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太子之令

  太子爺說,你錯過了關鍵劇情,不給你看這一章!快去補啦~  秦沂往側邊跨了一步,勾勾手示意楚錦瑤靠近。楚錦瑤遲疑:「這……」秦沂現在是個年輕男子的模樣,男女授受不親,她怎麼好和他靠那麼近?

  秦沂見楚錦瑤居然沒動,直接伸手把她拉過來:「快點,我不能離開玉佩太久。寫字不手把手教,練不出效果的。」

  楚錦瑤手腕被握住,她只來得及看到對方修長的手指,秦沂現在還是神魂狀態,手指還是半透明的,但即使如此,都不妨礙他一隻手就將楚錦瑤手腕完全圈住,稍微用力便把她整個人都扯了過來。

  楚錦妙莫名覺得,這是一雙習武的手。不習武的話,手指不會這樣纖長又有力。

  秦沂他到底修煉了多少年啊,文武都這樣子厲害。楚錦瑤正出神地想著,腦門突然被彈了一下,雖然不算痛,但也足夠把她驚醒了。

  「你幹嘛?」楚錦瑤捂著腦門,抬頭不悅地瞪秦沂。

  秦沂挑起眉:「喲,你走神還有理了?好好握著筆,按我說的方法寫字。」

  楚錦瑤對學習還是很上心的,再不上心她就要被楚錦妙抓住小辮子了。她立刻收回心思,仔細聽秦沂說話。秦沂站在楚錦瑤身側,教她如何運筆,如何起承轉合,有些地方楚錦瑤做的不到位,秦沂性子急,直接就伸手握筆幫她改正。他在楚錦瑤的左手邊,每次要握筆的時候,就只能將手臂從楚錦瑤身後伸過,虛攬著她改正。楚錦瑤不自在極了,她在心裡告訴自己,秦沂他是個精怪,沒有人間男女大防的意識,不要和他計較這些。這樣重複的次數多了,楚錦瑤竟也慢慢習慣了,她由秦沂握著手,在紙上緩緩推進,下筆也越來越圓融。

  楚錦瑤從前很少動筆,她很是害怕筆墨,但是現在有秦沂帶著,她竟然很快地上手了,等後來秦沂放了手,她也能像模像樣地寫上幾個字。楚錦瑤心裡非常歡喜,她興高采烈地回頭,說:「你看,我能自己寫了!」

  楚錦瑤回頭回得急,竟然忘了秦沂就站在她身後,兩人距離極近。她這樣一回頭,險些撞到秦沂的下巴。

  秦沂要繞過楚錦瑤握筆,難免要站得極近,他又比楚錦瑤高,只好一隻手撐著桌子,另一隻手環過楚錦瑤,帶著她熟悉運筆的感覺。現在楚錦瑤突然回頭,險些撞到他。楚錦瑤回頭發現秦沂的臉近在咫尺,愣怔當場,而秦沂反應倒是極快,立刻便往後揚了揚下巴,然後垂下眼瞥楚錦瑤:「你做什麼?」

  楚錦瑤內心很是尷尬,這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樣接近,她也是這一刻才明確意識到,秦沂是個男子,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和他相處了。楚錦瑤正要說話緩解氣氛,卻發現秦沂的下巴比方才淡薄許多,他的臉透明得幾乎要融在空氣中,有一種輕靈脆弱的美感,越發顯得他的五官精緻絕倫。

  然而楚錦瑤已經沒心思欣賞秦沂出眾的長相了,她著急地說:「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沂本人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沒什麼,脫離玉佩太久了,神魂有些支持不住。等回去養養就好了。」

  什麼叫養養就好了,魂魄的事能開玩笑嗎?楚錦瑤真是快氣死了:「既然不能出來太久,那你快回去吧!也是怨我,方才只顧著練字,竟然沒注意你。」

  「我沒事。」秦沂說完,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你別亂想,和你沒關係。」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

