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你覺得有幾分可信?」出了楚燃陽房間,秦闕對連魚枝忽來說了那麼一句。
連魚枝皺眉:「四皇子說的都在理,但有兩件事說不通,一是他之前身上藥味從何而來,二是狼主如何得知國公爺你的行動時間。」
如此說來,四皇子疑點甚重,不排除身受重傷是一局苦肉計。
連魚枝卻道:「如此,他的動機是什麼?秦國公府與他並沒有過節。」
天底下誰人說起四皇子不無奈搖頭?更甚者有輕蔑之意,諸如二皇子之流的皇親貴族,那可是視人如草菅,一句話便要殺生的主兒。
「四皇子是溫和君子,他和二皇子不一樣,他幫過我,也幫過其他人。」她默默道。
秦闕扭頭看她,問:「你又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連魚枝歪歪頭,「哪些話?」
「秦國公府梅林中。」
「這世上有許多人,你以為看到的是他們真實的嘴臉,其實看到的都是他們戴的面具,你越是有情有義,有慈悲心,焉知他們在背後笑話聲震耳欲聾,甚至想將你置於死地?」
男人再次重複那些話,一字不落的,將她的心神勾回當初。
她眼前秦闕的身影又佇立在一片紅艷里,翩翩盛世公子,如今風骨依舊。
連魚枝說道:「記得的。你說若無金剛手段,莫施菩薩心腸,要我摒棄慈悲。」
秦闕沉聲道:「你一定要做到。該放棄的放棄,該逃的時候便逃,保全自己,不要讓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國公爺那麼說,是決定要略過魯雪城,直接進離疆城了吧?」
她定定凝視他,說得小心翼翼的,像怕被拋下一樣。
「國公爺會帶我一同去的,對嗎?」
秦闕對她無計可施,在那光潔的額上彈了一指,「困不住你,不如拴你在身邊。」
「太好了!」她高興地蹦進秦闕懷裡,「國公爺果然疼我!」
秦闕回抱她,眼底慣有的狠厲不羈散得乾乾淨淨,溫柔如水。
「等等,怎麼聽起來怪怪的,狗才叫拴吧?」她不滿,欲要掙脫。
秦闕失笑,道:「你如同這銀鐲,我恨不得貼身戴著,狗可是你自己想的,莫要冤枉我。」
連魚枝還要辯上一辯,又聽秦闕囑咐一件很要緊的事。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他計劃對外宣布明日進城,實際由姜生頂替行動,而他們暗中帶領武侍前去離疆城。
城中有怪病瘟疫,四皇子、郡主與孟澤一干不宜再跟,隨他們養傷休整,然後自行安排回京,但小桂她們只能留在驛站待命。
「此去兇險,歸期不定,你有什麼要與她們說的,儘快。」秦闕道。
連魚枝十分清楚,秦闕的計劃是半個字也不能透露出去的,她只能裝作日常看望,第一個先找了葉承安。
葉承安對她的愧疚只增無減,見她還願意前來相見,淚流滿面。
「郡主,小魚很普通,不值得郡主厚愛。」連魚枝嘆息道。
葉承安邊哭邊說:「你不懂,我家只剩祖母與我,一旦我嫁出去,葉國公府的一切將會被宗族蠶食,祖母每日求神拜佛,希望我嫁得好,只要我勤勞持家,生出兒子,地位方穩固泰山,還要不善妒,納良妾,賢名在外,這樣一來夫家才能幫我保全娘家……」
「可是小魚,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她拉著連魚枝的手,聲淚俱下:「我想一輩子不嫁人,想有個真心待我,不計較身份的人與我一起守著葉國公府……你便是那個人……」
聞言,連魚枝深受感觸,她想葉承安與自己其實並無兩樣,既有自己想追求的願望,又不得不向世道低頭。
可她們之間,到底不同。
「那就不嫁了!」她對葉承安肯定道,「我朝沒有一條律法說女子及笄後必須成婚,你是郡主啊!葉國公府歷代積攢下的功勞與財富足以支撐你風風光光過一輩子,做什麼要嫁人,沒苦硬找苦吃!」
「外頭誰說你閒言碎語,你便養多幾個能說會打的媽媽,見一個扇一個耳光,鬧多幾次,最好鬧到金鑾殿上,你帶著三尺白綾去請罪,看看陛下敢不敢把你這個元老遺孤當場逼死!」
「我朝主張孝義天下,你侍奉祖母頤養天年乃是替已逝父母盡孝,同時你大可痛痛快快招個順眼的贅婿,再多納幾個良倌,日後生男生女皆無所謂,錢權全在自己手中,他們誰不聽話便掃地出門,這樣的日子才是你葉承安該過的!」
葉承安聽完,立刻停止哭泣,她身後的嬤嬤丫鬟們目瞪口呆。
翌日,葉國公府的馬車匆忙整裝,火速回京。
被一起帶走的,還有那道賜婚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