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倉皇而去,綠腰目的達成,也安靜下來,揮手讓那攙扶的小卒子退下。
正當心中疑惑雲姑娘的去向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掃過那屏風之後,那裡是王爺休憩的床榻。
那裡一片靜謐,沒有一絲的動靜。
綠腰不禁皺起了眉頭,微微伸長了脖頸,試圖透過屏風窺視那邊的情景。
「咳,看什麼呢?」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正是墨璟曄那毫不客氣的戳穿。綠腰心中一驚,連忙收回目光,嘿嘿一笑。
縮起了脖子,再也不敢向那邊窺視了。
「奴才不敢,只是雲姑娘她昨晚深夜才到,今早還沒用早膳,奴才擔心而已。」
綠腰的回覆讓墨璟曄心愉不已,笑罵道:「你這奴才倒是愈發伶俐了。」
墨璟曄眼中閃過讚賞,繼續說:「這麼關心她?才幾日不見,你倒真把她當成主子了。很好,本王需重重地賞你。」
綠腰一聽,臉上立刻浮現出諂媚而又不失恭敬的笑容,謙卑地跪伏在地,聲音中滿是欣喜:
「王爺謬讚了,奴才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王爺讓奴才伺候雲姑娘,那雲姑娘自然也是奴才心中的主子,奴才豈敢有絲毫懈怠。」
墨璟曄聞言,心中更是愉悅,他輕笑出聲,聲音中透著一絲戲謔:「哦?如此說來,你倒是真心實意地將雲姑娘視為主子了?」
綠腰忙不迭地點頭,語氣中滿是誠懇:「是,奴才不敢有假。雲姑娘的安危和舒適,都是奴才心中的頭等大事。」
墨璟曄一揮手,語氣中儘是灑脫與威嚴:「既然如此,起來吧。雲裳初來軍營有很多不便,有很多事情必須要由你親自料理。老師我已另有安排,因此,你無需過於拘謹,大膽行事便是。但要記住,只要不違背軍紀,所有事情,都要以雲裳和她腹中的孩子為先。」
隨著周佑的離去,軍營中的氣氛似乎為之一變。
墨璟曄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鎖,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仿佛一隻剛從山中放出的靈猴,充滿了自由的氣息。
「呃,王爺的意思是,要留下雲姑娘在軍營之中?」綠腰小心翼翼地試問道。
綠腰本意是想帶雲裳偷偷來看望王爺一番,再偷偷地回府去。
可眼下看來,王爺是想要長留雲姑娘在營中了。
綠腰深知周佑的脾性,要是被他知曉,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來。
而且,雖然他們二人總是吵鬧不止,但是很多時候綠腰都知道,周佑身居要職,更身負管束教導王爺之責。說出的話,做的決定自有他的道理。
但綠腰又實在心疼王爺,所以總是心知肚明地跟周佑對著幹。
而今……
「王爺,這軍營之中太過肅冷,殺氣又重。雲姑娘又懷著身子,怕是時日久了對姑娘無益。不如,老奴先帶姑娘回去,若是王爺想念姑娘了,老奴再偷偷帶姑娘看望王爺。您,意下如何?」綠腰婉轉小心地提醒道。
」公公,我隨您回去。」
雲裳突然從屏風後疾步而出,仍舊身著那身寬大的軍服,那盔帽對她而言太過沉重,只得任由一頭烏黑如瀑的長髮自由披散,隨風輕舞。
這反倒使她原本堅毅的氣質中增添了幾分嬌弱與無辜,仿佛一朵在狂風中搖曳的嬌花,引人憐愛。
經歷昨夜的風波,雲裳心中對與墨璟曄的獨處充滿了牴觸,她只想儘快逃離那個讓她心緒難寧的空間。
」不,你不能走。」
墨璟曄走到雲裳面前,雙臂如藤蔓般纏繞住她。眼中閃爍著孩童般的執著,直勾勾地盯著她,語氣中透出一絲撒嬌的意味:」姐姐好不容易才來,我怎麼能輕易讓你離開呢?更何況,我們之前不是已經約定好了麼,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
接下來的話語,墨璟曄刻意壓低了聲音,仿佛生怕被一旁的綠腰聽見。
他貼近雲裳的耳畔,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耳垂,那微弱的氣聲猶如羽毛般輕柔,卻又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霸道,讓雲裳不禁想要躲避。
而墨璟曄卻緊緊地掐住了她的腰,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雲裳羞惱得耳尖紅紅,墨璟曄則是痞笑邪肆,活脫脫一副調情的樣子。
綠腰則不由垂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這是做奴才的覺悟,他深諳此理。
「要說話你便好好地說,這是做什麼?」雲裳不慣這樣,尤其是還有旁人在側。
墨璟曄卻心情大好地笑道:「無礙。」
可目光突然轉向一旁的綠腰,眼神瞬間變得凌厲,語氣也冷了幾分:」軍師難得離營,難道也想讓本王尋個由頭,打發你提前返回京城麼?」
