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梔在客廳里用手機前置攝像頭確認了一下眼睛有沒有腫，看不出什麼大礙，這才走到顧嘉讓房門口敲門。

  房門打開。

  男人穿著黑色家居服，扣子沒有繫緊，鬆開兩顆正好露出脖子下面一截，不多不少，頭髮半干，隨性散漫。

  「進來吧。」

  顧嘉讓側身。

  小吱正躺在他臥室的飄窗上舔毛，看到時梔，立馬跳下來繞著她的腳踝轉悠。

  「喵嗚。」

  「真乖。」

  時梔給它滴了藥水，又陪著它玩了一會。

  顧嘉讓就靜靜坐在一邊陪著，目光深情又專一，讓時梔想忽視都難。

  她摸了摸臉，緩慢抬起頭，雙頰嫣紅似可口的番茄：「我臉上有什麼嗎？幹嘛這樣看我。」

  男人認真端詳了一會，說：「嗯。」

  時梔驚了：「有什麼？」

  不會是剛才刷牙的時候沒洗乾淨嘴巴吧！

  那也太丟人了！

  她第一個反應是摸了一下嘴，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對！

  他看的很可能是脖子上宋謹言那個王八蛋留下的痕跡！

  她下意識捂住宋謹言嘬出小草莓的位置，用長發擋住，捂著發燙的臉不敢和顧嘉讓對視。

  「你臉紅了。」

  「……」

  廢話！

  她反駁：「誰被異性盯著不臉紅啊！」

  居然還敢嘲笑她？

  時梔氣鼓鼓瞪回去。

  「你被我盯著看，你也會臉紅啊！」

  時梔突然湊近盯著他漆黑的眼睛。

  太近了。

  近到……像是要接吻的距離。

  顧嘉讓胸腔內的那顆心，便隨著爆裂般的心跳聲持續動盪，一秒都無法安定。

  「嗯。」

  他的眼神，深沉且怪異，溫柔的似要將她一點點撕碎了。

  「被你這樣盯著，我心跳加速了。」

  時梔感覺空氣變得有些燥熱，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嘟囔了一句：「……你少來。」

  顧嘉讓湊近。

  「是真的。」

  「我對你心動了。」

  握住她手的大掌不斷收緊，眼底有炙熱的火焰在跳躍，彎腰把臉湊到她空著的手掌心。

  「你摸摸看，燙不燙？」

  顧嘉讓的皮膚很好，不僅白還沒有毛孔，摸起來滑溜溜的，很舒服。

  他眯著眼，像小吱一樣輕輕蹭了一下她的手掌。

  女孩瞬間像是被電了一樣，抽回手，慌亂地把手背到身後。

  「我我、我知道了！」

  顧嘉讓還想湊近，她的眼睛頓時放大，拿著逗貓棒指著他。

  「你！別過來！坐、坐那。」

  他視線緩緩落在她腳邊，嘴角的笑意很深。

  「你……後面的東西，快掉下來了。」

  那是時梔慌亂躲避時，不慎擠到了放在飄窗上的貓條。

  「啊？」

  她回頭。

  貓條袋子啪地一下掉在地上，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小吱興奮地喵了一聲，跳過去叼走了一條，還沒躲起來就被顧嘉讓捏住了後脖子，拿走了貓條。

  「喵嗚。」貓貓委屈。

  「去邊上玩。明天再吃。」

  顧嘉讓把小吱放到一邊，摸了摸它的頭。

  小吱甩了甩尾巴，踩著貓步跑了。

  顧嘉讓蹲下身，跟時梔一起收拾，「我來吧。」

  「沒事，差不多好了。」

  時梔仰起脖子，打算把貓條重新放回高處的瞬間，黑髮從脖子上散開，露出裡面的暗紅曖昧。

  男人的目光從紅痕上掃過，眸光陰暗。

  放好貓條，時梔沒察覺他的不對勁，轉身又被小吱纏上。

  她一邊用逗貓棒陪它玩耍，心裡還很介意今天中午發生的案子，問道：

  「王醫生是被謀殺的嗎？」

  「你很在意？」

  「嗯。」

  時梔點頭，「明明還有疑點沒解開。」

  「這麼匆忙地結案，很難讓人不多想。」

  顧嘉讓坐在飄窗上，背靠窗戶看著她。

  「王醫生不是好人。」

  「他曾經蓄意給村民的豬牛羊投毒。」

  「靠著給它們治病撈金，然後在小鎮上立足。」

  「他反覆弄了幾次，不少村民被他逼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不少人走投無路，選擇投河自盡。」

