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告訴你,這事兒敢咱家這兒沒完。」
「你,我說你能不能離我遠點?一天天嘮嘮叨叨嘮嘮叨叨,像一隻蒼蠅一樣,在我的耳邊嗡嗡個沒完。還穿一身綠,綠蒼蠅。」
」喲呵,你這老頑固,竟然把咱家比作綠豆蠅?既然咱家是綠豆蠅,又總是圍著你轉,那你又是什麼?你倒說說看,你又能是什麼?」
周佑心中煩亂,他身為王軍的軍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何曾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情境?
此刻的他只覺得頭疼欲裂,面對喋喋不休的綠腰,他實在是無可奈何。
「我說你已經在我帳中煩了我一夜了,能不能別再跟著我了?」周佑秉承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則,想要逃離綠腰的魔音入耳,也正好去墨璟曄的帥帳議事。
可是綠腰仿佛不知疲倦一樣,發現周佑是向帥帳走的時候,立刻精神百倍的橫加阻攔。
「不行,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家王爺好端端的被你打成那樣,你必須給咱家一個說法。」
綠腰掐著腰站在周佑跟前,昂著脖子,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
周佑的腳步被迫停下,目光如炬,直視著眼前的綠腰,言辭間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家王爺?但你也別忘了,你家王爺也是王軍主帥,更是一名軍人。作為軍人,他的首要職責是遵守軍法,以軍律為行事的準則。他不僅要用軍法來約束部下,更要以更加嚴苛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然而你家王爺卻藐視軍法鐵律,他的行為難道不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嗎?」
綠腰被他生硬的口吻愕在那兒,話語在喉頭打轉,卻一時難以找到合適的回應。
腦瓜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道:「你少在這跟咱家小題大做,王爺是你們王軍的主帥不假,可你也別忘了,王爺還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皇子,是中宮嫡出。皇子到了適婚的年齡,有喜歡的一兩名女子收入房中伺候,延續皇家血脈,有何不可?」
「我不管什麼皇家血脈,我只知道軍規如山,不可藐視。既然軍律有所規定,無事不可無故離營,只要是軍人就定要遵守。」
「我呸,咱家看你就是不通情理。什麼軍規軍律?哪個男子沒有妻兒,沒有雙親?又有哪位兵將不惦念家中的妻子父母?王爺他不過是心系雲姑娘,短暫回府探望,你竟敢如此罔顧人倫,將王爺傷至如此地步?你身為臣子,卻如此膽大妄為,簡直是對君主的極大不敬!」
「拋開軍規鐵律不說,曄兒也是當年由皇后送到老夫面前,懇請老夫悉心教導的。身為他的老師,面對一個不服管教的學生,我不過是盡我之責,給予他應有的懲戒。試問,又何錯之有?」
「拿著雞毛當令箭,我們王爺叫你一聲老師,就真當自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我告訴你,我這就寫封奏報回宮,看皇后娘娘如何治你的罪。」
「請便。」周佑拂袖,胸膛中的怒火一鼓一鼓地衝擊著胸膛,仿佛要將那滿腔的憤怒噴薄而出。
「咱家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你。合著你一輩子不娶妻打著光棍,就想讓我們王爺隨你這個老師一樣,終身孤寡嗎?如今別說一個雲姑娘,將來指不定還有多少名門貴女要入我們王府呢,屆時王爺為皇室開枝散葉,更加忙碌。我就不信你還要這樣懲治,那還不把軍師你累個好歹……」
「你!」周佑氣結不已,咬牙道:「我真是腦子進水了,同你在此胡攪蠻纏。」
周佑甩袖而去,綠腰在後頭緊追不捨。
「喂,周佑你這個老小子,你給咱家站住。咱家話都沒有說完,你要到哪裡去?」
饒是綠腰氣喘不已,也追不上周佑半點。
王軍帥帳近在咫尺,周佑的腳步即將跨過那道門檻。
綠腰心中焦急,眼珠子靈動一轉,突然間高聲尖叫,整個人猛地跌倒在地,伴隨著一聲誇張的「哎呦」,仿佛真的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哎喲,真是痛煞咱家了!」綠腰哀嚎不已:「這地面如此不平整,若是跌著了王爺,豈不是要引來天大的罪責?」