綠腰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心中一凜,連忙低頭,恭敬地回答道:「老奴絕不敢有此念,誓死都要服侍在王爺身側。老奴這就去安排,確保姑娘在營中生活無憂,衣食舒坦。老奴這便告退。」
說罷,他匆忙退下,快步離去,不敢再多做停留。
綠腰此刻算是徹底領教了,向來以睿智冷靜著稱的王爺,如今竟然真的為了雲姑娘,一再地打破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他的內心不禁泛起一陣寒意,冷汗悄然滑落。
至於周佑那個老小子,待他回來之後,會如何大發雷霆,那自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但綠腰心中已有定計,若是那周佑敢再對王爺不敬,甚至動手動腳,他便豁出去了,哪怕與周佑拼個你死我活,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王爺分毫。
「你,明知此舉逾越了規矩,為何還要執意將我束縛在這兒啊?」雲裳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她輕蹙著眉,直視著墨璟曄。
墨璟曄的臉色恢復如常,看著她道:「不為什麼,就是不想你離開我的視線,就這麼簡單。而且我發現,你的存在並不會讓我分心,相反會讓我更加冷靜沉穩地處理各項事務。」
他頓了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繼續說道:「這很好啊,此刻你我同在,你如同那紅袖添香,我則如墨客揮毫,兩不相擾,各自安好。這便是我想要的,你的陪伴,讓我心安。」
墨璟曄緊握雲裳的縴手,引領她的目光投向那隔著一道屏風的床榻,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溫柔地低語:「這便是我的帥帳,是我每日休憩之所。日後,我將在前方與眾將領共商軍務,而你,便可在那屏風之後,安然休憩。綠腰會為你打點一切所需之物,你無需擔憂。」
他停頓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接著說:「若你感到無聊,我吩咐綠腰為你尋些各色絲線布匹,我記得你鍾愛製作小衣物,那就繼續為未來的孩子縫製幾件吧。倘若覺得悶得慌,待夜幕時分,你扮作小卒,我帶你出去騎馬,領略營外的月色與風情。好不好?」
墨璟曄一夜沒有睡好,都在計劃著怎樣留住雲裳。
雲裳卻微蹙著眉頭,看著他,目光中儘是無奈與複雜的情緒。
「好啦,不要再皺眉啦,你再這樣孩子也會皺眉不高興的,還以為我這個做爹爹的總是欺負他的娘親呢。」墨璟曄如同一位稱職的父親,輕輕撫摸著雲裳隆起的小腹。
雲裳還是無法接受,如墨璟曄所說,由他來做這個孩子的父親。
「墨璟曄,你別這樣,我……」雲裳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試圖尋找合適的措辭,但情緒卻像潮水般洶湧而來,她輕輕地推開了他放在她肚子上的大手。
墨璟曄眼中的笑意在那一刻凝固,但隨即又如同春風拂面般重新綻放。他深知雲裳的抗拒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化解,但他願意等待,願意用時間去證明他的真心。
再次開口,他的聲音里依舊充滿了柔情,「我們不如先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你覺得如何?」
「名字?」雲裳抬頭看他,不禁一呆,同時暗恨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這般不稱職。
換做別家,怕是早就開始盤算著孩兒的名字了。
可她卻好似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墨璟曄的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緩緩說道:「正是如此,取名乃人生大事,豈能草率行事。原本,此事應交由博學的老師來操持,但考慮到這是我們共同的第一個孩子,我希望能親自參與,以此表達我對這孩子的珍視與期待。」
墨璟曄的話如同細雨輕拂過雲裳的心頭,使她的內心激盪不已。
咱們的第一個孩兒……
親力親為……
以示重視……
他,當真要做這個孩子的父親麼?
墨璟曄執著她的手,與她深深對視,把她的戰戰兢兢,她的猶疑不決,她的不敢確定統統納入眼中。
他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聲線平靜卻讓人無法忽視。
「他是我大墨戰王,墨璟曄的第一個孩子。身份貴重,所以取名理當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