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皮蛋認出來。
但他知道,如果紀無歡扭頭看到,就完蛋了!
他可以腦補出這傢伙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更能想像會如何嘲笑他。
背負著「圓圓」這個丟死人的外號活了十多年的前大院小霸王,已經知道這貨有多討厭了!
眼看著紀無歡轉身,這個鏡頭就像是被慢放了一般,聶淵猛地瞪圓了眼睛,只覺得頭皮發麻,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個在各種恐怖鬼怪面前絲毫不懼,眼皮都不抬一下的男人,此刻內心已然方成了狗。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死也不能讓他知道!
聶淵猛地一咬牙,下定決心,突然用手捏住紀無歡的下巴,把對方已經轉過去一半的臉強行扳了回來。
同時另一隻手把皮蛋從床邊拍了下去,然後關掉手電筒順勢壓到了紀無歡的身上,低聲呵斥道:「閉嘴!」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聶淵竟然在一秒內,完成了壓紀無歡,拍皮蛋,關電筒這樣的三連操作!
紀無歡並不知道他在說皮蛋,以為是發生了什麼,立刻清醒了,趕緊閉上嘴,不敢亂動了。
卻不知聶淵暗中大鬆了口氣,直到成功控制住紀無歡,那渾身緊張到近乎凝固的血液才緩緩流淌起來。
媽的,嚇死他了!
此時,兩人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胸口緊貼著胸口,黑暗裡,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卻能感知到對方的心跳。
咦,圓圓的心跳怎麼會這麼快?紀無歡有些納悶,他到底看到什麼了,居然恐慌成這個樣子,這可有點不像他。
換到平時,紀無歡肯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此時還掛在床單上的皮蛋委屈得不行,它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爬上來,看到爸爸,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一巴掌給拍下去了,雖然聶淵那一下用的力度並不大。
可是皮蛋還是覺得一顆小心心嗒嗒地碎了一地。
它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傷心,雙臂一放,順著床單滑落到地板上,委屈兮兮地捧著臉小聲抽噎起來。
聽到床邊微弱的嗚咽聲,好像還隱隱嗚著「媽媽」,紀無歡立刻身體一僵。
我擦,皮蛋?!
這一刻,輪到他緊張了。
剛才兩人去洗漱的時候,紀無歡找了個理由偷偷溜回來,把皮蛋拿出來,放到床底,給了它一顆糖,說好讓它在床底下看著情況,要是不對頭就馬上把姚詩畫給定住。
紀無歡覺得以自己的速度,如果姚詩畫真找上門來,可能背包還沒打開就涼了啊。
所以不如乾脆跟皮蛋說好,讓它直接上。
好歹是個稀有度最高的道具,紀無歡覺得它應該挺能打的。
皮蛋當時捧著糖,特別開心地點頭答應了,臉在紀無歡的手上歡喜地蹭了半天。
然後它就乖巧地蹲在床底下,眼巴巴地等著,等啊等啊等啊,結果等了大半天,也沒瞅著什麼「穿紅衣服的恐怖阿姨」。
皮蛋覺得太無聊了,於是就偷偷跑了出來,打算找媽媽玩。
它本來手臂就短,還沒有手掌,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拽著床單爬上床的,結果還什麼都沒看清楚就被拍了下去,怎麼能不委屈?
紀無歡並不知道聶淵已經看到了皮蛋,他以為剛才是發生了什麼靈異的事情,導致對方突然這麼大反應,而皮蛋也被嚇哭了。
哇,你不是一個賊牛逼的道具嗎?怎麼這麼容易就哭了?也太不靠譜了!紀無歡在心中感嘆道,同時思考起另一個問題。
以聶淵的性格,聽到動靜,很可能會去查看,如果他看到皮蛋,肯定就暴露了。
假如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紀無歡迅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這短短兩天的時間裡,他叫了多次哥哥,賣了很多萌,撒了超多嬌,如果被聶淵發現的話……
咿!
