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泉鎮有一批黑衣鐵騎欲取秦闕性命,貪狼的金鰲及時出現解圍,代價便是要秦闕交出鬼醫董千丠。
雙方於風流回雪樓廢墟中交易。
秦闕不急不慢說道:「人,沒帶來。」
金鰲怒指,道:「你什麼意思!」
話落,四面隱藏的暗哨蠢蠢欲動,空氣驟然冷卻不少。
這種情形下許牧揚揚指頭,看不見的不同角落中霎時傳來利器交接與悶哼聲,血腥味飄散風中。
金鰲不是沒想過對方會帶人來,卻沒想到實力有些懸殊,瞪大了眼:「你!堂堂秦國公居然言而無信!」
秦闕把玩手上包紮的系帶,滿不在乎說道:「我秦國公可沒說過自己是正人君子,何況對付你們這些宵小,也犯不著用任何誠信。」
他哼笑一聲:「再說,你哪只耳朵聽見我開口答應你的條件了?」
那時候不過比劃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如何理解,見仁見智。
金鰲意外秦闕居然敢擺了自己一道,滿腔怒火又無可爭辯,抽出武器準備拼死突出重圍。
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人卻盡數被擒。
秦闕冷冷盯著跪在自己前面的金鰲,他已經被蠻力扯下面罩,露出一張方正的漢子臉孔,狼狽不堪。
「就憑貪狼也有能耐與我談條件?當年的事,你們參與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我還未同你們算帳!」
金鰲狡辯:「我們不過是借了一個醫師,拿了一些好處,其他一概不知!」
許牧上去就是一腳,扯過金鰲的衣襟:「還不老實交待!」
秦闕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拉他回去,董千丠會高興有人和他做做伴的。」
語罷,風流回雪樓又恢復冷寂蕭條,好似方才無人踏足過此地。
金鰲被帶進了地牢,他環顧四周後發現雖然是官府的牢房,但是經過了秦闕的手筆無異於鐵桶死牢一般。
許牧按照吩咐將他丟進一處暗不見天日的密室內,借著室外投射進來的微弱火光,他警覺角落有團黑影在蠕動。
走近一看,居然是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董千丠!
「你……」饒是見慣腥風血雨的金鰲,眼前這一幕也不得不大為吃驚。
董千丠手腳俱斷,頭髮全部削光,地面乾涸的血跡表明受過不少酷刑,被關短短數日,渾身散發一種惡臭,尤其頭頂上密密麻麻布滿令人作嘔的膿瘡,早看不見上頭原本存在的那個徽紋。
「想不到一個嬌生無知的世家公子竟能如此慘無人道……」他怔道,「看來是經歷的那些致使他這般狠辣手段與殘酷心性。」
董千丠聽見有人說話,顫顫巍巍抬起頭,見到同僚面上神色複雜,口齒不清接上金鰲的話。
「……他已經是個……瘋子,瘋子……我廢了……你來了,輪到你了……」
金鰲冷汗止不住流下,但身為貪狼二主以下的大將,常年混跡江湖見多了場面,此刻仍然鎮定。
「你都吐出了些什麼?」
董千丠因傷勢顫動身體,回道:「我……我沒辦法……太折磨了,太折磨了……我說出了咱們組織的一些情況……」
傷重加上中毒使得董千丠進的氣多,出的氣少,意識渙散,說話既模糊又斷斷續續,金鰲靠拼湊猜出七八分。
「你說秦國公將蔡辛兒的頭皮都掀了,發現了暗藏的徽紋,然後疑心貪狼,直接剃光了你查看,發現了這就是咱們貪狼人員的標記……加上你之前以為他在劫難逃說出了這麼多年來有人存心施暴於他,等於我們與他之間不共戴天了!」
雖說貪狼是按命行事,幕後另有其人,但落下的帳可分不清了。
他們的狼主為何要接這樁生意長大數年之久?
這背後的用意,他以往根本不在意,如今身陷囹圄,反倒莫名好奇。、
但狼主之下的副主,也就是貪狼組織中第二權力在握的人,深知其中原由卻沒說什麼,這回還派了他來執行任務。
會不會根本沒有幕後之主,其實就是狼主在針對秦國公?
