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莉娜幸災樂禍的嘴臉，時梔摸黑進入檢查室。

  剛踏進去一秒，刺鼻的消毒水氣味爭先恐後沁入她的鼻腔。

  等黑暗侵吞她的身影……

  「砰！」

  身後的門忽然關上！

  時梔心臟抖了一下，不自覺回頭看。

  「過來。」

  門恰好在拐角的位置，再往裡走，末端有微弱的白光照亮。

  聲音就是從那傳來的。

  時梔踩著貓步慢慢往裡挪，還不忘應她一聲：「來了！」

  屋內氣溫低地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每往裡靠近一步，氣溫就更低一分。

  終於走到光源泄露的地方，她悄悄探頭，裡面是寬闊的房間，只有巨大的視力表亮著慘白的光。

  邊上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

  她披頭散髮，鬼一樣的眼睛緊緊鎖住她的身影，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笑。

  女人熱情沖她招手：「愣著幹嘛，過來坐下，別耽誤下個人體檢。」

  時梔看了眼亮著的視力表，又看了眼對面的椅子，磨磨蹭蹭走過去坐下。

  女醫生看她表現不錯，歡喜地笑了一下：「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個患者，別怕，你好好配合檢查，很快的。」

  時梔：「……」

  這些npc的鬼話她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醫生。」

  時梔試探性地跟她交流自己的身體情況：「我高度近視，這個表……我一個都看不見。」

  女醫生聞言，刷地一下看向她——

  「你不想做檢查？你居然不想做檢查！」

  女醫生暴躁地拿起邊上勺子一樣的遮擋道具，狠狠在桌子上砸了幾下：「患者是不可以拒絕檢查的！不可以——」

  她面目猙獰，勺子在她面前被撕成兩半！

  時梔：「……」

  你就算要逼我檢查，也不用這麼拼吧？

  音音：【她要進入暴走模式了！快！安撫她！】

  「不不不，你誤會了。」

  時梔緊張地看著女醫生，「我沒有要拒絕檢查。」

  女醫生聽到她的話，瞬間恢復冷靜：「哦。」

  她丟掉手裡的斷勺，從盤子裡又拿了一隻新的，遞給她。

  「那你快點過來拿，記得遮住一隻眼。」

  時梔：「……」看來檢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拒絕。

  拒絕的話，很容易激怒對方進入暴走模式。

  時梔：【什麼是暴走模式？】

  音音提醒時梔：【npc進入暴走模式後會直接鎖定一個人，你要是激怒她，你就沒命了！】

  「你愣著幹嘛？過來拿！」

  「馬上！」

  時梔走近，用餘光偷瞄了眼視力表。

  不看不知道，一看瞬間汗毛倒豎。

  那哪裡是什麼視力表？那分明就是滿牆的飛鏢。

  她敢賭，等會做測試的時候，上面的飛鏢會飛出來戳瞎她的眼！

  彈幕也看見了。

  觀眾們開始為時梔擔心，一會八成是要變成獨眼龍才能在單子上簽字了。

  【其實我幻想過和老婆蒙眼play，如果她直接瞎了，好像更帶感了。】

  【樓上的求求你做個人吧！】

  【怎麼辦，我想看戰損老婆嗚嗚嗚！】

  這視力表不能看。

  看一眼就得瞎一隻！

  時梔接下勺子，弱弱道：「……其實，我是怕檢查出來的數據不夠準確。」

  女醫生木著臉看她：「所以呢？」

  「所以……你也不想檢查出來的數據不準確吧？」

  時梔試著出主意；「或者你有更精準的器械，我們也可以試試。」

  女醫生冷笑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患者最擅長騙人。」

  「老老實實給我過來！把眼睛測了！」

  她一拍桌子，大吼道：「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

  時梔沒辦法，捏著勺子慢吞吞走到座位上。

  「噹噹當。」

  有金屬敲擊板面的聲音。

  「看這裡。」

  「飛鏢上有數字。」

  她耐心講解：「看到什麼就比什麼，知道嗎？」

  「錯了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比到對為止。」

  時梔抬眼，壓根看不清女人手裡指著的東西。

  看都看不清，這要怎麼做？

  時梔猶猶豫豫伸出手，在空中比了個數，對方立刻笑出聲：「錯啦！錯啦！」

  「錯了的患者我們會給予輔助治療。」

  時梔：「……」

  你早幹嘛不說？

  女醫生低頭在視力表下翻找片刻，嘩啦啦全是金屬碰撞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這聲音太熟悉了。

