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臨睡前,側躺床上,在微博上發布了九張照片。每一張都是獨有的角度拍攝。
一行字:有時間記得去感受一下晚風。
九張圖:心形的純白潔雲,菸灰色孤獨公路,山前的七色彩虹,四隻組隊羚羊,一朵昂頭盛開的小草,風中肆意飄揚的哈達,江畔河邊起舞的經幡,一隻帶疤痕的手腕,風中笑臉的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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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分鐘,微博下面點讚的就一百多條。
林言拉上被子睡了。
她睡夢中,還記得傅沉宴那句,老闆姓單。
單,單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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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第一次夢到了單譯,他依舊冷漠,對她清清冷冷的模樣,可他望著林言的眼眸溫柔,他說了一句話:「言言,回來。」
單譯說:言言,回來。
言言,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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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言起床洗漱好,把衣服疊好裝行李箱,相機擦拭乾淨。她下樓去客棧老闆娘要了一份牛奶煎蛋,吃完出去溜了一圈,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要走了,有些捨不得。
她閉眼,抓了一把空氣中的風,涼涼的。
回來時,又碰上了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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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像剛睡醒,頭髮凌亂不堪,黑色羽絨服拉鏈沒拉,裡面襯衣敞開著,看著都冷。見到清爽回來的林言,許願臉上不耐煩。
催促道:「一大早的亂跑瞎跑什麼,萬一失蹤了去哪兒找你!事兒真多。」
「車來了,一會兒走。」許願懶得說話,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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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看了眼時間,才八點,這麼急著走啊。難怪客棧門口停著一輛越野車,以前沒見過,是專門接他們走的車。
林言趕緊上樓準備。
離別時,林言送了客棧老闆娘一本畫冊,老闆娘喜歡的不得了,擁抱了林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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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加了微信,林言揮揮手,一笑。
客棧老闆娘很喜歡林言這個姑娘,她有才氣能吃苦,人長的好看心也和善。她幫林言拿行李箱送車上,說:「以後有緣再見。拜拜。」
林言笑著,點頭:「拜拜。」
兩個因緣結識的朋友含笑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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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走遠了,林言低頭抹下眼角。
她沒說話,靜靜坐著,看著胸前相機。
副駕上坐著的許願看後視鏡嘖嘖一聲,回頭對林言道:「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而已,你還真認真,真當朋友,沒見過你這傻球的。」
許願見林言真不高興,難得識趣的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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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輾轉幾次路,到機場,許願助理取了票,時間沒到,幾個人坐在休息區。
林言心不在焉的,幾次都沒回神。
許願助理:「林言?不舒服嗎?」
林言反應過來,她笑一下,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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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嘴賤說:「她這是心虛,估計要回家了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爸媽。離家出走,過年都不回家也一個電話不打,良心作怪呢。」
林言冷眼丟了一瓶水過去。
許願胸口被砸疼了,惱怒瞪眼:「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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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勾唇笑一下:「不好意思喔,手滑!」
見兩人又有掐起的勢頭,許願助理趕緊緩和。
飛機上,誰也沒搭理誰。
林言閉眼睡覺,可腦子裡靜不下來。剛剛在機場休息室,她翻了一下微博,昨天夜裡有人在評論區給她留言。她睡了,沒看到。
凌晨兩點多留的評論。
那條評論:晚風中的你,無景可比。
是個小號名字:一個裝滿小木木的紅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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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譯不知道林言知道,這個叫一個裝滿小木木的紅屋子的博主,還有另兩個微博大號。
大號是:時嘉影業V,單氏集團V
微博分別認證寫:時嘉影視有限公司,單氏集團官方微博。
梁景暮一個月前早把這三號扒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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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一刻回到桐洲。
半年多沒回來,林言落地那刻只覺得陌生又恍惚。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才拉著行李箱跟著許願他們後面走。
行李箱輪子摩擦地面磁磁拉拉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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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團隊安排的有地方,車子抵達酒店,林言把一路風塵撲撲的羽絨衣換下來,頭髮紮起來束成丸子頭。
她挑了一件白色薄羽絨配羊絨軟毛小黑裙,稍後拿著手機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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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她給許願發消息。
我有事,出去一趟。
許願發了一把刀的動畫表情,別的沒說。
林言打電話給梁景暮,那頭很快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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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
林言:「暮暮,我回來了。暫時不會走了,有時間嗎見個面吧。挺想你們的。」
今天周六,梁景暮沒上班,在家裡躺沙發吃零食刷網劇,她一聽林言回來,蹭的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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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你說什麼,回來啦?啊啊哈哈我愛死你了!有時間有時間,我在家裡,我去哪兒找你見你。你現在好不好,嗚嗚太激動要哭。」
梁景暮:「好好好,我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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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回來了,這個死丫頭終於捨得回來了!
