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色

  明月本想帶喜兒一起進京,以掩人耳目。可在出發之際,卻見李妍匆匆策馬而來:「等等我!」

  「阿妍,你怎麼來了?」明月驚喜地跑過去。

  李妍下了馬,跨上包袱,將韁繩隨手一丟:「我同你們一塊兒去。」

  「真的嗎?」明月歡喜地幾乎要尖叫出來。

  「嗯,我不想待在錦州了,我要隨你們一塊兒去京城看看。」李妍道。

  「胡鬧。」沈知禮走了過去,「你爹爹知道麼?若被他發現,豈不是要急死?你趕緊回去。」

  李妍道:「阿知兄長,我知你的顧慮。我知道此番路途必定艱險,但我會武功,我的武功是你教的,你最知道了,我不僅能護好自己,還能護好明月嫂嫂。」

  說到保護明月,沈知禮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動搖。

  李妍朝明月眨眨眼:「喜兒這丫頭不會武功,跟著只會拖累,帶上我,才是上上策。」又對沈知禮道,「總歸我是不願待在錦州的,我爹非逼我嫁人,我死也不從。阿知兄長,若你不答應,我便自己偷偷跟著去,你也拿我沒法子。」

  沈知禮無奈道:「真是越大越難管教。你可知,這一路上有你想像不到的血雨腥風。你爹就你一個女兒,若你出了什麼事,教我如何向你爹交代?」

  李妍道:「我身為我爹的女兒,能保護王爺進京,我爹該為此感到榮幸才是,哪裡還能不樂意了?不要磨磨唧唧的,總之,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跟著你們的。」說罷,便拉著明月上了馬車。

  沈知禮拿她無法,只悄悄讓人去了太守府。

  *

  馬車上,明月歡喜地拉住李妍的手:「阿妍,這一路上有你,我便不會無聊了。」

  李妍神清氣爽地伸了伸懶腰:「終於可以離開錦州,擺脫我爹啦!」

  明月好奇道:「你爹到底怎麼對你了,讓你這麼想逃離?」

  李妍嗤了一聲:「他呀,非逼著我嫁給錦州當地的士族陳家,那陳家公子瞧著就是個書呆子,我不喜歡,我才不嫁。」

  明月聽罷,卻是噗嗤一笑:「那周瑾年不也是書生麼?我看你分明喜歡得緊。」

  提到周瑾年,李妍臉上的笑意一頓:「往後不要再提他了。」

  「才幾日不見,怎麼就……」明月狐疑道,「當真這麼快就能忘了?」

  李妍撇撇嘴:「睡都睡了,不新鮮了,也就不喜歡了。」

  「什麼?」明月驚呼,「已經睡、睡了?」

  李妍用一種事不關己的口氣道:「嗯,我給他下了藥,把他睡了。」

  「那他什麼反應?竟沒說要對你負責麼?」

  「依舊冷淡,甚至惱了我。」李妍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是想對他負責,但他不需要啊。不需要那便算了,從此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便是。反正我也睡了他,不吃虧。」

  明月見她說得這般雲淡風輕,反而讓人不放心:「阿妍,你沒事吧?」

  李妍原本在看窗外的風景,這會兒回過頭來,笑道:「我能有什麼事?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床榻功夫不行,我不滿意。」

  「啊?」明月一愣,倒是沒往這方面想過。畢竟沈知禮那方面,著實優越,她也不曾接觸過旁的男子,的確不能理解「男子不行」是何感受。

  「短、細、快。」李妍嫌棄地嗤了一聲,「男人三大毛病,他都占全了,真是白瞎了那張好臉。」

  明月聽罷,險些驚掉了下巴:「這般差勁?」

  「嗯,簡直不忍回憶。」李妍搖搖頭,「別提他了,沒意思透了。」

  而外頭,前去太守府通知的人回來道:「太守大人說了,能有幸護著王爺回京,是李姑娘的造化。只是李姑娘性子跳脫不服管教,還請王爺多擔待。」

  沈知禮「嗯」了一聲,下令道:「出發吧。」

  *

  出了錦州城,行一段官道,緊接著便是最為艱險的錦道,好在這一路無人埋伏,一行人在幾日後倒也平安抵達了湘州。

  湘州地處江南,風景比起錦州更多了一絲柔美。如今又正值初秋,梧桐如畫,新菊遍地。曉望晴空處,蒼穹染碧,雁過留痕;殘陽褪盡時,江上秋風,漁舟唱晚。

  湘州的夜,是溫柔的夜,是詩意的夜,是醉生夢死的夜。夜涼如水,湘南河兩岸,酒肆青樓,不勝枚舉,河中畫舫悠悠,有穿著裸露的姑娘在船頭跳著絕妙的舞,亦有輕紗半遮面的妙齡少女,眼波流轉間,手中的琴弦彈奏出迷醉人心的樂曲。

  明月和李妍都是頭一回見識到這樣香艷卻又不缺詩意的景色,只覺眼花繚亂,滿眼新奇。

  「看那姑娘的胸,都快要掉出來了!」明月瞧著在船頭跳舞的一位舞姬,酥胸渾圓飽滿到衣裳幾乎要兜不住,而在她的一舉一動之間,那抹雪白幾乎要晃暈她的眼。

  沈知禮聽罷,臉色掠過一絲不自然,剛要開口制止她的口無遮攔,不料李妍卻接著道:「還有那腰,嘖嘖,細得一手都不夠握的。你說要是被男子抱在懷裡,會不會不小心折斷了?」

  裴安本在飲酒,聽罷,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

  沈知禮更是無語。心道當時真不該讓她倆相識。如今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臭味相投。

  這廂明月恍若未覺,又接著道:「且不論那腰斷不斷,就說那胸,我若是男子,定會溺死在那酥軟裡頭。」

  沈知禮再不敢抬眼,只用手撐著額頭,垂眸不語。

  而裴安,拼命忍住笑意,卻也沒忍住微微發抖的肩膀。

  「竟還有男子!」李妍突然驚呼一聲,「瞧瞧那小倌的小細腿兒,簡直叫我們這些女子沒臉見人啊!」

  「看那皮膚,比雪還白,摸起來必定無比絲滑順手。」

  「你看看他的臉,比起阿知兄長,如何?」

  「臉長得也甚是俊美,只是同沈知……」明月接得順口,可突然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襲來,她猛然回過神來,自己竟然當著沈知禮的面看旁的男子,雖然只是單純的欣賞,但似乎也不大合適,忙道,「哎呀,旁的男子怎能同我夫君相比?在我心中,我夫君獨一無二,天下無人能及!」

  說罷,微微垂眸,虛虛地瞟向沈知禮,見他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心頭一個咯噔,心道這下約莫不好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