  秦沂從小就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最討厭束縛,而如今被限制在玉佩里,簡直是說不出的厭煩。原來沒辦法就算了,現在能脫離那個拘束的地方,秦沂是一丁點都不想再回去。可是楚錦瑤急得快哭了,秦沂沒辦法,只能不情不願地回到玉佩里。

  到了玉佩中,虛弱的魂魄立刻好受了很多。秦沂輕輕吁了一口氣,立刻去安慰楚錦瑤:「我沒事,你可別哭。」

  這能叫沒事嗎?楚錦瑤真的快被秦沂氣哭了,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她悶了半響,不知道在和誰生氣,最後她說:「你下次不許這樣了。」

  「嗯,好。」秦沂不甚走心地回答。他懶懶打了個哈欠,說:「你該練字了。這是水磨功夫,偷懶不得。」

  「我明白。」楚錦瑤坐到桌案前,拿起筆,一邊沾墨一邊說,「我在這裡練字,你若是困了,就先休息一會。我會陪著你的。」

  秦沂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裡用人陪。」雖然他這樣說,但今日神魂損耗太大,他只支撐了一會,就捱不過去,沉沉睡了。

  楚錦瑤看秦沂沒動靜了,動作越發小心。書房中,只能聽到筆尖划過的沙沙聲。

  夜漸漸深了,小丫鬟在長廊上逐一點亮燈籠,長興侯府的各個院落里,也都亮起燈光。這個時候,府里已經很少有人走動了,不拘白日裡如何說如何做,此時能坐在同一盞燈下的,才是真正的親近之人。

  楚錦妙將燈罩蓋到燭台上,問道:「父親今日不過來了嗎?」

  張嬤嬤說:「都這個點了,恐怕侯爺今夜要留宿那個院了。」

  按理楚錦妙是姑娘,不該過問父親、姨娘之類的事,可是楚錦妙自小和趙氏親厚,趙氏受了姨娘的委屈,也愛和楚錦妙說,久而久之,趙氏屋裡的人便習慣了。

  長興侯共有一妻三妾,趙氏雖然正室位置穩固,但其實只是面子情,其中真正受寵的,乃是黃姨娘。

  就像今夜,長興侯又留宿在黃姨娘的院子裡。

  當年趙氏進門後,她是長媳,又是侯夫人,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她的肚子。趙氏入門快一年才懷孕,然而頂著眾多期待,趙氏卻沒有一舉得男,而是生下了大姑娘。楚老夫人雖然微有失望,但還是給趙氏體面,一出生就把大姑娘抱走了,從小按嫡長孫女的排場嚴格教養。雖說孩子剛出生就被抱走,從感情上講對母親很是不公平,可是擱在貴族家裡,長輩親自教養孫女,這是極其體面、極其顯示母親和孩子地位的待遇。大姑娘被抱走後,趙氏卯著勁再生,可是卻久久無孕,反倒是二房閻氏先生下兒子,成了長興侯府的長孫,趙氏壓力極大,迫不得已,只好給幾個姨娘停了藥。

  在趙氏懷大姑娘的時候,她沒法伺候長興侯,納妾是必然的事。楚老夫人派了個丫鬟芙蓉過來,說是伺候趙氏,但真正用途是什麼,誰能不知道呢。趙氏不喜歡婆婆插手她的房裡事,一直壓著沒給芙蓉開臉,楚老夫人知道後,什麼也沒說。沒幾日,長興侯府在外面應酬,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姓黃,是太原官員孝敬長興侯的,據說還是揚州那帶的女子,專門教好了,用來孝敬官場上的老爺。

  黃氏一入門就顯示了她強勁的爭寵功夫,趙氏本來不當回事,以為長興侯膩了就好了,可是眼看黃氏勁頭越來越強,趙氏漸漸不安心了,她只好匆匆忙忙給芙蓉開了臉,讓芙蓉來分黃姨娘的寵。等趙氏生下大姑娘後,許久無孕,她受不住婆家的壓力,忍痛給黃氏和芙蓉停了藥。