梁景暮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用最快速度把沙發收拾了,零食塞起來,衣服換好,頭髮梳理梳理,簡單畫個妝,很快弄好了。
就等著林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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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聽到敲門聲,梁景暮興奮的嗷嗷叫,她急忙跑去開門。門一打開,還沒看清來人就撲到對方身上,以為是林言,結果卻傻眼了。
她那句話也卡一半:「你還知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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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能感覺到男人身上的冷冽氣場。
他毫不客氣推開了梁景暮。
「幹什麼。」他冷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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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暮笑容維持兩秒定住,傻愣愣的看著來的人,錯愕問:「怎麼是你?」
梁景暮一噎,慶幸還好差點沒說出來,她調整了下情緒,若無其事說:「沒誰,以為是我男朋友來了。沒看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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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譯卻反問一句:「你有男朋友?」
潛在意思在說,我怎麼不知道蕭晗答應了。
梁景暮一頭熱,想打人了怎麼辦。
她把單譯堵門口,不叫進,沒好氣說:「你工作很閒啊單總,又來找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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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譯盯著梁景暮,也不說話。
他的桃花眼裡情緒不明。
單譯本來是想提醒梁景暮幾句話,林言最近會回來,如果林言聯繫她,叫梁景暮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給梁景暮少不了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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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費了一番功夫精心設局,就是等林言。
等他的小狐狸主動回家。
他去逮,只會把林言越逼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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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剛梁景暮的行為和說一半的話,已經讓單譯心裡起了疑。
問,梁景暮是問不出來的。
她的立場不用想也是會站在林言那邊。
他不動聲色,解開西裝領口一粒扣子,動了動手腕,低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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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暮心裡頭髮虛,她強裝鎮定,故意說難聽話刺激單譯,讓他好趕緊走。
「怎麼,該不會是單總真看上我了吧?剛剛投懷送抱也沒見你有反應啊。」
話一落,梁景暮「啊」的一聲叫出來。
單譯忽然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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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暮呼吸一滯,她看著一隻手臂抵牆上,困住自己的單譯,他離她貼的極近,兩人身體一動就能碰上,單譯低頭看著她。
他笑著:「再說一遍剛才話。」
「單譯,你瘋了!」梁景暮真嚇到了。
單譯這人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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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譯嘴角勾一抹笑,口氣帶玩味兒說:「我現在就跟你上床,可以證明一下我有沒有看上你梁景暮。投懷送抱是麼。」
說著,單譯手指輕輕的撩起梁景暮耳邊頭髮。
他的手摟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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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暮忽的炸了,腦子裡嗡嗡嗡的,急急的吼出聲:「單譯你敢!你就不怕林言看到啊!她看到了會瘋的。」
單譯要的就是這句。
很好。他的小狐狸,終於,終於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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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不夠,他必須確認。
單譯嘴角噙笑,眼眸是冷的,「梁景暮,林言是不是一會兒要來,你等的是她吧。如果是,我現在就鬆手。如果不是她,我們現在就進屋。」
單譯聲音壓低:「做什麼,你清楚。」
梁景暮快瘋了。
她怒瞪著單譯,可單譯不為所動。
梁景暮咬牙,這個男人簡直又壞又渣又危險!
他真做什麼倒不一定,炸她倒可能。可是林言要是看見了,事情就不一樣了。她長著幾萬張嘴都不一定能解釋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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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梁景暮是林言閨蜜。
單譯是林言老公。
好朋友的閨蜜跟自己老公在閨蜜家裡曖昧到一起去,換誰誰都的膈應死,再好關係也維持不住了。單譯做事是真狠啊,非得逼她。
單譯的狠,梁景暮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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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譯真卑鄙!
林言根本不是這個男人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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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暮忍無可忍,她正要說話,眼角餘光瞥見電梯旁站著的林言,整個人都僵住了,嘴巴張著,眼睛瞪的大大的。她一時也忘了反抗,在單譯懷裡直直的望著林言。
「言言……」
梁景暮喊林言時聲音都抖了。
單譯眼眸一縮,身體僵硬一瞬。
下一秒,他猛地回頭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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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視線相對,眼眸一澀。
林言站那兒,望著單譯。
她嘴角微微勾笑,漫不經心的。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聽到多少,又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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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無力害怕油然而生。
單譯真的怕有些往事再重蹈覆轍。
單譯手指僵著,他望著林言,胸口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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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
林言。
他嗓子驀地沙啞哽住,竟喊不出來林言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