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沒人願它垮掉

  第603章 沒人願它垮掉

  周學熙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地說道,「也就是說,這些外資銀行,絕對不願看到咱們的《震旦銀行》垮掉,否則他們拿回去的只能是紙鈔,就沒辦法兌換了。」

  席立功不由笑出聲來,「緝之,這就是當初大帥堅持股票交易所要使用咱們紙鈔的原因。」

  「寧肯繁瑣,甚至給咱們銀行增加大量工作量,大帥也依然要如此的原因吧!」

  楊士驤又有些得意地笑著對周學熙和唐紹儀說道,「大帥的這個辦法,就是堂堂正正的陽謀,現在所有人都不會看到咱們的銀行因為擠兌而垮掉,那樣很多人都會受到損失。」

  滕毓藻搖搖手,神色並沒有任何輕鬆地說。

  「你們都不要太樂觀了,先看看明天的擠兌情況再說吧,畢竟按照一會京城戶部銀行就要發布的要求,咱們的紙幣是不能再繼續流通了」

  滕毓藻看了幾人一眼說道,「咱們也不要再呆在這裡了,我今天還在天津的消息是不能泄露出去的,都去我那裡吧。」

  「大帥.」

  席立功正要拒絕,滕毓藻已經擺手說道。

  「你也不要回銀行了,反正《震旦銀行》也一切準備就緒,你就在總督府遙控指揮吧。」

  滕毓藻的話,讓席立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略有些擔心地又交待他帶過來的銀行那個主管一番,就準備跟隨滕毓藻離開。

  滕毓藻看著欲言又止的周學熙道,「你也一樣過去,咱們能否應對擠兌,你的那些工廠、公司是咱們的靠山,許多事情都需要你來辦。」

  「而且,我現在對於擠兌發生後,是否全額兌換咱們發出去的紙鈔,還有些拿不準注意,一會也還要再商議。」

  滕毓藻的話,頓時讓席立功、楊士驤、周學熙、唐紹儀四人都大驚失色,只有李耀庭還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樣子。

  滕毓藻揮揮手,止住眾人,率先向門口走去。

  「都快些吧,免得一會被堵在這裡。」

  滕毓藻一行人來到交易所的後院,幾輛車子就停在後院裡。

  這裡面不只有滕毓藻和楊士驤、唐紹儀乘坐來的車,也有周學熙和席立功,以及李耀庭自己的車。

  當然,衛士們乘坐的兩輛車也在這裡。

  總督府現在雖然三十多輛轎車,不只有合資的奔馳,也有同樣是合資企業的福特的T型車,滕毓藻並沒有固定乘坐的車,而是隨機使用歸他的五輛車。

  今天,滕毓藻為了保密,不讓人知道他還在天津,只是乘坐了楊士驤的專車。

  他的親衛們,也同樣沒有乘坐他們平素的車子,而是把屬於參謀部的兩輛車開了出來。

  幾人鑽進車內,幾輛車很快就從剛剛打開的後門魚貫而出,在行人、車輛稀少的后街轉到主街上,然後我一溜煙開回總督府。

  滕毓藻回到總督府還沒下車,就見到楊士琦的車子匆匆開進來,然後裹著皮裘的楊士琦就跳下車來。

  楊士琦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有些畏寒怕冷,這兩年的冬季,在北洋系的一眾高官里,就是他穿的最多。