他可以腦補出聶淵充滿鄙視似笑非笑的眼神,怕是會被嘲諷到死。
想到這裡,臉皮厚如城牆的紀無歡都有些方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聶淵知道!
於是紀無歡猛地抱緊聶淵,是整個人都纏了上去的那種抱法,然後開始發抖,企圖通過抖床蓋過皮蛋的哭聲。
聶淵好不容易從險些暴露的邊緣懸崖勒馬,硬是拐了回來,一口大氣兒還沒喘勻淨了,紀無歡就跟蛇一樣纏了上來。
如果只是抱就算了,問題是,他在發抖!不停地蹭啊蹭啊!
還用柔軟帶著點緊張哭腔的聲音,貼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陸哥哥,我害怕。」
男人恐慌地發覺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變得莫名躁動起來。
聶淵本想立刻推開對方,結果下一刻,他也聽到了皮蛋的嗚咽聲,於是瞬間抱緊紀無歡,強勢又霸道地把他的腦袋按進懷裡,生怕對方會聽到。
要是紀無歡去查看情況,把皮蛋提起來。
它對著自己叫一聲「爸爸。」
聶淵只是想想都起了一身冷汗。
「沒事了。」聶淵更用力地抱緊紀無歡:「別怕,你睡。」
就這樣兩人都互相擔憂對方會聽到,然後抱得緊緊的一起抖啊抖,小聲說著話,企圖蓋過皮蛋的聲音。
一直到後半夜,皮蛋總算是哭累了,往牆上一靠,坐在地上睡著了。
天曉得,聶淵跟紀無歡這一夜是怎麼膽戰心驚的相擁而眠。
不管是紀無歡還是聶淵,要是放到幾個月前,他們絕對不信,有一天會緊緊抱著對方。
然後躺在被窩裡說悄悄話。
聶淵在恐怖世界中一般睡得都不會很沉,而今天,他實在是太累了,身心皆是疲憊不堪,所以後半夜,閉著眼睛,抱著紀無歡居然也就睡著了。
這一夜仍然很平靜,一直到天亮的時候,被一聲充滿恐懼的驚呼打破了。
聶淵猛然睜開雙眼,搖醒紀無歡:「好像出事了。」然後穿上鞋跟外套就跑了出去。
紀無歡也立馬從床上起來,戴上眼鏡,穿好衣服,順帶把坐在地上睡得鼻子都開始冒泡泡的皮蛋提起來塞回它的蛋殼裡,然後背著包沖了出去。
聽到動靜的不止是他們,其他房間也有人出來了。
紀無歡跟過去,只見譚松站在房間門邊,整個身體都靠在了牆壁上,雙眼通紅,恐懼到渾身發抖,一副世界末日降臨的表情。
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在譚松的房門前,竟放著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紀無歡微微一愣,想起老闆娘的話:「她最愛穿暗紅色的繡花旗袍跟黑色高跟鞋……」
「姚詩畫?!」不知道是誰先說出了這個名字。
譚松更加崩潰了,語無倫次地叫道:「是她,一定是她來找我了!她看到我了!她來找我了!」
住在他對面的一個老玩家問道:「我昨晚聽到有人半夜出來過,是誰?當時看到這雙鞋子了嗎?」
一個矮胖的青年舉起左手晃了晃,大聲說道:「我昨晚起來上過廁所,當時沒看到有這雙鞋啊。」他就住在譚松的隔壁。
晚上走廊並不會熄燈,要是有這雙鞋,肯定早就看到了。
另一個女孩也說道:「我昨晚也起來過,但是並沒有看到它。」
這麼一說,它的存在就更靈異了。
謝舒的目光突然投向聶淵:「陸危,你們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的?」
聶淵搖頭。
除了皮蛋嚇得他前半夜出了一身冷汗之外,並沒有任何異樣發生。
紀無歡知道謝舒這麼問的意思,同樣是被姚詩畫盯上,譚松的門外出現了一雙純黑色的高跟鞋,聶淵卻屁事沒有。
昨天聶淵撞鬼的事情,不少人也是知道的,此時這麼一說,其他人都回過神來了。
「難道說,只要打碎鏡子,就不怕姚詩畫了?」
「有這種可能,按理來說,昨天陸危是親眼看到姚詩畫的,他更危險才是,結果現在反而沒事,譚松卻被盯上了。」那個矮胖的青年分析道:「是不是就是因為陸危砸碎了鏡子,而譚松沒有?」
的確是這個道理,這是否說明,打碎鏡子真的就可以破解姚詩畫的詛咒?