  高門大院裡,姨娘們的地位就是個半奴,只要正室夫人不點頭,她們侍寢後都要喝避子湯,不能讓庶出血脈亂了家族尊卑,長子、長女只能出自嫡妻的肚子。

  趙氏一給姨娘們停了藥,這就意味著她的名下很可能冒出一個庶長子,這對正頭夫人來說可不是什麼體面事。趙氏頂著眾多壓力,好容易生下二少爺承業,然而沒多久,黃姨娘、芙蓉也接連有孕,一人生下一個庶子來。黃氏受寵,現在又停了避子湯,她生下三少爺後,緩了一緩,隔一年就又生下了三姑娘楚錦嬋。

  黃氏生下了一子一女,在後宅地位頓時上升許多,氣焰越發囂張。而趙氏生下嫡次女後,再無動靜,長興侯除了初一十五,其餘時候都很少來正房留宿,就算留宿,也只是坐下來說說話。趙氏眼看就沒法生嫡出血脈了,張嬤嬤給趙氏出主意,將陪嫁丫鬟百靈開了臉。只要百靈能將長興侯留下,便也算留在趙氏的屋子裡。

  趙氏不情不願地讓人給陪嫁丫頭百靈絞臉,正式成了姨娘。然而百靈卻完全不是黃氏的對手,直過了好幾年,她才生下一對雙胞胎,喚七少爺和八姑娘,現在才六歲。

  黃姨娘在後宅,真的是一家獨大,而芙蓉畢竟是楚老夫人的人,就算為了面子,長興侯也不好過於冷落,說來說去,最冷清的,就是趙氏這裡了。

  楚錦妙從小跟趙氏親厚,對母親這裡的房裡事也都知道。她聽到長興侯又去黃姨娘那裡了,氣得把茶盞重重放到桌子上:「父親怎麼總是分不清輕重,黃氏是什麼人,哪裡值得他這樣給體面?」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是不能說姨娘這些話的,太過腌臢。但是這裡又沒有外人,張嬤嬤等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了。

  趙氏說:「誰說不是呢,黃氏慣會裝模作樣,看看她那腰那腿,坐都坐不端正,一股狐媚子樣。可是偏偏男人就吃這一套。」趙氏越想越氣,忍不住低罵了一句:「都是賤骨頭。」

  趙氏這話說的不妥,可是張嬤嬤和楚錦妙都沉默,不知道該怎麼勸趙氏。過了一會,楚錦妙安慰趙氏:「娘,你別和她們置氣,便是她們再受寵,還能越過你去?父親再糊塗都不會允許沖切滅妻這種事的。」

  張嬤嬤也說:「對啊,夫人,後宅里男人的寵愛都是一時的,子女才是真正的依仗,您還有二少爺呢!」張嬤嬤本來想說你還有大少爺、大姑娘和五姑娘,可是她想到楚錦妙還在,不好提楚錦瑤,於是就將姑娘們一起省去。

  張嬤嬤臨時改了口,趙氏沒聽出來,楚錦妙卻聽出來了。楚錦妙不著神色,冷冷地,看了張嬤嬤一眼。

  自從那日楚錦瑤在榮寧堂外迷路,老夫人知道了楚錦瑤身邊的二等丫鬟都是剛進府不久的小丫頭,老夫人就對趙氏的處理方式很不滿了,二等丫鬟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趙氏對楚錦瑤身邊的人該有多麼不上心。可是老夫人越是提醒趙氏重視楚錦瑤,趙氏就越覺得楚錦妙可憐。所有人都怕楚錦瑤受委屈,那楚錦妙就沒人管了嗎?趙氏反而越來越疼惜楚錦妙。

