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流

  果然,回到客棧之後,剛進入房間,沈知禮便將明月抵在了門後,沉著嗓音道:「那些小倌好看麼?」

  明月乾笑一聲:「我不過是把他們同女子一樣看待,只是看皮囊好不好看罷了,沒旁的意思……」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小。

  「是麼?」沈知禮湊近她的臉,灼熱的氣息噴涌,「我好像不曾說過,我其實很介意你看旁的男子,無論是誰。」

  明月看著沈知禮的眼睛,只覺得今夜的他似乎同平常很不一樣,平時他都是斯文有禮的,讓她覺得很是好欺負,哪怕是生氣了,或者在榻上,也很少露出這樣要吃人的目光。

  她不禁有些慌亂:「沈知禮,你……你怎麼了?」

  沈知禮挑起她的下巴,低頭便吻住她的唇:「要吃你。」

  明月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然被他打橫抱起,往床榻而去。

  原本這事多是明月主動,她一向也是樂在其中的。但今夜沈知禮擺明了是刻意折磨她,將她挑逗得淋漓盡致,卻又停滯不前,自己忍得一頭汗水,卻也將明月逼得幾近崩潰。

  「沈知禮,沈知禮,求你,求你了……」明月的嗓音里透著無法言說的難耐。

  可沈知禮寧可自己難受,也不肯讓她順了意:「往後還敢看旁的男子麼?還敢在外頭胡言亂語麼?」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明月幾乎要哭出來了,「別這樣對我,沈知禮,我難受,難受死了。」

  沈知禮看著她迷離的眼,唇角含笑,卻仍是不肯輕易滿足了她。

  這一夜折騰,好似到了地老天荒,綿綿不知盡頭。

  明月在沈知禮懷中沉沉睡去。而屋外,一彎弦月高懸,梧桐葉在夜風中翻飛著,又漸漸落下。

  *

  湘州城外的竹林里,一人長身立於黑衣人之前,聲音冷如冬日的寒冰:「都摸清楚了麼?主子說了,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爾等便都提頭來見。」

  「回大人,小的已經探聽清楚。此次澄王回京,身邊只帶了三名護衛和兩個貼身丫鬟,不足為懼。」

  「若當真這般簡單,主子能為此煩擾這許久?」那人冷笑道,「那三名護衛必定武功高強,只怕那兩個丫鬟也並非等閒之輩,豈能掉以輕心?其中有一個必定是之前下蠱的那個丫頭,爾等上次如何遭的暗算,此次還敢輕敵?還有太子那頭,必定也會暗中派人相護。主子好不容易勸得聖上鬆口,讓澄王回京過中秋,這才有機會出手,此次,務必計劃周全,絕不可再錯失良機。」

  黑衣人聽了,訕訕道:「大人說的是,此次我等必定更為小心行事,絕不讓主子再次失望!」

  那人道:「嗯,都下去準備吧。」唇角微勾,卻是一個陰冷的弧度,「魚,馬上就要上鉤了。」

  *

  因著八月十五將近,因此幾人在湘州只逗留了一夜,第二日睡醒便繼續趕路。只需出了湘州,再前往荷葉渡坐船,便可順著禹江,直抵京都。故而眾人都深知危險必定在這水路之上。

  「你會水麼?」上船之前,沈知禮問明月。

  「當然會了,我們南疆的姑娘,就沒有不會水的。」明月得意地揚起眉毛,圓圓的眼睛裡透出亮亮的光。

  一旁的李妍皺眉道:「我不會……」

  明月先是「啊」了一聲,又道:「不過也沒什麼啦,咱們是坐船,又不是游水。難道船會漏水麼?」

  李妍肅然道:「船是不會漏水,但我們興許會落水。」

  習武之人似乎天生對危險有敏感性,明月不會武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但聽李妍這麼一說,琢磨一番也懂了,立時便緊張了起來:「有人埋伏在水下?」

  沈知禮道:「這一路既未有危險,便只能是在此處等著。」

  明月握緊沈知禮的手,擔憂道:「那不如我們還是走陸路吧?寧可繞遠點,耽擱不了幾日的。」

  「那些人不可能只有一處準備的,走哪條路都得面對。」李妍道,「我倒是覺得,走水路更安全。若是當真落水了,水是會限制我們,但同時也會限制他們。且在水中想藏身更為容易,對他們如此,對我們亦然。這最後的結果,誰輸誰贏,還是未知數呢。」

  裴安在一旁道:「我同意李姑娘的看法。王爺放心,屬下水性極佳,有能力護好李姑娘。」

  李妍伸手拍了拍裴安的肩:「多謝兄弟了。不過我會努力護好自己,儘量不讓自己落水的。」

  裴安被她的爽朗逗笑了:「李姑娘客氣。」

  *

  一行人上了船,自白日漸漸駛入夜色中。夜間,秋風動客船,江闊雲低垂,月亮似乎近在咫尺,月光也有了溫柔的觸感。

  明月看著窗外,探出手撫摸著月光,心中只覺奇妙異常。從前在南疆時,她只乘過小溪的竹筏,這是她頭一回乘船,還是在禹江之上,心境不由也隨之開闊起來。

  只是這樣的靜謐之下,終究還是暗藏洶湧。

  「禹江的景色真美。」

  沈知禮點點頭:「大曦開國百年,禹江便是大曦的守護河,它還有一個很是悽美的傳說。」

  「什麼傳說?」

  沈知禮道:「傳說在幾千年前,一位公主愛上敵國的將軍。二人於戰場上,為了守護各自的國家而多次拼殺,卻又無法控制地惺惺相惜,再漸漸相愛。在最後一次戰役中,將軍原本可以殺了那位公主,但最終,他選擇了將刺死自己的機會留給了公主。將軍死後,公主抱著將軍的屍體,一同沉入了這禹河中。所以,禹河所守護的,不僅僅是家國,亦有這世間的真情。它容得下大愛,亦舍不掉小愛。」

  明月聽了,心內鎮慟,將腦袋輕輕枕在沈知禮肩上:「還好,我只是個普通姑娘,永遠不可能站在你的對立面。否則,你該怎麼辦呢?不殺我,對不起家國,殺了我,又對不起你自己。」

  沈知禮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今夜註定無眠。

  夜半,除了水流聲之外,外頭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若沒有留神,許是不會發覺。

  明月緊張地望著沈知禮:「有人。」

  沈知禮抱了抱她,而後掀開被子,握住放在床頭的劍,對明月道:「不怕,有我在。」

  「嗯。」明月握緊他的手,目光灼灼,「我不怕的。」

  沈知禮比了個「噓」的手勢。二人將床簾拉下,又迅速尋了個位置藏好。

  這時,房門已然被人自外頭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