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香爐裊裊，秦闕翻看完醫案，食指在上面有規律輕點。
隨行的御醫伏低腰身講述醫治時的方方面面。
聽罷，秦闕的神色顯然不滿，挑眉道：「再想想有無遺漏。」
「老夫歷經夜襲後僥倖活著，但終究是年紀大了，自己也被嚇出了毛病，國公爺若是覺得老夫治得不好，不如再請高明。」
見御醫不明白暗示，秦闕開門見山，問道：「九轉天香丸，可見到了？」
御醫恍然大悟：「沒有！老夫接手開始便一直用普通草藥，四皇子也未對老夫說遇襲受傷後有自行服用那神藥。」
「嗯，今日問你之事一字不能泄露。」他輕聲警告。
御醫額頭冒汗，質疑他的醫術不怕，怕的是知道太多會丟小命，於是連連應是。
連魚枝一進來便看到御醫落荒而逃的身影，她氣喘吁吁，來到秦闕跟前就將他茶盞里冒著熱氣的茶水一飲而盡。
若是放在從前，少不得被呵斥放肆，如今的秦闕僅是劍眉微皺，說道：「燙。」
好在氣候寒涼，茶水入口溫度適宜，她長舒口氣，肯定道：「四皇子的九轉天香丸已經沒了。」
秦闕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你知道這藥？」
連魚枝忙不迭點頭，「知道，還見到過。」
秦闕頓覺好笑：「連我都未曾見過那藥，你從哪裡見的。」
「二皇子！」
原本不欲說出與楚梔盛墜崖後的細節，但為了闡明自己的所思所想，連魚枝不得不告訴秦闕，楚梔盛曾經在她面前顯擺過九轉天香丸。
看著秦闕欲言又止的神色，連魚枝解釋道：「二皇子當時是險情在前，但他竟捨不得吞下，很快保管回去，我便知道那藥不假，還有股難得的藥香，這藥香我在四皇子身上聞見過，不同的是四皇子是風寒，沒必要把九轉天香丸拿出來，所以一旦開啟，必定有用的想法。」
在藥道上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好藥不得常開封，那樣做會影響藥效，如同酒一樣，反覆多次開壇會泄掉醇香，藥也類似。
尤其九轉天香丸，帝王只賜一顆，沒有人會蠢到無事開封拿出。
「你那麼確定藥香一致？」秦闕問。
連魚枝說不上來那種感覺，說：「那種藥香我有些熟悉，好像聞到不止一兩次了，我肯定四皇子身上的藥香就是九轉天香丸。」
秦闕只是盯著她，不說話。
連魚枝急了：「雖然有些牽強，但你信我啊！」
「林定是我親手殺的，他的傷足以致命，短時間內沒有神醫聖手人物出手，難以回天，你猜測的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秦闕理智分析，「但證據不足，對於四皇子的疑點，且走一步看一步。」
見秦闕沒有全盤否認自己，連魚枝焦急的心一下被撫靜，也對，眼下只要找個機會證實四皇子已經沒有九轉天香丸便接近真相了。
「……你說二皇子要與你交換秘密？」秦闕忽來問道，神色晦暗不明，繼續輕敲案面。
連魚枝搬來凳子坐下，雙手撐著臉頰，說道：「是呀，他奇奇怪怪的說陛下在晴裘觀私藏了一個美人，這秘密也是他無意間撞見的。」
一般人聞此辛秘驚訝萬分，而秦闕卻不為所動，仿佛天子皇權，此等小事不足掛齒。
他定定看著連魚枝，反問：「你說了什麼秘密？」
連魚枝回望過去，少女靈動的雙眸透著狡黠的光，聲音輕柔而魅惑。
「國公爺你猜。」
男人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腕子，溫熱的掌心感受那小巧纖細，玩味笑道：「脈搏很快，看來是個有趣的秘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直接告訴我罷。」
連魚枝抽回手，被他的笑意逗得臉頰緋紅：「我不要。」
「那我等著你願意說出來的那天。」秦闕柔意滿滿，並不著急的樣子，抬頭看了外頭的天色，又道：「今晚就得出發，把握時間做事吧。」
連魚枝斂了神色，立即往小桂那裡趕去。
與小桂惺惺相惜交代了許多，掏出銀子塞了過去：「驛站不比城裡，有什麼需要的你往回走，去上個城鎮買多點。」
「姑娘真的不要我跟著你們一起進魯雪城嗎？」小桂哭喪著臉。
她並不知道秦闕的計劃，以為自己肯定跟著一起去北離，但他們兵分兩路，前者越過魯雪直奔里疆，後者姜生頂替的隊伍皆沒帶上她的打算。
連魚枝知道她留下來才是最安全的，同時也太孤單。
「我們很快回來接你，你不如想想有天回京去，想做什麼。」
小桂說：「我想去祭拜父母，太久沒看見，很想他們。」
說起親人，連魚枝眸底熱乎乎的。
離京甚久，她生母墳前草不知有多高了，師傅祝小翩又過得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