已不再按照他所熟知的方向發展，而是不可控的走向了另一個地方。
「宿命不再是宿命，一隻蝴蝶風間接煽動了颶風，並撬動了整個世界的軌跡……」贏啟心中輕聲低喃著。
知曉那隻蝴蝶便是自己，整個世界的運行軌跡也不再是原本那樣，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而一邊的虛仁見贏啟久久不曾回應，內心不由得有些急了，連忙勸說道：
「師弟，你莫要想太多，這些事情也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這也不是你的錯，一切向前看，當這是一場有緣無分的機遇便是。」
他擔心贏啟知曉此事之後，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畢竟主導這件事的並非普通存在，而是龐大無比的一方王朝，是九州廣袤無垠大地上的霸主之一，是人力所無法抗衡的王朝霸主！
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還好。
一旦發生意外。
就絕對是天崩地裂級別的，不是一個江湖勢力所能承受的恐怖壓力。
這也是其他人所擔憂的。
所以才會選擇閉口不談，謹言慎行。
「師兄你放心，無塵省得。」
贏啟微笑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其中利害，也不會做啥事。
只是他心中卻忍不住驀然長嘆一聲，心情複雜無比，神情難免有些落寞，第一次覺得是不是自己錯了。
畢竟世上又有幾個女子能如此敢如此？
又有幾人能為自己做到如此？
不顧世間禮法，也不管所有流言蜚語，大膽且無畏的向世人宣告愛上了一個和尚。
這種做法。
如今想起覺得好笑，卻也令人沉默。
尤其是對贏啟而言。
所以他在思考究竟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須知世人都言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選擇心向大道，欲登臨九州之巔，以無窮力換取今生無悔，難道真的錯了嗎？
可若是沒錯。
讓一個對自己如此痴情的女子，走上這樣的結局，又不是他所願意看見的。
哪怕他未曾心動，也未必沒有感動過。
「她並不知曉我的身份，也不知曉我的實力，卻能為我做到如此，這其中未曾夾雜過任何一絲的雜質，對我沒有任何圖謀，試問天底下又有幾人如此對我？」
「若是就此錯過，世人萬千，再難遇她。」
贏啟長出一口氣，似乎明悟了什麼。
他此生絕大部分時間在皇宮之中度過，見慣了爾虞我詐，也曾化作浮萍孤帆在其中艱難生存。
而後離開皇宮，來到這少林寺，也大都是在修行之中度過。
他是修為高強不錯，心性超凡脫俗也不假。
可很多東西仍舊青澀，處於一個成長的過程，會迷茫也會糾結更會不解。
可是如今……
他想通了。
「師兄，世人都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認為它們可以兼得嗎？」
突然。
贏啟微微抬眸，雙手合十，笑看向身旁的虛仁，想要知道虛仁對此又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虛仁並未多想，只答：「須視情況而定，有些人能兼得，有些人又不能兼得。」
贏啟再問：「哪些人？」
虛仁再答：「站在九州之巔的那些人，如武道通神者，又如王朝之主，他們往往可以做到魚和熊掌兼得，但也有些事情做不到，並不絕對。」
「我明白了，多謝師兄解惑。」
贏啟點點頭，面上的微笑越發燦爛。
同時內心也有了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