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國公府的人一走,驛站冷清些許。
連魚枝打點自家侍女小廝,為離開後安頓好他們做準備,這會子經過孟澤房間,不自覺停下腳步。
聽聞貪狼夜襲時,那自詡正直忠勇的孟大人正在沐浴,歹人殺進來一刻,他潛入水中避難,然後……然後差點把自己淹死。
還是他倖存的小廝發現了,才把人從浴桶里光溜溜地拖出來,及時保下一條性命。
此事雖不比上皇子遇刺驚動,但也算鬧得人盡皆知,這臉面丟得有點大,於是孟澤閉門不出,只托人時常過問楚燃陽的傷勢。
連魚枝只是等了一等,想著能不能見上孟澤一面,有話要與其相談。
葉承安走後,四皇子的傷好得差不多也必須回京,他身子虛弱最好有可靠的人作陪上路,這個人除了孟澤,別無他選。
就這麼想著,房門咿呀一聲打開,出來的人正是孟澤。
他顯然沒料到外頭有人,還是個女子,頓時臉色極其不自然,為官的氣度使他不能立刻回身關門,又啞然站在那。
連魚枝率先打破沉默:「小魚見過大人,不知大人精神可好些了?」
孟澤輕咳一聲:「無礙了。」
連魚枝點點頭,卻沒有離去,孟澤看出了什麼,便問:「姑娘有事要說?」
「孟大人,四皇子受傷一事頗為蹊蹺,您最是果敢,不如先行回京向朝廷稟明徹查此事,這麼一來我家國公爺便能專心致志去做北離的事了。」她娓娓道來。
好個小小的婢子,也敢來對朝廷命官指手畫腳?
孟澤甩袖,道:「姑娘莫仗著是秦國公心腹便來我跟前顯能耐!」
連魚枝依舊好聲好氣道:「大人誤會了,就是借十個膽子給小魚,小魚也不敢,大人細細再想,小魚先告退。」
語罷,還施了個禮,緩緩離開。
孟澤盯著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秦闕身邊這個婢女他是知道的,每回見面,她總是默默跟再秦闕身後,仿佛要融進秦闕的影子裡,與許牧、姜生很是不同,她從來不多話,一雙烏圓靈動的杏目倒是顯露出心思活絡。
如今竟然莫名其妙催他先行回京,如果不是隨便說說,那就是秦闕準備在暗地裡幹什麼壞事情,怕被他知曉。
孟澤幾乎要肯定這樣的猜測,對侍從說道:「收拾東西。」
侍衛不解:「主君,我們真聽那丫頭的話不照顧四皇子,這就要回京去?」
「不,四皇子留下養傷,我們到時一起同秦國公府的人進北離。」
當連魚枝聽到這個消息後,又立馬折返來找孟澤。
她顯得很無耐:「大人,不是建議您先回京嗎?」
孟澤狀似正經,說:「你就不怕我一回去,先把你主子彈劾了?」
「我家國公爺說過,您若要彈劾,儘管去。」連魚枝一點都不緊張。
「我偏不。」孟澤固執道:「我要跟著你們,看看秦闕到底如何治災,重振北離,他要是辦不到便是瀆職之罪,屆時一口氣參他到底,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這麼決絕啊?看來秦闕當年把孟澤治得刻骨銘心,欲要他朝百倍奉還。
「既然如此,大人自求多福,眼下的北離不是善地。」
只要孟澤不跟有疑點的四皇子在一起,不回京也行,日後跟著姜生進城,有眾多侍衛保護應該是安全的。
或許看到城內的慘狀,他也會嚇得打退堂鼓,照樣跑回京去。
連魚枝正欲告退,孟澤卻又問起話來。
「我聽下面的人說四皇子傷勢頗重,流了很多血,是服用了九轉天香丸救回來的嗎?」孟澤的語氣十分好奇。
那可是傳聞中的皇家秘藥,從不示人。
這就是這一問,連魚枝滯了滯呼吸,然後打了個激靈,轉身拔足奔跑。
忽來的動作讓孟澤猝不及防,對這她遠去的背影,喊道:「哎,你個小丫頭還沒回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