  張嬤嬤是個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她也覺得趙氏簡直糊塗了,楚錦妙說到底就是一個農夫的女兒,而且她的父母可以說其心險惡,為了榮華富貴竟然調換侯門血脈,這十三年竟然還苛待她們楚家的千金。長興侯和楚老夫人沒把蘇家狠狠收拾一頓,已經是看在楚錦妙的面子上了。張嬤嬤看得分明,但是趙氏人在局中,而且還有那麼多年的親緣感情,怎麼都舍不下楚錦妙,說什麼都不肯讓楚錦妙受委屈。

  張嬤嬤暗自嘆氣,趙氏再這樣下去,遲早要鬧得親人離心,沒看大姑娘都向著五姑娘麼,趙氏這樣做,便是大姑娘也寒心。可是張嬤嬤卻沒法提醒趙氏,她雖然是趙氏的奶嬤嬤,從小把趙氏奶大,但她卻不敢和楚錦妙比。若是張嬤嬤隱晦地提點了趙氏,趙氏轉眼就會告訴楚錦妙,到時候張嬤嬤可吃不了兜著走。她們這位四姑娘可是個厲害角色啊。

  楚錦妙聽出來張嬤嬤臨時改了口,她心裡冷笑一聲,面上卻和煦地笑著,說:「嬤嬤,你能去小廚房幫我做份金酥果子上來嗎?我突然想吃你做的點心。」

  張嬤嬤聽了這話,臉上的神色怔了怔,連忙去看趙氏。趙氏笑著說:「妙兒想吃,你就去做吧,反正也不費功夫。」

  張嬤嬤心裡連聲嘆氣,趙氏這還是拎不清啊!楚錦妙把她支開,指不定想說什麼呢,而趙氏偏偏應了,張嬤嬤氣憤之餘還有些恨鐵不成鋼。

  多大的人了,怎麼連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呢?

  等張嬤嬤走後,楚錦妙嘴邊勾了勾,然後坐到趙氏跟前,說:「娘,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卻霸占了嫡出小姐的名頭,還讓楚錦瑤在外面流落了十三年。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啊!」趙氏被嚇了一跳,「你怎麼想起說這種話?」

  楚錦妙垂下眼,泫然欲泣:「我也想好好孝順母親,可是別人都說,我鳩占鵲巢,貪慕榮華,還害的真正的千金在外面受苦。都是我不好,娘,女兒這輩子沒法孝順你了,過幾日,您將我送回鄉下吧。等來世我投個好胎,名正言順地來孝順您,省得被別人指著脊椎骨罵。」

  趙氏萬萬沒想到聽到這樣一番話,她愣了愣,隨即大怒:「是誰和你說了這些?」

  楚錦妙抹眼淚,不說話,趙氏越看越覺得窩火:「是下人?老夫人的人?還是楚錦瑤?」

  等說到楚錦瑤的時候,楚錦妙大喊:「不是,沒有,您別問了。」

  「豈有此理!」趙氏憤怒地拍了下桌子,「我還以為她是個好的,這幾天也安安分分沒有鬧出什麼么蛾子,沒想到暗地裡她竟敢這樣說你!妙兒你放心,娘一定給你討個公道,只有有娘在,你就安安心心做侯府的小姐,不用操心這些有的沒的。」

  「娘。」楚錦妙去拉趙氏的袖子,「祖母都特意說了,讓您對楚錦瑤上心些,您若為了我喝斥楚錦瑤,傳到祖母耳朵里,她又要對您不滿了。」

  趙氏仗著一股怒氣說出來方才的話,等楚錦妙一提醒,她才想到還有老夫人在。她那婆婆嚴肅又強勢,趙氏一直都提著心伺候婆婆,若是楚老夫人插手,她還真不能隨意處置楚錦瑤。趙氏又是氣又是恨,不知不覺就將對婆婆的氣遷怒到楚錦瑤身上,她咬牙切齒地說:「我處置自己的閨女,還用得著別人發話?」

