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具剩餘時間：10秒……

  「當然。」

  時梔點頭，「在這之前，你能讓我先從椅子上起來嗎？」

  「坐著挖眼睛不舒服，我想躺著。」

  「這樣你才能完整地把我的眼球取出來，你覺得呢？」

  女醫生對她的要求不置可否：「對。」

  「你坐著我確實不好操作。」

  她伸手拉住時梔的胳膊：「你跟我到這來吧。」

  女醫生用力一扯，困住時梔的椅子仿佛一個普通的擺設，剛才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時梔瞥了眼腳邊被她扔掉的手術刀，溫柔提醒。

  「你是不是該重新拿把手術刀？」

  道具剩餘時間：5秒……

  「嗯。」

  女醫生轉過身，「你在這等我。」

  「好。」

  時梔剛說完好，看著女醫生往視力表的方向走去，她步步後退，慢慢朝著剛進來的方向撤離。

  道具剩餘時間：3秒……

  3。

  2。

  1。

  音音大喊：【快跑！她發現了！】

  嘩啦啦！

  刀具掉到地上發出劇烈的聲響，震得她心臟狂跳不止！

  時梔不敢回頭，一雙腿沒命地朝大門跑去。

  「站住！」

  「你這個騙子！」

  「你居然敢騙我！」

  女醫生在後面咆哮，時梔聽到那近乎瘋狂的吼叫嚇得臉都白了。

  剛搭上門把手，時梔聽到一聲清脆的提示。

  【請注意，您附近有npc正在進入狂暴模式，請玩家務必提前購買保命道具保護好自己。】

  時梔：「？」

  這個時候進入狂暴模式？

  好歹等她先逃出去啊！

  顧不上問音音，時梔一把拉開房間門躥出去，身後的女醫生被她嘭地一下關在裡面。

  系統嘀了一聲。

  【恭喜您成功從狂暴狀態的npc追殺下逃脫。系統將自動給您分發1萬積分作為獎勵～請主播再接再厲，為我們提供更精彩的節目吧！】

  時梔：「……」

  這種獎勵不要也罷。

  時梔聽到系統提示音，瞬間鬆開把手跌坐到地上。

  天知道她800米體測的時候為了及格都沒跑過這麼快。

  好不容易脫險，大腿的酸麻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嘶——

  「你沒事吧？」

  王克甩開面色不好的莉娜，走過去把時梔從地上拉起來，拽到一邊的椅子上休息。

  他問：「要喝點水嗎？」

  「不用。」

  時梔靠在座位上喘氣，「你讓我緩緩就行。」

  王克看她小臉煞白，有些擔心，「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的狀態好像不太好。」

  「我沒事。就是跑的有點累。」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還有幾滴順著她精緻的輪廓流淌到下顎，滴到地上。

  這畫面好看得讓王克有些臉紅。

  時梔喘了幾秒，就聽到屋內有廣播開始叫王克的名字，後知後覺應該告訴這個男人一點有用的信息，於是一把拽住王克的手腕。

  男人停住，疑惑。

  她鬆開手，清了清嗓子道：「這裡面的醫生會挖人眼睛，你自己小心點。」

  「那個視力表很古怪。如果沒道具，你儘量不要坐那把椅子。」

  王克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時梔會這麼大方地分享提示。

  手腕上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沒有消失，在他心尖上撓了一下，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謝謝。」

