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吟宮的三清神像任由狂風襲卷,幾經波折後歸靜,畫軸上蹂躪痕跡滅不去。
此宮外長街上,坐在轎輦內的長公主又得一消息。
李賦道:「花房記檔一一看過,聖上從未裁減過紅梅。」
聞言,長公主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恨意幾乎淹沒了她,從那雙美眸中溢出。
「找皇兄!」
李賦遲疑道:「聖上已出宮前往晴裘觀,觀門一關,無詔不得進,犯者殺無赦……」
晴裘觀,又是晴裘觀!昔年她央求皇兄帶她一同前往,卻屢屢遭拒,難道她就不配去與皇兄一齊修心養性?
怒火攻上心頭,她負氣道:「我偏要硬闖,皇兄還能殺我麼!」
卻是不想,她真的被攔在觀外。
「聖上有旨,公主請回。」御林軍將軍司馬忠恭敬稟道。
山中風寒,急忙出來時未來得及多穿衣物,長公主慘白臉色,搖搖欲墜。
「皇兄……皇兄……」她不住呢喃著,踉蹌一下,所幸被李賦穩住。
李賦眸色陰沉,心中不甘也不得不說道:「天色將晚,我等趕回去便是深更露重,還望聖上體諒公主嬌柔,准許留宿一晚。」
司馬忠見狀,進退兩難,忙對手下使了眼色進去遞消息,原以為對方是先帝遺留的嫡公主,又得聖上多年寵愛,只是留宿一晚應得准予。
沒料到,內侍太監送來一件墨黑衣物,「晴裘觀歷年來的規矩,除了聖上不許其他人進入,公主趁早回去罷。」
長公主認出那件衣物正是凌帝的披風,趕緊接下披在身上,聞著那獨有的龍涎香,心中又忿恨又痴怨,掙扎著最後的期望。
「皇兄!你當真要茗真這就走麼!」語罷,作勢要闖入。
內侍太監伸手攔下,苦心勸說:「聖上正靜心當中,公主若是驚擾,怕是龍顏大怒,對您不好。」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勸告,何嘗不是帝王的警告,長公主心悸不已,無奈離去。
回程途中,她越想越不甘心,同時一個巨大的疑問漩渦開始在內心盤旋。
晴裘觀斥資巨大,屬皇家專屬道觀,每月初一三日由凌帝獨占,其餘時間應是皇室子弟人人皆可前往,為何自建成的次年起,凌帝不允許任何進入?
直覺告訴她,裡面或許有皇兄十分重要的東西。
長公主尖長的指甲死死扒著披風:「想不到皇后落勢,以為只有那洛貴妃與我爭長短,卻不知那觀中是不是藏了什麼寶貝,竟讓皇兄如此不講情分……」
天亮的曙光拉長崎嶇山道的兩抹人影。
連魚枝幾乎一夜未眠,夜晚的深山老林格外令人心驚,回想起靜謐時不停交替的狼嚎蛇嗦,她決定拉著楚梔盛早早上路。
由於他們是自山崖墜下,回程的路逕自然不是原樣的,她抬頭仰望雲霧之上,幻想秦闕會不會就在那上面尋她。
忽地一聲聲薄弱而規律的聲音迴響山谷中,連魚枝頓時拋下楚梔盛,緊張地尋找那聲音的方向。
噠噠噠,噠噠噠……多麼像巽風的蹄聲。
就在她滿懷希望要大喊時,楚梔盛冷了眼:「勸你閉嘴,別引來別的危險。」
她急忙道:「萬一是秦闕呢?」
「你以為是馬蹄聲,但其實是風聲,我行軍打仗過,這外界的聲音很多時候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見她不死心還想喊,他又道:「若不是他,是貪狼,你就是找死!」
聞言,連魚枝怔怔放下手,失望滿滿,一雙杏目紅如兔子。
二人繼續前往,而萬丈高崖之上,馬蹄疾疾,腕間銀鐲晃動,正是奔波尋來的秦闕。
勒馬停駐崖邊,瞭望雲深處,他眼眸中的苦痛無所遁形。
「小魚兒……你在哪……」
大宴在即,他的一顆心不在瓊樓,全在這片一望無際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