  「話是這樣說,可是,誰讓楚錦瑤有老夫人護著呢?就連大姐也處處給她說話。我們娘倆勢單力薄,怎麼能和老夫人面前的紅人比?」

  「這麼說,她就如此金貴,沒人能管束她了?」

  楚錦妙說:「娘您別生氣,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她有老夫人護著,您雖然沒法管她,但是給她找幾個教養嬤嬤還是行得通的。她本來就沒受過什麼教導,以前窮慣了,猛地來了富貴鄉,若是管教不好,肯定會被錢財蒙了眼,移了性子。所以,您得給她找一個嬤嬤,處處管著她,雖然她肯定會埋怨您,但您這是為了她好!便是祖母,也能明白的。」

  「管教嬤嬤?」趙氏皺著眉,半信半疑地重複了一句。

  「對啊。您給她撥一個嚴厲些的嬤嬤,指導她管錢管下人,平時還能督促她的規矩,這才是真的為她好!若是因為不忍心就縱著她,她要什麼給什麼,遲早會把她的性子養壞。若一個人從根上爛了,那以後費再多功夫,都沒用了。」

  趙氏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她終究是我的女兒,我不能時時刻刻看著她,派個人過去替我管教她也好。雖然她肯定會埋怨我,但只要我自己心裡知道是為了她好,便也不求這些虛名了。」趙氏說完,欣慰地看向楚錦妙:「她對你惡言相向,你卻以德報怨,這樣替她著想,實在是好心腸。她說到底都是窮人家長大的,心性不夠敞亮,突然見了這麼多錢財,難免會被蒙了心智,暗地裡排擠你。你可不要和她計較。」

  「我明白。」楚錦妙抿嘴笑了。

  天色晚了,楚錦妙得回跨院休息了。她出門時,正好遇到趙嬤嬤端著一盤金酥果子回來。見到楚錦妙,趙嬤嬤停下腳步:「四姑娘這就要走了?果子剛剛炸好,您還要嗎?」

  「我突然不想吃了,嬤嬤自己處理了吧。」楚錦妙將手攏在袖套里,輕巧地說道。

  是楚錦妙大晚上的說要吃金酥果子,還讓張嬤嬤親自炸,等做好了,她卻又說不想吃了。

  張嬤嬤沒說話,端著一盤果子站在一邊,恭送楚錦妙出去。張嬤嬤低著頭,她感覺到錯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楚錦妙抬頭極快極輕地掃了她一眼,雖然那一眼輕飄飄的,轉瞬即逝,但卻仿佛浸了冰水的暗針,刺得人肉疼。

  ……

  黃姨娘的院子裡,三姑娘正杵在長興侯面前訴苦。

  「父親,我知道我是個愚鈍的,嬤嬤教東西,四姑娘她們一遍就能學會,我只能回來後自己再琢磨,每日足要練到掌燈。父親,您說,我這樣笨,是不是沒有辦法了?」

  「怎麼會呢。」長興侯時常來黃姨娘的院子,連著三姑娘也經常能見著。見面的次數多了,長興侯對這個庶女難免要更憐惜一些。長興侯見女兒耷拉著臉,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裡的憐惜更甚,他不由放輕了聲音,說:「笨鳥先飛,勤能補拙,你肯自己下苦功,這已經遠遠好過你的姐妹們了。你這樣堅持下去,積少成多,總會有回報的。」

  「真的會有嗎?」三姑娘露出驚喜的笑容,她旋即皺起眉,苦惱地咬了咬唇,「四妹妹她們課上聽一遍就能懂,回來之後也不需要補習,而我每日總要看到掌燈,就這樣才能和她們持平。父親真的不怪我愚笨嗎?」