  「後來事情敗露，苦於沒有證據又趕上狂牛症，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他賺到了很多錢，也漸漸參與了財團的生意，後來發展到借著寵物醫院的名義搞盜獵，捕野味。」

  「村民們都知道，但沒人有證據。」

  「眼看著他的診所越開越大，這裡動物的醫療資源已經完全被他壟斷了。」

  時梔納悶地甩了甩逗貓棒。

  說實話，聽到他做了這麼多壞事，她的第一反應是：罪有應得。

  殺他的人簡直是個英雄。

  殺得好。

  顧嘉讓似乎也跟她一樣，沒有停頓地說出了她的想法。

  「他死了，是皆大歡喜的一件好事。」

  「殺他的人，是在為民除害。」

  「這樣的結果，難道不大快人心嗎？」

  小吱抓住逗貓棒，喵了一聲。

  時梔回過神，「可是證據呢？」

  「明明有證據卻故意不調查，這是在無視法律。」

  她皺眉：「只要殺的是惡人，就是對的。」

  「局長這麼做，簡直就是在鼓勵人們動用私刑。」

  顧嘉讓笑了。

  他的沉默更讓時梔覺得離譜。

  「但你為什麼知道的這麼多？」

  「可能因為我……官大？」

  這倒是個理由。

  時梔想起今天回來的時候，有個男人和顧嘉讓站在門口聊天。

  時梔好奇：「下午在門口和你聊天的男人，是誰啊？」

  「校長。」顧嘉讓故意逗她，「你不認識？」

  「我……」時梔眼珠子一轉，「沒認出來。」

  「哦。」

  顧嘉讓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時梔清了清嗓子，「反正我覺得，王醫生的死肯定和小鹿有關。」

  「時老師會算命？」

  「……」

  時梔無視顧嘉讓的陰陽，「我明天再去找她媽媽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睡裙，「對了，我想申請換宿舍，能不能給我安排一個室友？」

  顧嘉讓：「原來的宿舍不能住嗎？」

  「不安全。」

  時梔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顧嘉讓攤牌。

  「我被人跟蹤了。」

  「他能隨意進出我的房間，我一個人在那住不安全。」

  為了增加可信度，她隱去了鬧鬼的事。

  「這也是我最近搬過來住的原因。」

  「我跟宋謹言分手了，繼續住在這不合適，如果實在找不到人，那我就只能……只能……」

  「只能？」

  「搬出去。」時梔苦著臉答。

  她實在是不想住到墓地對面。

  希望能找到個室友帶她脫離苦海。

  「你也可以選擇和我結婚。」

  「不要。」

  時梔無語，「我恐婚恐育。」

  顧嘉讓：「……」

  「我睡啦。晚安。」

  時梔揮了揮手，走出臥室。

  房門輕輕帶上。

  小吱跳上顧嘉讓的膝蓋，打了個哈欠。

  顧嘉讓望向飄窗外。

  「一個人怎麼就能憑一腔熱血死咬著一件事不放呢。」

  「她到底哪來那麼多同情心。」

  「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

  男人從飄窗邊離開，忽略了樓下的一男一女。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

  男孩轉身離開。

  女孩蹲下身，掩面痛哭。

  ……

  時梔回到客廳躺下。

  她不敢關燈，捏著手機想刷會視頻，忽然看到林娜娜給她發了消息。

  林娜娜：【姐姐，我在教師公寓門口，你生日快到了，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生日禮物。等你！】

  時梔一看時間，快九點了。

  這麼晚還在寢室樓下？

  她立馬穿了外套準備下樓。

  宋謹言聽到開門動靜，打開門看見時梔在穿鞋，臉色微變，「你……」

  上前想拉她，但又怕她哭，僵硬了一秒，彆扭地把手插進褲兜。

  「……去哪？」

  「樓下。」

  宋謹言：「太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去，學校晚上不安全。」

  這兩天沒有出現受害者，不代表今晚就安全了。

  雖然不知道她要去幹嘛，但之前在時梔身上發生的詭異事件，讓他還是決定要送她：「我送你。」

  「不用。」

  時梔拒絕地很快，我「娜娜給我買了生日禮物，我下去拿一下就上來。」

  她要順便接觸一下這個npc，看看會不會解鎖其他劇情。

  能打聽一點，是一點。

  宋謹言已經穿好了外套跟過去：「還是我送你吧。」

  時梔為難。

  有人陪當然好。

  但他們的關係……

  「放心，我就遠遠看著你。」

  「哦，好吧。」

  時梔深吸一口氣，「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我們走吧。」

  她不想尷尬，說完就往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客廳。

  誰都沒有注意到，客廳那個洞後面，跟著一起消失的……

  黑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