  這一次,他是被滕毓藻安排去了京城,專門聯繫載漪等那些昔日的「禍首」們,有這些人想辦法打聽這個戶部銀行的所有事情,包括慈禧的態度。

  「杏城,辛苦了!」

  一見到一臉風塵的楊士琦,滕毓藻就近走幾步笑著說道。

  見到滕毓藻,楊士琦臉上有些緊張的神情並沒有絲毫放鬆,而是看了周圍一眼說道。

  「大帥,有要緊事,咱們還是進去說吧。」

  知道楊士琦應該是探聽到了要緊消息,滕毓藻對一個親衛吩咐道。

  「去請參謀長到我的辦公室來。」

  說完,滕毓藻就招呼眾人,率先大步走進總督府。

  一進滕毓藻的辦公室,楊士琦就要急著匯報,滕毓藻笑著安慰楊士琦。

  「杏城,不要急,只要不是朝廷現在就想要我滕毓藻的腦袋,就等一會再說。」

  一邊說著一邊要親衛去給楊士琦打洗臉水,他又親自給楊士琦倒了一杯紅酒遞過去。

  楊士琦在李鴻章時就一直在同洋人打交道,到如今已有十多年了,早已養成了一些西洋人的習慣,比如吸雪茄,喝洋酒。

  楊士琦也不客氣,接過滕毓藻遞給他的酒一口喝乾,又接過滕毓藻親衛遞過來的一條毛巾,匆匆洗了把臉,然後又毫無顧忌地自己走過去倒了一杯紅酒。

  在此期間,唐紹儀已經擔負去半個主人的角色,給幾人都沏上茶,又順便起開兩瓶啤酒放到滕毓藻身邊的茶几上。

  就在急匆匆趕過來的衛靖海落座後,剛剛坐到沙發上,楊士琦就迫不及待地向滕毓藻匯報起來。

  「大帥,我這次急著趕回來,是有兩件大事要稟報。」

  除了楊士驤和衛靖海知道楊士琦去京師要辦的事情,其餘人都不知道楊士琦去了哪裡。

  只是眾人都知道,楊士琦急著回來,一定有大事要說,也不有都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第一件是,酉時三刻,朝廷就會正式發布禁幣令,會以明旨下發。」

  酉時三刻,就是下午五點三刻。

  楊士琦說的這個消息,眾人都已經知道,可也沒人敢放鬆下來,因為具體細節他們還不清楚。

  「這件事,說是由奕劻的總理衙門負責,可實際上,奕劻只是同戶部的張允言等少數幾人密議,據說還有日本正金銀行和滙豐銀行的人參與。」

  「涉及咱們的有,自旨意下達之時,國內各省一律不得再私鑄銀元、不得發行紙鈔,明確仿列強諸例,一國只能有一種統一貨幣,不容地方染指。」

  席立功急著追問,「楊總辦,咱們的紙鈔,朝廷怎麼說?」

  席立功這個《震旦銀行》總經理,甚至也是直山兩省的大管家,最關心的自然是他的紙鈔。

  楊士琦恨恨地說,「奕劻這個老狗這一次做得很絕,不僅斷了鑄幣和紙鈔,還要求自旨意下達後,紙鈔立即停止流通,並且不得使用金幣和銀元回收發出去的紙鈔。」

  楊士琦的話頓時引得眾人一陣譁然,楊士驤首先說道。

  「他們這是想要做什麼?不給兌換,百姓們還不鬧起來!」

  不過,滕毓藻卻聽得清楚,淡淡地問道。

  「杏城,不讓咱們用金銀幣兌換回收,難道奕劻是想要咱們用他們的紙鈔給付!」

  楊士琦對滕毓藻一拱手,「大帥明見,奕劻他們打的正是這個主意。」

  「他們想要咱們用金銀幣從戶部銀行兌換朝廷的紙幣,然後咱們再用朝廷的紙鈔兌付百姓手中的咱們的紙鈔。」

  「據說,隨同明旨就會要求咱們將一億本金拿去戶部銀行對換紙鈔。」

  「他娘的!」

  衛靖海應該是長久受到劉十九的影響,隨著一句粗口脫口而出,一拳重重砸在茶几上,茶几上他和楊士驤兩人的茶盞,都被震倒滾落到地上。

  衛靖海額頭青筋暴起,怒聲說道。

  「大帥,這就是明搶啊!沒了銀行發鈔,咱們的軍費怎麼辦,雖然大帥辦的洋務公司和企業都是下蛋的金雞,可總要有時間來下蛋,咱們打仗不能等著啊!」

  「奕劻老狗,這是要把咱們往絕路上,乾脆咱們反了吧!」

  衛靖海的話,室內眾人雖然都沒有做聲,可人人都臉色漲紅,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周學熙雖然對於滕毓藻敬佩萬分,可對於造反,他還有很多顧忌,只少他就會顧忌他父親周馥的感受和態度。

  滕毓藻並沒有眾人那樣怒不可遏,神態平靜地喝了一口啤酒,淡淡地看向楊士琦說道。

  「戶部銀行這是想拿咱們的錢做本金髮放紙鈔,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滕毓藻的話,讓眾人都不有一陣愕然,甚至楊士琦都不由一怔。