金鰲對著董千丠破口大罵:「難怪我的人會被輕易殺掉,是你透露了弱點,該死的!」
「我……我只是求……死得快一些……」
非人道折磨讓從醫數十年來的鬼醫大開眼界,同時也難以承受,重刑之下不得不吐真言。
董千丠又道:「……你比我幸運,沒立刻拖你去行刑,是因為你與我不同,是副主的近侍,身上有交換的……咳咳咳……」
不用董千丠多說,金鰲明白對手留著自己活蹦亂跳的,一定是想從他身上得到幕後之主與狼主的線索。
偏偏幕後之主只有狼主知道,而狼主如今何在,他亦是不知,只有副主……
「我不可能背叛副主!」
董千丠毒性發作,疼得用頭猛擊撞擊牆體,「我勸你不要抵抗,我師叔是他的人……」
金鰲心中一緊,「什麼,你師叔?那個儒醫劉純善?不是被令師和你們聯手弄死了嗎?」
「他沒死……我身上的毒便是出自他研製的手筆,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金鰲死也料不到一條落水狗,遭到痛打數年,如今變成城府與人脈並重的人物,頓感事情不僅僅是不妙那麼簡單,並為自身處境擔憂。
他怕,在秦闕的手段之下,自己真的從了董千丠的說服……
就在金鰲心驚肉跳的時候,身後的牢門哐的一聲被推開,外頭的火把光一晃一晃的,將一道修長的身影籠罩在他們頭頂上。
秦闕明暗交錯的臉龐上戾氣幾乎凝成實質,手中繪畫貪狼徽紋的紙張捏成粉碎。
「敘舊敘得差不多了。金鰲,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你可要悠著點。」
語罷,轉身率先去了行刑室。
金鰲再忍不住,撲到董千丠前面,死死搖晃他:「你接觸他多,告訴我,他有沒有什麼弱點?」
隨即,身後的人將他強硬拖走,只能聽見董千丠艱難說道:「那個……丫頭……」
丫頭?
金鰲冒出冷汗,忽地記起在山泉鎮時秦闕確實身邊帶著一個少女,看樣子是他的婢女。
她是秦闕的弱點?
這下金鰲冷靜了一些,任由自己接著被拖去行刑室,內里不停盤算該如何與秦闕周旋。
「阿嚏!」
正在施粥的連魚枝打了一個打噴嚏,一起忙活的杜映隧伸手搭在她的額門上試探溫度。
「沒發燒,怎麼好端端的像風寒一樣。」
連魚枝忙撤下他的手,暗忖是不是自己之前的行徑被看輕浮了,才讓杜映隧敢隨便觸碰自己。
礙於他是司徒青峰的人,先前又送了傷藥,連魚枝沒發火,只是默默往旁邊退開兩步。
「小魚姑娘!」
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轉身一看,是那個書生盧軒明。
他來到連魚枝跟前,杜映隧兩眼警惕看著,右腳微微向前一步,有隨時介入其中的趨勢。
盧軒明倒不在意,他望著連魚枝的眼神有些急,輕聲道:「姑娘,盧某有重要的事,能不能進一步說話?」
「不行!」杜映隧上前,推開盧軒明,瘦弱的體型摔到在地。
連魚枝趕忙去扶:「你幹什麼!盧公子,你摔到哪了嗎?」
杜映隧看著連魚枝扶著盧軒明的一隻手臂,氣不打一處來,「我的責任就是保護你,除了府內的人,誰也不能與你借一步說話!」
「盧公子是這兒記帳的,老老實實幹活,沒你說的那麼不可靠。」
杜映隧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盧軒明好脾氣地拍拍身上灰塵,覺得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便擺擺手走開了。
連魚枝白了杜映隧一眼,不想與他說話,便也繼續施粥去。
室內,秦闕單手撐著臉頰,看著那三人,嘴角揚起玩味的笑意。
「主子,還去不去抓那小子割舌頭?」
「不必了。」
許牧摸不著頭腦,看著遠處的少女,卻擔心著另外一件事:「金鰲那廝說他在山泉鎮便看破了您在意小魚,已經將消息傳遞迴貪狼……」
他頓了頓,繼續道:「那廝果然狡詐,如果不放他回去取消綁令,那么小魚便是時時處於危險之中,屬下會派人盯緊保護,省得真被抓去,令我等被動。」
秦闕把目光停在杜映隧身上,神色頗具算計,道:「派是得派,但不需要現身。我們等著『借刀殺人』、『浪子回頭』兩齣好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