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話本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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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先交代清楚主角的底細,這點十分考驗技巧,寫太細容易被朝廷追究,等於給自己找麻煩,寫得粗略指向不明,看客們無法鎖定主角影射的身份。

  連魚枝決定將秦闕身世模糊化,提了一句他年少時被抄家的經歷,重點是現下貴為朝廷重臣,但寫著寫著,秀眉蹙起。

  「身世有了,悲慘的經歷也說了,接下來要濃墨重彩渲染,令看書的人對主角有營造臆想的餘地……」

  連魚枝閉上眼,秦闕閉眼扶額的樣子,說話喝茶的樣子,威嚴發狠的樣子,不同笑容的樣子,看書寫字的樣子,紈絝反骨的樣子,還有沐浴時不著片縷的樣子一一浮現。

  他像天上的月亮,披著淡淡暉色,冷冷清清的,透了一股說不出的疏離,他又像大江大河,風起時狂浪澎湃,吞噬一切阻擋,他擁有富貴少年離愁之際無可挽回的破碎,落魄年青歸來時狂妄高築的強悍。

  秦闕的氣度與美貌是值得下筆的妙處。

  要滿足世人對他如追星趕月般的好奇,可以先從平日裡的生活點滴開始,她配合此點執筆寫下秦國公的美色。

  「春日,珠紗捲簾,檀香裊裊,公子臥倚貴妃椅,烏髮梳鬢,杏黃綢衫,垂眸讀書。地龍供暖,公子衣衫敞而見肌,色澤如瓷,凝脂光滑,腰似扶柳,韌同猛龍,雙腿愜意擺弄,胯下之物於綢布後隱隱有形,碩而飽滿……」

  連魚枝以往寫過一本鄉野艷情,形容之詞皆是道聽胡說,沒有具體人物印象。

  這回以秦闕為底,他全身什麼樣,連魚枝不能說一清二楚,卻知道個大概。

  這麼寫啊寫,身體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鼻腔內一股燥熱。

  「不行不行,趕緊轉筆!」

  她立刻尋個切口往秦闕書房內的珍貴古董家具寫去,從中向世人說出他極高的品味,唯獨十八煉獄畫浴房不敢過筆,換成了常規的大浴池,但也足夠奢靡。

  「……年二十三潔身自好,不近女……」

  她聚精會神描寫秦闕的習性,院前傳來姜生用一種生氣不滿的聲音喊她。

  「小魚,出來把國公爺帶回來的三十個舞姬領去東院安置!」

  連魚枝只覺是不是幻聽,筆下的『不近女色』的最後一個色字直接歪了筆畫!

  「什麼?舞姬?還三十個!」

  連魚枝二話不說將那一段劃掉,「草率了,天下烏鴉一般黑!」

  她收好筆稿跑出去,跟隨姜生去前廳,就聽他絮絮叨叨的。

  「碧螺死了暫時沒人管東院,紅岩還病著,北院不管這些,我和許牧、劉伯又是男兒身,主子說讓你安置那幫舞姬,做得好會有獎賞。」

  安置不過是領人去房間,備好吃喝被褥,連魚枝歡喜點頭:「好的好的,國公爺信任我,我一定做好!」

  「對了,她們裡面有一大半是胡姬,不懂漢話,你自己想辦法溝通吧。」

  天下果然沒有輕易吃到嘴的肉包子,胡姬不懂漢話,她也不懂胡語,怎麼辦?

  她心想秦闕不至於如此無聊,招那麼多胡人到府肯定有兩語皆通的作為中間人,被人故意藏了吧?

  她看了兩眼姜生,便道:「姜生大哥,我入府不久,少了打理事務的經驗,你在國公爺跟前日子長,授我點方便,我得了好處也分你……」

  「我是在國公爺跟前,可你不也在嗎?大家各憑本事做差事!」姜生毫不客氣說道,「還有,我的命是國公爺救回來的,別用幾個銅臭侮辱我對國公爺的忠誠!」

  連魚枝對姜生的身世略有耳聞,他與許牧是上一代秦國公府忠僕的家生子,當年與父母皆獲罪發配到皇陵做勞役,在那個地獄苦熬三年活下來的只有他們兩個,直到秦闕衣錦還京才將人接回身邊。

  知道姜誤會她在爭寵,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姜生卻是不理她,大步走到前面,拉開距離。

  連魚枝在後頭嘀咕:「活閻王明明那麼難伺候,女的來排擠我,男的也敵視我,難道長了一張好皮囊就那麼了不得嗎?」

  事實上,長了一張好皮囊就那麼了不得,何況還是個有權勢的。

  廳堂內羅列的舞姬,她們濃眉遂目,佩戴鈴鐺叮叮,裹身的布料一個賽一個少,胸前波濤雲涌,身後渾圓高翹,十分壯觀,令連魚枝嘆為觀止。

  秦闕坐於主座上,像個得道的佛子一樣,被這烏泱泱一片包圍,面對舞姬們為他的美貌垂涎欲滴的表情視而不見,眼神卻十分好使,一下看到個子小巧、站在舞姬群後的她。

  他招招手,「過來。」

  人實在有點多,她是擠過去的,回頭看了眼姜生,姜生沒有秦闕那麼老辣,面紅耳赤守在門外。

  連魚枝疑惑,秦闕出去不久,從哪弄三十個舞姬回來?

  很快,答案來了。

  大門外連滾帶爬進來一個老太監,慌慌張張跪在廳外,大哭道:「國公爺啊,您說您從來不踏進教坊的門,今兒個一去便挑走了宮裡二十幾個藩國進貢舞姬,老奴怎麼向上頭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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