  楊士琦苦笑著說,「大帥,戶部銀行根本就沒有多少本金,這是想用咱們的錢去下蛋,這口氣你就這麼忍了!」

  滕毓藻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

  「我可以把錢先從他那裡換回朝廷的紙鈔,可我想知道的是,我們的這些本金,朝廷是要沒收進入國庫?還是要擇機還給咱們?如果還,又是如何還?」

  楊士琦深吸一口氣說道,「據說奕劻和張允言準備每年還給咱們二千萬銀元,不過都要等到每年歲賦到齊後才會交給咱們。」

  憤憤不已的席立功,見滕毓藻並沒有發怒,他也沒好多說什麼,只是問道。

  「楊總辦,每年還兩千萬,就要五年還清,這就相當於大帥貸出去的錢,他們總要有利息吧,這利息是多少?」

  楊士琦看到滕毓藻一副風輕雲淡的神態,已經感覺到滕毓藻早已有了決定,他也不由冷靜下來。

  對席立功一攤手,「據說張允言倒是提及利息,可奕劻說大帥發了這麼多紙鈔,早就賺的盆滿缽滿,這利息就不必了。」

  見衛靖海又有些控制不住怒火,忙說道。

  「杏城,你可有朝廷紙鈔,這紙鈔又叫什麼名稱?」

  滕毓藻的話,讓楊士琦想起來,一邊從懷裡掏出幾張紙幣站起身走到滕毓藻寫字檯前遞過去,一邊不屑地說。

  「他們會起什麼名字,還不就是寶鈔,全稱是大清寶鈔。」

  滕毓藻接過楊士琦遞過來的紙幣,前後翻看了一會,見這大清寶鈔製作的也算精良,樣式則是仿照英鎊的樣子,頓時沒了興趣,示意唐紹儀拿過去讓眾人傳看,然後又問楊士琦。

  「第二件又是什麼事?」

  滕毓藻這一問,還沒走回座位的楊士琦,才想起第二件事情不僅不比關於發鈔權的事情小,甚至還可能更大,忙說道。

  「大帥,這第二件事情是今日中午,朝廷政務督辦處收到了兩江總督周大人和張香濤的一份聯署奏摺,他們在奏摺上向朝廷建議,要朝廷儘快推行憲政。」

  楊士琦有些興奮地說,「據遞送奏摺的湖廣官員講,原本周大人和張香濤還聯繫了袁世凱,可袁世凱推說茲事體大,他遵從朝廷旨意,不敢幹涉朝政,沒有參與聯署。」

  楊士琦這話,頓時讓眾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推行憲政,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只不過他們更加奇怪的是,周馥和張之洞兩人竟然找到袁世凱聯署,而沒有找滕毓藻聯署?

  要知道,不要說周馥現在已經成為滕毓藻的堅定支持者,張之洞更是在抗擊八國聯軍時期,就同滕毓藻惺惺相惜,甚至還可以說相交莫逆。

  楊士驤一陣錯愕之後,就滿臉喜色地對著同樣有些愕然的滕毓藻說道。

  「大帥,以我判斷,周大人和張香濤之所以沒找大帥聯署,而是找了袁世凱,是因為他們心目中的內閣主持人應該就是大帥。」

  楊士驤的話,讓室內的所有人都不由一陣驚喜!

  楊士驤繼續解釋道,「如果朝廷對於他們的奏摺不予理睬,這與大帥無干,對大帥不會有任何損害。」

  「可如果他們的建議得到朝廷的認可,他們就會推出他們心目中的內個主持人,而這就是大帥。」

  滕毓藻記得,第一次由封疆大吏聯手的建議實行憲政的奏摺,原本就是有署理兩江總督的周馥、湖廣總督張之洞和身為河南巡撫的袁世凱共同署名的,只是現在的奏摺上,沒有袁世凱,歷史的車輪僅僅稍有偏移,這不僅讓滕毓藻感到心中安穩。

  可他也知道,就在這次三人聯署奏摺後,周馥被調離兩江,改任兩廣總督,而張之洞和袁世凱都被以籌劃憲政為名,被調至軍機處,這讓張之洞和袁世凱兩人都失去了實權。

  楊士琦同樣滿臉興奮滴對楊士驤笑著說,「兄長高見,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如果施行憲政,內閣首輔非大帥莫屬。」

  然後楊士琦神情一轉,苦笑著說,「只是兩位大人雖然一片苦心,可朝廷似乎並不願實行憲政啊!」

  周學熙急問道,「朝廷有什麼反應?」

  周學熙很擔心他父親,不由急著發問。

  楊士琦苦笑著說,「朝廷這一次反應的出奇迅速,看來也是早有準備。」

  滕毓藻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楊士琦,等著他的下文。

  楊士琦轉向滕毓藻道,「大帥,我中午調專車急著趕回來前,端郡王載漪讓我轉告大帥,太后已經批覆了兩位大人的奏摺,似有認同憲政之意,首先大讚張香濤和周大人老成謀國,只是認為應該派人去西洋詳加考察,然後再做妥善定奪。」

  「同時,調周大人任兩廣總督,調江蘇巡撫端方暫署兩江;除去張香濤湖廣總督一職,調軍機處參贊國事,一同調任軍機處的還有袁慰亭和大帥,同時任命家兄為直山總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