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猝不及防被揍了一頓。
無花與他不過一年多沒見, 武功修為更進一層了,他倒並非打不過無花,只是他們打架這由頭,實在讓他有點心虛。
好在無花也只是懲治他順便試他現在的武功,楚留香連打帶躲, 匆匆給茶館店家留了銀子,一路被無花追到谷陽園才算停下。
「這裡可是擲杯山莊的產業了,左二哥家中喜事將近,我們在這裡打架若惹了他不高興……」
無花哼了一聲,將禪杖插回了背上。
楚留香知他消了氣,這才走近過來:「我當時會發現這秘密也是意外, 並無冒犯之意,你和洛兄是糾纏到一起, 但我可還是喜歡女孩子的,你大可不必吃味。」
無花冷笑道:「楚兄風流名聲在外, 不敢不防。」
楚留香哭笑不得,索性岔開話題:「我雖不知當日在大漠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你既如此行事……你是否認為洛少俠未死?」
無花不置可否:「楚兄都能查出借屍還魂案來, 天下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呢?」
楚留香卻皺眉道:「可左明珠和施大小姐的事畢竟仍是人為, 我向來不相信世上有鬼魂之事, 人死不能復生,你……若心中當真有他,不如為他做個好人。」
無花驟然失笑,先是搖頭:「楚留香啊楚留香, 你果然還是老樣子。」緊接著笑容即刻一收:「他名正言順同我拜過天地,就是我的人;就算死了成了孤魂野鬼,也是我的鬼。只要他沒死,我便是掘地三尺,也會把他揪出來。」
楚留香疑惑起來,莫非洛飛羽死於沙暴這件事,還另有隱情?
「告訴你那些箱子是惡人谷之物的人,是不是就是酒兒?」
「……」楚留香本不打算開口,但他知道自己若不開口,反而會讓無花肯定這個答案,便聽了洛飛羽的話答道:「那人在告訴我消息後就死了。」
無花側目挑了挑眉,淡笑道:「他叫你這麼說的?」
「……」這可真不是他說漏嘴啊!「你既然都能猜到,又何必……」
無花雙手合十,呼了聲佛號,心中的猜測愈發明晰。是不是真的,去驗證清楚就明白了。
他縱身躍過谷陽園的軒亭舫榭,給楚留香留下沒頭沒尾的一句:「阿秋的也是假的。」
嗯?什麼阿秋?哪個阿秋?
楚留香茫然搖著摺扇。
……萬展秋?!
楚留香扇子猛地一頓。
慢著,萬展秋的……也是……假的??!
朱停平白被扔了塊燙手山芋,自不肯老老實實幫小火神三個擦屁股,洛飛羽他們五人你推我攘,最後索性一塊兒守在了松江府最大的錢莊門口要飯,好堵來取銀兩的無花。
無花拐過街角,正瞧見牆根兒葫蘆似的排排坐著五個叫花子,從左到右從小到大挨個對著行人舉起破碗:
「蘆葦抽穗!」「花子落淚!」「生活不易!」「打發點咯!」「要飯,愛給不給。」
無花:……呵。
洛飛羽本不想自己上的,但幾個少年推來推去,最後出面還人錢袋的還是他。
無花於是便順勢邀他以熟悉松江府為由,將洛飛羽從四個少年那「借」了出來。
洛飛羽在心裡罵了那幾個專業坑大姐頭的兔崽子幾百遍,臉上對無花卻還笑得燦爛又大方:「心肝寶貝兒,你在松江府的要事辦完了?」
無花對這新稱呼接受得飛快,「雖未辦完,但已處理妥當。」
李老實那幾口箱子,他輕易不好運走,要準備靠譜的馬車和鏢師,由他親自跟著押送回去。這些箱子目標太大,所以無花也不著急,跟李老實約好籌備好車馬再去領。
他不同洛飛羽多繞,開門見山道:「先前酒兒在破廟說的話,可是真心嗎?」
「額!」洛飛羽的背「蹭」地條件反射挺得筆直。
無花不問他說的話作不作數,反來問他是不是真心,這可實在不好答,「自、自然是真心的……」
無花淡笑著邊行邊道:「酒兒言行直率,又與我同是江湖兒女,十分合我心意,我慎重思考許久,覺得壓寨相公一事,可以應你。」
洛飛羽腳步頓住,瞪大了眼睛盯著無花:「你、你要娶我?!」
無花點了點頭,露出恰到好處的困惑和一點點失落:「酒兒莫非不願?」
洛飛羽被他這毫不拐彎的直球打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道:「哪、哪能啊!我當然高興還來不及!」