譚松一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當即就準備去把那面鏡子打碎。
只是他走到楊發家院子外,發現門不知道為什麼又關上了,頓時有些發毛,心生退意,最後回到賓館,準備了幾塊大石頭,打算等中午陽氣最重的時候再去,開門就直接把石頭丟進去砸鏡子。
至於他門口那雙詭異的黑色高跟鞋,沒人敢碰。
聶淵走過去,蹲到地上,仔細看了看。
顯然他對女士的服飾沒有什麼研究,只能看出,這雙鞋比較新,款式普通,尖頭,淺口,鞋跟不高,只有3、4cm的樣子。
紀無歡也湊過來,蹲在聶淵的身邊,伸長脖子看了會,輕輕拽住男人的衣角,小聲說道:「按照鬼故事的慣例,誰碰了它,就會被女鬼纏上,把它丟掉也一定會回來的。」
謝舒的同伴聽到這個說法,忍不住笑道:「同學,你這個想法真是跟你一樣可愛。」
紀無歡羞澀地抿起嘴角,對他笑了笑。
聶淵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冰冷的目光竟讓景義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眾人討論了一下,這雙鞋也不能就放在這裡,慎人不說,還有點擋路,最後有人找來一根竹竿,把這兩隻鞋挑起來,扔進了外面的魚塘。
張祥財湊過來問道:「陸危,既然你昨晚沒事,我還是回來跟你們睡一個房間。」
聶淵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紀無歡笑著問道:「老師,你怕了嗎?」
先前張祥財還安慰看起來最膽小的紀無歡,說如果出了事,會保護他,他以前是區田徑冠軍,人稱飛毛腿,帶個人一起跑完全沒問題。
結果現在紀無歡還沒說怕,張祥財就先慫了,他尷尬地笑了笑:「我昨晚又聽到敲門聲了……而且這次,好像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不停地叫我出去。」
「哦?」
「我也不知道是誰,那聲音有點模糊,但是這種感覺太真實了。」張祥財說著打了個寒戰:「我都差點要起床去開門了。」
雖然醒來後,發覺這仍是一場夢,但張祥財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太真實了。
其實排除那雙冒出來的高跟鞋,昨晚也算是一個平安夜,依然沒有出事。
紀無歡雖然親身經歷的遊戲只有一輪,但根據他看過的資料而言,作為一個恐怖遊戲,整整兩天都沒死一個人,似乎有些反常了。
是因為這關遊戲本身就是如此簡單,還是說其實另有原因?
想起系統的警告,紀無歡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他把目前的所知的線索、疑點在心中全部梳理了一遍。
然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上一輪遊戲中,表面上他們是在一個大別墅里幫女主人找失蹤的孩子。
可實際上,他們卻是在女主人的妄想世界中,並不是在現實世界裡。
而現在,紀無歡結合系統給的提示「鏡子」,加上鏡鬼故事中,姚詩畫是會把人拖進鏡子裡的情節,突然產生了一個這樣的念頭。
他們會不會就是在鏡子裡?
作者有話要說:圓圓打開菜譜:讓我看看皮蛋還有什麼吃法。
皮蛋:嗚嗚嗚嗚,麻麻,救我!!
皮皮拿起鐵鍋:要不煎一個試試?
皮蛋:哇!嚶嚶嚶QAQ人家明明就促進了你們的感情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