巡視的小將聞聲迅速趕來,見狀立刻上前,將綠腰小心翼翼地扶起。
他面色微變,顯然是被綠腰的突發狀況嚇了一跳。
連忙道歉:「公公,真是我們的疏忽。請您稍安勿躁,我這就派人前來修整地面,
周佑聽見他叫喊的時候心中不禁一緊,以為是何種嚴重的傷勢。
然而,待他看清,卻依舊是那人一貫的咋咋呼呼。
無奈地輕嘆搖頭,邁進帳中。
帳外的侍衛雙雙躬身施禮,周佑隱藏起自己的情緒,臉上依舊的是平靜淡漠的表情
「王爺!」
他見墨璟曄正伏案執筆,神情專注,筆尖在紙上飛揚頓挫。
心下稍寬,抱了一記拳禮。
墨璟曄仿佛剛剛驚醒,抬頭望向周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哦,是軍師啊。來得這麼早,可是有什麼緊要之事?」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溫和而又不失威嚴的氣質,沉穩而深邃。
周佑的視線落在桌案上,那一摞摞的折書仿佛小山一般堆積。
他回想起綠腰那聲聲的控訴,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自責。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對曄兒的要求,確實過於嚴苛了些。
語氣不由變得溫和了一些:「王爺的身上有傷,此時應當以修養為重。那些不急的軍務,暫且放一放也無妨。」
早在他們爭執時,就被耳力極佳的墨璟曄聽了個清楚。於是他早做了準備,就等著老師進來心疼他。
「本王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軍師不用擔心。而且這些軍務也已經擱置許久,不宜再做耽擱。」
墨璟曄微笑著回道,但見周佑滿眼讚許,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啊,對了,既然軍師來了,那本王有一事想勞煩軍師。」墨璟曄突地面色憂慮,踱步而下。
「王爺請講。」周佑猜到事情棘手,不然依墨璟曄的性子,是不會輕易求他的,故而神色也是一肅。
墨璟曄走到周佑跟前,眉頭緊鎖道:「探子來報,說大遼有細作已經混入邊城內。此人極為狡猾,深得上官無疆的信任。預在迎三哥回國之事上做文章,從而挑起兩國紛爭。」
周佑聽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在沉思其中的種種可能。
不禁微微頷首,聲音中帶著幾分不解:「按理說,大遼既然已經主動歸還我大墨的質子,理應是想要兩國在短時間內平息紛爭,和平共處。然而,卻又暗中安插細作,意圖挑撥離間,其中的用意,實在是令人費解。」
墨璟曄沉思片刻,目光深邃而銳利,似是在剖析著每一個細微的線索。
緩緩開口道:「這探聽來的消息,不可輕視,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老師,我建議,由您親自出馬。」
他頓了頓,繼續道:「您可以以養病之名,暫時入住太守府,在那裡藉機探明虛實。上官無疆的性格懦弱,心思單純,極容易成為他人手中的棋子。這樣的他,若真的被人利用,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接著說:「至於為何選擇太守府而非王府,學生也早已有所打算。一來,太守府乃是地方官署,人員流動頻繁,更便於我們收集信息;二來,我們也可以藉此機會,向外界展示我們與太守府的緊密關係,給那些圖謀不軌之人以震懾。」
『至於第三點嘛,實則是我私心作祟,實在不願老師您得知雲裳並未居於王府之內,而是身處軍營之中。若是您老人家得知真相,難免心生不滿,乃至氣惱。您的身體素來康健,我怎願因我之事而讓您受絲毫損傷?如此,我豈不是罪大惡極?!』
周佑眼見著墨璟曄那平日裡深藏不露的孩童心性悄然顯露,心間不由得湧起一絲微妙的無奈,卻又難以抗拒那股隨之湧起的溫柔,便微笑應了下來。
這就叫兒大不由娘,娶了媳婦忘了娘吧。
「周佑你這個老小子,就是你害的咱家摔跤,你還給咱家跑的那麼快。」綠腰氣呼呼的被小卒攙扶進來,周佑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腦皮發麻,愁的直閉眼。
對著墨璟曄拱手道:「定不負王爺所託,老夫這就啟程。」
說完,他連看都沒看一眼還在氣頭上的綠腰,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營帳,仿佛身後有追兵一般,急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