  王克打開房間門，大步走進去。

  時梔擺擺手，體力也恢復了不少，她起身準備離開。

  莉娜立刻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是你把npc變成狂暴狀態的吧？」

  時梔點頭。

  的確是因為她用道具騙了npc才導致她進入狂暴模式。

  但她為什麼要用鼻孔對著自己？

  莉娜冷哼一聲，指著她的鼻子罵道：「王克精蟲上腦被你騙，我可不會！」

  「你想害他就直說！不用假惺惺在這交換信息！」

  「呵。」

  「又當又立的臭婊子！」

  莉娜算準時梔在沒多少積分的情況下，肯定逃不出那個女醫生的魔爪。

  再不濟，勉強逃出來，也要脫層皮！

  等到那個時候，沒了漂亮的外表，怎麼還會有男人圍著她轉？

  哪知她不僅沒有，還以一人之力提高了整個遊戲的難度。

  若不是積分不夠買道具弄死時梔，她早就弄死這小婊子幾千幾萬次了！

  莉娜越想越氣，恨不得抬起手甩她一巴掌，罵一罵這個裝無辜的白蓮花！

  「我為什麼要害他？」

  時梔只是在還他一個人情罷了。

  如果在食堂沒有他的提示，她也不會那麼警惕這場體檢。

  「他給了我提示，我只不過還他一個人情罷了。」

  「我害死他，對我有什麼好處？」

  莉娜聽她這麼說，簡直火大：「你還狡辯起來了？」

  「你就是看我有王克護著通關，心裡不平衡！」

  時梔：「……」

  她默默跟音音吐槽：【這人有被害妄想症？】

  音音：【感覺有。】

  莉娜冷笑：「我說錯了嗎？」

  「弄死王克，我就孑然一身通不了關了！」

  「說得好聽。還人情？你以為我會信嗎？」

  時梔覺得眼前的人簡直不可理喻，像極了有被害妄想症的神經病。

  她在心底默默問音音：【這人真沒病？你確定？】

  音音：【設定上來說，這個瘋人院的病患都是沒病的正常人。但難保她住院到現在，沒有被副本逼瘋。】

  時梔看著莉娜面露同情：「愛信不信。」

  莉娜抓狂：「你什麼表情啊你！你憑什麼同情我！」

  音音催促：【不要跟傻逼廢話。你快點去取號，必須在兩個小時內，把三個項目都做完。】

  違反規則的後果肯定比體檢還麻煩。

  時梔深深看了她一眼，拿著報告轉身去取號機。

  莉娜見時梔不反駁，所有的攻擊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不出氣！

  她臉憋得通紅，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

  這個該死的女人。

  裝什麼裝！

  總有一天她要撕掉她偽善的面具！

  ……

  取號機前空無一人。

  時梔走到機子前準備拿出簽好字的單子兌換下個項目，肩膀猛地被人撞了一下！

  時梔嚇了一跳：「唔！」

  面色慘白的女孩從治療室跑出來，捂著的肚子上被捅了一刀，汩汩滲血。

  「救我。」

  「我不要……不要檢查！」

  她抓著時梔的手，嗓音抖得不像話：「你……救我……求你了。」

  女孩的手濕漉漉的，全是紅色的血。

  一股鐵鏽味在鼻腔里炸開，胃裡翻江倒海。

  兩名穿著黑色制服的警衛奔跑在走廊上，一左一右上前架起她。

  「跑什麼！你的檢查還沒做完，趕緊回去！」

  女孩瘋狂搖頭，像條被人從河裡抓上來的魚，拼命扭動身子想逃脫死亡的宿命。

  時梔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被血液浸濕過，開始乾涸有點發黏。

  「你……」

  她睫毛顫抖，腳向前進了半步，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帶走。」

  「顧嘉讓？」

  時梔有些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

  剛才在三樓待著等體檢的時候她就沒看到警衛們的身影。

  現在顧嘉讓突然出現，應該是為了維持秩序。

  比如，像剛才一樣。

  患者檢查做到一半，逃跑後被重新拉回去繼續受盡非人的折磨。

  仔細想想。

  如果她沒能在女醫生手裡騙到簽字，八成她逃出來後還要被壓回去。

  想到冰冷的刀尖會在沒有麻藥的前提下扎進她的眼球，時梔頓時背脊發涼。

  「我不攔著你的話，你還打算救那個女的？」

  「聖母心泛濫了嗎？」

  顧嘉讓的嗓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時梔搖頭。

  她救不了。

  也沒能力救。

  這種無力感從進入遊戲開始就一刻不停環繞在她身上，壓著人喘不過氣。

  所有玩家都不過是直播間觀眾們的電子寵物。

  他們拼命想活下來，但觀眾們只想從他們身上尋找刺激和樂子。

  就跟她入獄的新聞一樣。

  沒人在乎真相。

  大家只在乎這宗離奇的新聞究竟有多狗血。

  心情突然變得低落。

  時梔垂著眼，「說完了嗎？我要取號了。」

  男人突然反手握住她，任憑她掙脫也不放。

  「你幹嘛？」

  「你說呢。」

  他優雅地從口袋裡掏出手絹，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根一根擦拭她沾血的手指。

  「生氣了？」

  周圍人的目光在他倆之間轉悠，時梔嬌顏紅的能滴血，氣鼓鼓盯著他。

  「配合醫院檢查是每個病人的義務。你想搞特殊，是吃准了季淮川能三番四次救你？」

  時梔低下頭，囁嚅道：「哦。」

  她是個正常人。

  一個脆弱會哭，也會同情弱者的普通人。

  那個女孩求她的時候，她的的確確動了惻隱之心，卻從來沒想過救下這個女孩很可能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理智上知道不該管，但情感上又會糾葛。

  畢竟當年她被人送進監獄，也曾這樣跪在別人面前求過他們。

  可惜。

  當時沒人同情她。

  顧嘉讓擦完她的手指，將手絹塞進口袋，用乾淨的指尖捏了捏她的臉。

  動作親昵，又充滿憐愛。

  「別那麼聖母。」

  「多想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