  這不就是季淮川第一天打算給她開膛破肚的畫面嗎！

  跑！

  必須跑！

  時梔如芒在背，想跑，但不知為何跑不掉。

  屁股牢牢粘在椅子上。

  這椅子有問題！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女醫生拿起刀，冷光射在刀面上反射出亮光，照得她的臉跟鬼一樣慘白。

  她的臉上出現了笑容，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逐漸超出正常人所能做到的弧度，嘴角淺淺咧到耳朵下，牙齒尖得像是能咬斷人的喉嚨。

  「別擔心，我們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壞掉的東西，挖掉就好了。」

  這是要挖掉她的眼睛？

  時梔抖了一下，急切呼叫音音：【快給我用道具！只要能阻止她，什麼都行！】

  音音：【你確定要使用「魅惑歌聲」讓她愛上你嗎？】

  時梔：【我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什麼愛不愛的，先保住眼睛再說！

  音音：【好吧，請確認使用道具「魅惑歌聲」，時效一分鐘倒計時。】

  時梔：【我確認！】

  女醫生靠得越來越近，面容逐漸扭曲，看著她仿佛看著什麼美味佳肴，伸出通紅的舌頭在嘴角舔了舔。

  漂亮的眼珠。

  一定很好吃！

  銀白色的刀就差一秒要戳進時梔的眼睛——

  「等等！」

  女醫生歪頭，動作像是出了故障的機器人，變得卡殼。

  「你……你……」

  時梔抖著嗓音，顫巍巍道：「我命令你，立馬放了我。」

  女醫生茫然地看著時梔的臉，沒有反應。

  時梔：【音音怎麼回事？她怎麼不聽話啊！】

  音音：【我看看說明書……哦，這個道具要觸發對方言聽計從的前提是一切行動必須始於愛。】

  怕她聽不懂，音音又通俗地解釋了一遍：【基於她的價值觀來說，愛不是放你走，所以她做不到。】

  時梔：「……」

  用個道具還要遵守對方的價值觀？這遊戲還能再坑一點嗎？

  道具剩餘時間：40秒……

  時梔開始緊張起來。

  她必須說點什麼……一定會有辦法逃出去的！

  時梔的腦子飛速運轉。

  忽然，手術刀落地，一隻冰涼如死屍的手撫上她的臉。

  女醫生的聲音變得迷茫起來，看著時梔的臉，露出痴迷的神色：「你好美……」

  「我能挖掉你的眼睛嗎？」

  時梔：「……」

  你可閉嘴吧！

  道具剩餘時間：30秒……

  時梔收斂心神，她要儘快在剩下的30秒內找到突破口。

  「你想挖掉我的眼睛，是因為愛我，對嗎？」

  「愛……」女醫生緩緩點頭，「對。」

  「我愛你。」

  時梔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我知道……」

  她的胸膛快速起伏，手指緊緊抓著凳子的邊沿，「你最愛美的東西。」

  「對……」女醫生喃喃道。

  「我愛……美的東西……我也，愛你。」

  女醫生斷斷續續說出這些詞彙，嗓音卡殼，又帶著茫然。

  像是這一切都不是出於她的本心，而是被強行灌入腦海中的固定指令。

  提到愛，那股暴躁變得有些遲鈍，像個剛被注入靈魂的木偶。

  「愛一個人，就要聽她的話，對不對？」時梔溫柔催眠。

  「聽話？」她歪頭。

  「對。」

  時梔順著她的話說，「你聽話，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

  她怕這女醫生不上套，又強調了一遍：「愛一個人，就要永遠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

  女醫生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建議。

  道具剩餘時間：20秒……

  時梔循循善誘——

  「只要你在這簽字，不論是我，還是我的眼睛，都是你的。」

  「我們會永遠留在這，陪著你。」

  女醫生看著時梔手裡的體檢表，怔怔拿出水筆在上面簽字，然後像個乖巧等待誇誇的小狗，看向她的主人。

  「我簽好了。」

  「現在我可以挖你的眼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