  黃姨娘聽了,適時地補充:「何止掌燈,每次我去看三姑娘,天都快全黑了,她還在屋子裡自己練字練規矩呢。」

  「天黑了還在學?」長興侯吃驚,楚家的姑娘們都是嬌養,長輩們對少爺的功課督促的非常嚴,但是在姑娘名下就很輕鬆。散學後願意繼續看功課已經是極勤勉了,獨自練習到天黑掌燈,這長興侯想都不敢想。驚訝過後,長興侯對三姑娘生出一股滿意之情:「不錯,你這樣勤奮,日後必有大成。」

  看到長興侯眼睛中的讚賞,三姑娘非常高興,她讓自己的臉上露出欣喜而羞澀的笑容,看起來像是被父親讚賞後,喜不自勝卻又略有不好意思。她知道長興侯最喜歡這種羞怯又坦率天真的模樣。三姑娘道:「父親不嫌棄我就好,就算我選不上伴讀,能得父親這句賞,也值得了。」

  長興侯也笑道:「你這樣勤奮,你祖母會看的到的。給縣主選伴讀,聰明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勤勉。縣主是管夠聰明的,她只是不耐煩學習罷了,若是身邊有你這樣勤奮的人,倒也是好事。」

  聽了這話,三姑娘和黃姨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喜意。長興侯這是,屬意三姑娘了?

  三姑娘帶著年僅六歲的八姑娘進次間去挑花樣,黃姨娘和芙姨娘也跟著去幫自家姑娘做針線。很快,趙氏身邊只剩下楚錦妙。

  楚錦妙倚到趙氏身上,道:「娘,這回姑姑回來,為什麼我們要準備這麼多?以前也沒見這樣。」

  趙氏笑而不語:「你只需聽為娘的話就好了。這次打扮上心些,衣服也好好繡,記住了嗎?」

  楚錦妙輕輕哼了一聲,說:「我也想好好打扮,可是不拿錢打賞那些下人,她們才不給你好好繡。」

  「這是多大點事。我這裡還剩下些金線,你都拿過去,不用省著。頭面還夠不夠?前些天外面給我送來套紅寶石頭面,你要是不夠,就先拿去用。」

  「謝謝娘!」楚錦妙立刻應下,「還是娘對我最好了!」

  趙氏寵溺地看著楚錦妙,她不知想到什麼,復又嘆了口氣:「你也是個可憐的,我這個做娘的不補貼你,還能指望誰呢?你父親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卻很偏向那個,你長姐有你祖母補貼,老夫人的私房指不定有多少呢!三姑娘也有黃氏幫襯。說來說去,只有你孤零零的。」

  「我這不是有娘嘛!」楚錦妙抱住趙氏胳膊,臉上雖然在笑,心裡卻咯噔一聲。她已經習慣了處處拔尖的四姑娘生活,她可不要被姐妹比下去!楚錦妙心思活動開了,姑姑這次回娘家,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趙氏一門心思補貼楚錦妙,別說楚錦瑤和楚錦嫻,就是二少爺楚承業也比不過。

  趙氏這樣寵次女,甚至都超過了嫡長女和嫡長子,都是有原因的。

  二少爺是趙氏唯一的嫡出兒子,是大房的嫡長子,但是在族中行二。當年趙氏入門後,頭胎生下了楚錦嫻,楚錦嫻一出生就被老夫人抱走了,趙氏沒生出兒子,卯著勁再懷,然而連著兩年都沒動靜,反倒是二房的媳婦生下了長興侯府的長孫。趙氏壓力巨大,只好給姨娘通房停了藥,不久之後她終於生下第二胎,是二少爺楚承業。

  但是還沒等趙氏鬆口氣,另外兩個姨娘也接連生下兩個庶子,而趙氏因為懷孕的時候憂思太過,二少爺打出娘胎後就不太健壯,身子骨很弱。趙氏是侯夫人,沒剩下嫡長孫就算了,好容易生出來的兒子身子骨還不好,反倒是另兩個庶子一個比一個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