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聖人

  連魚枝想過進入北離後會遇見各種難題，卻沒想過第一個出現的如此意外與離奇。

  一個不要香火，只要糧食的聖人？

  某種算計的算盤珠子快蹦她臉上了！

  這時，巷內衝出一個抱著幼童的老婦人，對著那伙人猛地磕頭，很快見血，可見力道之大。

  「老爺們，老爺們，求求您們了！我孫子病得很重，請開城門讓我們去離疆城找郎中救治！」

  她跪拜的那伙人並未穿著官服吏裝，黑衣裝扮更像城霸無賴，為首的說道：「要開城門，拿糧來換，待你們去到離疆，聖人自會庇佑！」

  「我們都好幾日顆粒未進，哪還有餘糧啊……」老婦人痛哭。

  「老爺們，老爺們，我有……我有！」

  從側邊忽然衝出一個上乘打扮的中年男子，他高舉的手中提著一袋沉甸甸的東西，下一瞬便被長鞭捲走。

  為首的打開袋子一瞧，氣憤地擲於地上，白花花的碎銀撒出，揮動長鞭打得四散。

  連魚枝見狀，不覺捂住胸口：心疼啊，那麼多銀子！

  那中年男子求道：「老爺們，我家只有銀錢，沒有米糧，求您行行好，放我一家去離疆吧！」

  「聖人庇佑需要消耗自身福報，你們一天天的那麼多人，聖人也難辦，那糧食便是回拜上天最誠意的祭品，山珍海味、金銀財寶只會污濁聖人，無法繼續造福蒼生！」

  語罷，又狠狠甩了下長鞭，嚇得四周的人瑟縮，哀求的老婦人與男子面露絕望，癱坐在地。

  見狀，那伙人嘲笑不斷，鞭子是他們猖狂的武器，絲毫不在意隨心所欲的揮動傷及多少無辜。

  一城百姓，餓的餓，凍的凍，快病死的都有，城門開關乃當地官府所管，這夥人真是比話本上的酷吏有過之如無不及！

  連魚枝與葉承安的怒火幾乎不約而同生出，就在二人慾要質問時，一抹隨風飄動的衣角絳入眼帘。

  是……是秦闕！

  他半隱於殘破茶棚內，即使沒有對視，連魚枝也能感受到他傳來的怒意。

  風聲吹過，耳邊仿佛聽見男人無聲的責怪，說她不應該枉顧命令進入這危險之地，隨之又是嗤笑，她方才貪財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他的眼中。

  連魚枝又怕又惱的，她迅速冷靜，十幾年庶女蟄伏的日子與經歷的一切打散了衝動，並適時阻止葉承安，帶著所有人又重新鑽回巷子裡去。

  身影消失之際，葉承安與暗衛齊齊扭頭向外張望一瞬，怕沒跟緊連魚枝，立刻快步追上。

  這一幕看得許牧不解：「主子，城中情勢微妙，小魚姑娘犯糊塗了，不過來與我們匯合？！」

  秦闕冷著眸子盯向他們消失的位置，道：「她聰明著呢，不過來尋我，定有原由。」

  「估摸是怕主子您發火。」姜生猜道。

  秦闕唇邊不覺漾出寵溺的笑意，「她是怕，但又不怕，否則不會不聽話入城，而她眼下如此，我不得不有個猜測……」

  他沒有去追連魚枝，而是轉身去另一個方向：「我籌的一場小局將見成效了。」

  聞言，許牧與姜生一下激靈起來，他們已經明白秦闕所言何意，同時為連魚枝的處境暗暗捏一把冷汗。

  秦闕不做猶豫，一個眼神便讓許牧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身影一下埋沒於市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