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爛柯一夢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馳流。
不知過去了多久，如果不是在某些時間線能補充靈氣的話，楚君回感覺自己很可能光是煉製萬仞山都已經耗光了自己的假丹存儲。
他穿越的時間線從未來十五年到未來一百年不止，而且還在持續走遠，很可能再穿下去，就能去到兩百年、三百年。
楚君回迷茫了。
儘管他已經在各個時間線留下了痕跡，立下了道標，但沒有聖人這種人物告訴他下一步該怎麼走，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回到從前。
每到一個世界，他都會用星算之法去算「周天易」這個人。
每次算出來的結果都是「查無此人」。
「周天易啊周天易，你迷失的有點太徹底了。」
「我留下了禹本山，那麼你呢？你留下的痕跡呢？」
楚君回在又一次成功立下禹本山之後，躺在參天古木上仰頭望天。
天上群星璀璨，星斗列羅機。
是個適合夜觀天象的好夜色。
楚君回試著又算了一次「周天易」。
他其實沒抱什麼希望，但這一次，星象給了他不同的答案。
「鹿河。」
簡單，且清晰的兩個字。
代表的是——地點！
楚君回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乘金光大道，直往西去。
……
皎光夜色，冷寂空空。
鹿河長不知幾千里，楚君回一眼既望，便攬而無餘。
大晚上的，正經人都回去睡覺了，在河邊，他只發現了一人。
此人在河邊堆了一堆小石子，正百無聊賴的向河內擲去，打起一片水花。
金光閃爍，下一刻，楚君回就來到了他身邊。
沒有試探，直抒胸臆。
「伱就是周天易？」
「不是。」那人的回答同樣果斷。
夜色之中，他那條長長的白眉格外清晰，垂落地上，隨風飄動。
楚君回恍惚間回憶起了初見公孫羊的那一天，對方當時也寄情於鹿河，他後來才知道，這人是在追憶百家逐鹿的舊事。
那麼……
「你又在追憶什麼呢？」
「沒在追憶，我在等你。」那個男人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站起來直面楚君回。
顯然，比起公孫羊，他更注重自身的形象。
撲！
在他身後，一道水簾濺起千丈高。
衝出水簾的是一顆黑亮圓潤的棋子。
「我執黑先行，第一步下在了鹿河，替你擋住了道祖的太極圖，算是邀你入局，如今……該你執白了。」
男人身前的鬆土升而成台，裂而成縫，縱橫十九路，留下三百六十一個落點。
從河中衝出的黑子緩緩變小，最後落在的棋盤西南的方向。
「想見到周天易，就與我下上一盤。」
「棋聖……」
當那顆黑子出現的時候，楚君回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但他不甚理解的是……
「你如何活到現在的？」
在這條時間線，距離他迷失那會兒，已經過去一百零八年了。
棋聖可是在他還沒穿越到仙界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有名的強者，到今天很難想像已經多少歲了。
面對執吾那種不加掩飾的「你為什麼還不死」的眼神，棋聖坦然回道：「每個人都有特殊之處，你能成萬仞山，不也有自己的秘密嗎？」
「好吧，是我唐突了，我只想確認一件事……你真的見過周天易？」
「當然。任何一個迷失者都會找上長生者，他們註定會相遇，當你跳線跳上成千上萬次，終有一次會遇到我，我們會成為彼此在這個時代唯一的相熟者。」
「我與他的故事就與此類似。」
「好。」楚君回盤膝坐下，凝月芒為子，執白落於天元。
「我就與你弈上一局。」
……
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
當棋盤上落下第三百六十顆棋子之後，第三百六十一顆卻遲遲未曾落下。
勝負已分！
自覺勝局已定的楚君回想要催促執黑之人快些，話未說出口，他剛抬起頭便愣住了。
面前空無一人，只餘一縷煙塵緩緩飄散。
在他身旁，那條洶湧澎湃的鹿河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替代它出現在那裡的是一片片錯落有致的陌田。
暖人的月藏進了天幕，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毒辣的太陽掛在天上。
老牛的哞哞聲、孩童的打鬧聲、春風吹過田間划過芽葉的聲音……一齊灌進了楚君回的耳朵中。
「滄海化桑田……」
看著面前的棋盤和棋子化作風沙飄散，楚君回差不多也明白了自己剛剛下的那盤棋是什麼棋。
藍星有一則傳說，差不多能解釋這裡發生的事情。
信安郡爛柯山，晉時王質伐木至，見童子數人棋而歌，質因聽之。童子以一物與質，如棗核，質含之而不覺飢。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復時人。
「爛柯棋局麼。」楚君回喃喃自語。
風中，響起了舊時的回音，在他清醒的這一刻響起。
「執吾，你與周天易差了許多代。」
「就歲數而言，一個晚出生的人永遠追不上早出生的人。當你十五歲的時候，對方已經十六歲了，當你十六歲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十七歲了，你們永遠差著一年。」
「你和周天易的處境和上面這種情況也差不了多少。」
「想要去到他的時代，你一定要下完這場爛柯棋局，他早就在等你了。」
「如今差不多正是五千年後，我能幫你們的也就這些了。」
……
「五千年……」楚君回不理解，但是大為震撼。
垂天真人也就把人流放到未來，做不到讓人精準穿越。
棋聖竟然能用一盤棋讓人來到五千年後……敢情兄弟你的「聖」字真不是白叫的啊！
楚君回心裡有b數，自己和棋聖沒什麼交情，對方願意這麼做肯定是周天易的委託。
他不知道棋聖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他也不知道棋聖和周天易關係好到哪種程度對方才願意這麼付出。
反正換成硯山散人……他肯定不願意。
一刻也沒有為棋聖的消失感到悲哀，楚君回日觀天象，對著「周天易」三個字就開算。
算著了！
天象給出的答案是——
國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