他古怪撓著後腦勺,狐疑發問:「寶貝兒,雖然你肯應我,我歡喜的很,但我也算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我成天混在又臭又髒的乞丐窩,要規矩沒規矩、要正經營生沒正經營生,每天除了喝酒玩兒鳥打奶……咳,打群架,就是遊手好閒混日子,也就臉還算標緻。你突然答應得這麼爽利,我這樣的野丫頭你究竟看上哪點?」
無花微笑道:「嗯,我就喜歡酒兒這張臉。」
「……」洛飛羽指著自己臉上那兩條深刻的疤:「可我臉也是壞的。」
無花伸手摸了上去,輕撫著那兩道刀痕,眼底微暗,笑容卻絲毫未改:「在我眼中,有它更顯桀驁。不過,這傷是何人所為?」
洛飛羽本能打了個抖,隨口搪塞道:「哦,小時候同馬賊打架劃的。」
他小心翼翼瞄著無花的反應,又問:「你能這麼容易喜歡我,豈非也很容易喜歡別人?若你娶了我之後,又瞧見比我更漂亮的女子……」
無花依然摸著他臉上那兩道疤,語氣淡漠:「天下美貌的女子,向來愛惜自己的容貌,若我要給她們的臉上也留下這樣兩道疤,她們又豈會再情願死心塌地跟著我。」
「那可不一定,」洛飛羽一時嘴快:「這世上有一種人,在他們眼中,越是暴烈與優雅並存的衣冠禽獸斯文敗類,越有難以言道的氣質風度和魅——」
洛飛羽忽覺失言,猛住了嘴,但面色卻不可控制的飄紅起來。
「……」霧草,跟這禿驢說話果然半點都不能放鬆,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差點被套出實話來。
無花心情好像有些不錯,居然沒追問下去讓洛飛羽下不來台,「那酒兒如何才能相信我?」
洛飛羽立刻賣乖:「不是我不信寶貝兒你,嫁娶畢竟是人生大事,就算你現在答應,少說也得為大禮籌備個大半月。我們可以趁這時間多了解了解對方,你若在這期間反悔我也——唔!」
洛飛羽的話頓時全被堵在了嘴裡。
突如其來的濕潤感令他心臟狂跳起來,耳朵尖都燒紅了,準備往肩後擱的酒罈也僵在空中。他怔楞數秒後,「哐」地把那酒罈子砸在了無花的禿瓢上。
無花這回腦殼倒是沒破,但也被他掄得眼冒金星,洛飛羽掄完一罈子反手就是一大耳刮。
無花維持著側臉扭向一邊的狀態,神色莫名:「……」這被糊一臉的感覺,好像哪裡有點熟悉……
洛飛羽這時才「急急忙忙」跳過來,無措慌張道:「噯呀!寶貝心肝兒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傷著沒有?快讓我看看你的小腦殼還亮不亮……」
無花冷冷甩開他的手,垂下眼眸:「……是在下冒犯了。」
你還知道冒犯!!
洛飛羽心裡大聲呸呸呸了一通,他明知無花是在藉機試探自己,無花卯足了勁兒想跟他親近接觸,就是為了確認他是不是頂著偽裝。
但洛飛羽一想到倘若「阿酒」不是他,而只是個與他相像的女子,那無花的這番試探,對人姑娘家來說可真是夠不要臉了。
這人的可惡之處也正在此,一旦他確定「阿酒」是完全不相關的人,那眼前這些溫言善語都將立刻成為翻臉無情,如若碰上不肯輕易罷休的,直接殺了人姑娘滅口都不一定!
虧得他遇到的是自己,要真是別的清白小姑娘,還不知道怎麼被他禍害!
給他一巴掌都是輕的!
洛飛羽捧著他的臉,哄小孩兒似的呼呼吹氣:「不疼不疼,哎喲心肝寶貝兒真對不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手不由自主就往你臉上飛過去啦!」
「……」無花瞧見周圍的路人漸漸朝他們這裡圍了過來,不得不暫且打斷他本來更進一步摸索的計劃,抬起頭居然還能對洛飛羽笑得出來,但笑容的溫度卻涼得很,帶著幾分勉強:「姑娘可是不喜歡我?所以不情願和我……」
洛飛羽大咧咧一掌拍在他背上,直拍得他往前一栽,「你都肯讓我這酒鬼占便宜,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下月初二是個黃道吉日,我回去就讓師弟他們準備,我們初二就成親!」
無花將心思藏進眼底,勾了勾嘴角。
也好,他就不信等洞房花燭,這人還能再演出花樣來。
他剛要應聲,一道醉醺醺的聲音暴躁橫插進來,不遠處長凳上伏著個猛虎般的大漢,酒氣衝天:「成個屁!酒鬼說的話……嗝兒!半個字都不能信!」
作者有話要說: 捉了個蟲_(:3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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