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與此同時,有什麼跌落在地上。
璇璣驚疑,看去卻是那柄軟劍,皇帝袖子微動,在那鈞發間揚起的手輕輕放下。
每隻狼的背上,匕首寒光刺目。
她心跳紊亂,這時方稍稍明白了他的心思。
銀針,手中劍,還有看她那一眼,都是誘敵之計,這藏在袖中的飛刀才是他的殺著。
只是,他明明有能力取它們性命,為什麼......
突然,腳步聲急遽,璇璣往後看去,花林里迅速轉出數道身影,龍梓錦,徐熹,夏桑,還有一個綠衫少年。
那少年臉色一沉,身影微閃,已越過眾人,來到他們面前。
「師兄,你受傷了?」他的語氣又急又怒。
皇帝卻道:「不礙事。」
少年聽得他口氣平緩,這才放了心,看了璇璣一眼,突然臉色一變,失聲道:「這東西怎麼會在這兒?」
璇璣驚奇,這人喚皇帝師兄,還有,他說的「這東西」指小狼?
「清風,朕要把它帶走。」皇帝鳳眸一挑,淡淡道。
幾個男人互視一眼,龍梓錦蹙眉,「皇兄,這......」
這小狼到底是什麼東西?璇璣疑慮愈重,那被喚作清風的少年卻道:「師兄,那我殺了這些畜牲。」
「如果它們動手,再殺不遲。」
「皇上所言有理,現在當急之事是儘快離開,皇上的傷並不淺。」徐熹沉聲道:「清風,你道皇上為何饒過它們,這殺戒一動,如果它們的王率眾追來就麻煩了。」
腦中糾成團,璇璣還在迷惑,皇帝卻已放開她,轉身離去。其他幾人緊隨了上去。
這男人......這些男人......她好歹是皇帝的女人,還真是被無視的可以,因為她在那個人的心中,什麼也不是吧......
璇璣苦笑,趕緊摟著小狼跟了上去。
小狼趴在她肩上,戀戀不捨瞅著前方的狼屍,那幾頭狼站在原地嘶吼著,但憚忌在皇帝手裡吃的苦頭,不敢追上來。
璇璣才走得幾步,腳下鑽心的疼傳來,悄悄拉高羅裙一看,那腳踝處已經腫脹得小蘿蔔粗,發紫發黑。
前面幾道矯健的身影已隱進了樹林,她忍痛又走了一陣,終於敵不住疼痛,摔倒在地。
小狼跳了下來,繞著她亂轉,擔憂地看著她。
她心裡悲苦,笑笑道:「你自個逃命去吧。以後別犯傻了,死者不可復生,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不然死了的人也是不能安生的,懂嗎?」
小狼低低嗚咽幾聲,突然咬著她的衣服,似乎想把她拽著往前走。
她鼻子一酸,卻傳來聲音微諷,「原來你也明白?」
她一愕,前面一人冷冷看她,容顏似畫,衣袂輕飄,不是皇帝是誰?
未消片刻,龍梓錦幾人也已折了回來。
眾人目光......璇璣尷尬,想要站起來,傷腳卻使不出絲毫力氣,一張臉漲得通紅,夏桑上前,輕聲道:「娘娘,奴才扶你。」
她咬唇,正要搭上夏桑遞過來的手,皇帝卻道:「上來。」
這下,不只她驚訝,所有人都吃驚地看向那微微俯身的皇帝。
他要背她?
璇璣不知所措,龍梓錦已道:「禍是臣弟闖出來的,皇兄你又受了傷,就由臣弟......」
「謝謝王爺,璇璣心領了。」
為撇清與這位幾乎把她害死的王爺的關係,璇璣趕緊跳到皇帝背上去。
她的動作甚是不雅,眾人都詫異地看向這位皇妃。
龍梓錦微微冷哼一聲,皇帝道:「十弟,你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回頭到林司正那兒領罰吧。」
龍梓錦雖不甘願,卻也不敢多說,躬身道,「是。」
「都是自家兄弟,別為我這個外人傷了和氣。」璇璣在皇帝耳畔輕聲道。
她以為說得小聲,但這裡的人都有武功在身,耳目較常人靈敏許多——龍梓錦輕瞥了她一眼。
皇帝沒有出聲,璇璣苦笑,嗯,她又犯傻了......
突然,地上傳來悶響,卻是那隻小狼,它哀哀叫著,似乎想蹭到璇璣身上去,卻又害怕皇帝。
夏桑笑道:「咱家來伺候你這位爺吧。」
他說著就去抱小狼,小狼卻一溜煙跑得遠,回頭警惕地瞅著眾人。
「喲,了不起啊。」龍梓錦笑罵。
「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璇璣奇怪。
夏桑輕聲道:「也難怪娘娘不知道,這是狼,這種物事當世罕見,據說是上古神獸。」
一,二,三......璇璣終於沒忍得住,笑倒在皇帝背上。
她能感覺到男人的手微微一震,似乎在衡量是不是該把她扔下去。
眾人都刷刷看向她,清風冷笑,「少見多怪!」
這一下,她更加無法抑制,笑得眼淚幾乎都出來了。
「你在笑什麼?」一直沉默的皇帝終於冷冷開口。
「這東西有翅膀......」璇璣低聲嘀咕。
「你見過沒翅膀的狼嗎?」皇帝反問。
我還用石子扔過沒翅膀的狼——當然,這話她不敢說,只道:「皇上,你還是把我扔下來吧。」
這下眾人都停了腳步,神色錯愕。
「年璇璣?」皇帝沉了聲。
這男人的怒氣,她害怕!
璇璣不敢再笑,暗罵自己神經,這是雲蒼的世界,並不是自己的世界......
「小時候,臣妾家裡的夫子曾告訴過臣妾這種動物,他說的與臣妾今兒見的不同,是以臣妾——」
「噢,你的夫子是怎樣說的?」清風冷笑。
腳步聲淡淡,他們似乎毫不在意,又似乎在等著聽她說出可笑的答案。
璇璣拼命搜索原來世界的狼的特性到底還有哪點不同,越緊張越無果,倒是想起某個周末午後和辛追追賈玉環到咖啡館消磨時間,辛追追在寫著考古日記,賈玉環在喋喋不休向她們介紹這陣有什麼,說起有套狼的花嫁......
這會兒她們又在做些什麼?那些日子已經不會再有了,她一陣悲傷惆悵,惦記起賈玉環調皮的語氣,辛追追在紙上畫寫著的認真神態,那上輩子唯一溫暖過她的東西......想起狼的花嫁,想起姜戎的狼圖騰,低聲道:「他說,這種動物,一生只有一個伴侶。」
正如他們不知她在笑什麼,她也無法理解他們突然揚起的充滿諷刺的笑聲,連沉靜的徐熹也瞥了她一眼。
「左相大人可真走了眼,那是什麼西席?」龍梓錦嗤之以鼻,「狼的伴侶一生只有一個?」
清風睨了她一眼,諷道:「年嬪娘娘,它們為了爭奪更多的領地和配偶,那種兇殘嗜血你親眼見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