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除夕夜風波

  兩人提著嬰兒籃大包小包進小區時,遇到了幾個以前白家的鄰居。

  「呦,萌萌半年沒見,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也不請叔叔阿姨喝個喜酒。」

  藺詎年正要開口,被白舒萌一把拉住。

  她先看了眼提籃里睡得一臉安逸的小魚兒,這才將目光直直地看向說話的那人,沉默了幾秒,倏地揚起唇角:「我當是誰家下水道漏了這麼臭,原來是嬸子您家啊,咋的你兒子的公司倒閉了,可您吃不上飯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隨便找個人就伸手要飯哈!」

  白舒萌的語速超快,旁人壓根插不上話。

  「你……」那人氣得不行,「牙尖嘴利,沒有教養。」

  「不好意思素質有限,遇強則強。再說教養那是對人的,對您,嘖嘖嘖,應該不需要!」

  「白家可真是養出了個好女兒。」有人低聲嘲諷。

  「替我爸爸媽媽謝謝您的認可,當然肯定不及你兒子婚內出軌小三,過錯方還逼著大肚子的媳婦淨身出戶來的孝順。」白舒萌面無表情地輸出。

  「你……瞎說八道什麼!」那人被爆了家醜,上手就想打。

  藺詎年往白舒萌跟前一站,語氣溫和道:「蔡嬸,大過年的鬧到警察局,不太好吧!」

  「汪汪汪。」一隻漂亮的大型金毛犬冷不丁躥到兩人面前,仰著脖子一陣狂吠,嚇得對面一群叔叔阿姨,各個臉色煞白。

  「爵士,回來。」藺詎年低聲喝止,大金毛疑惑地轉頭,黑白分明的眼裡流露出一絲莫名的委屈。

  白舒萌蹲下身子,抱著它的腦袋,使勁揉了揉,指著嬰兒籃解釋道:「噓,小魚兒睡著了。」

  爵士像是聽懂了,圍著嬰兒籃不停地嗅來嗅去,那大大的尾巴,搖擺得格外歡實。

  「阿年,你們家這狗也太兇了些。」

  爵士聞言,立馬轉頭沖她無聲地齜了齜它那一口白牙。

  那人嚇得一個趔趄,若不是身邊人扶了一把,怕是要摔一跟頭。

  「大過年的,都少說兩句。」一直沒出聲的人出來打圓場,對著白舒萌擺長輩的譜,「萌萌,你是晚輩,有些話確實過了!」

  「有些話,做晚輩的不能說,那我這個做長輩能說幾句吧!」徐以楠從轉角處慢慢走出,那樣子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奶奶……」白舒萌的表情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略顯侷促。

  徐以楠笑著抓起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輕聲道:「你們倆先上去,外面風大,別凍著孩子!」

  「讓詎年哥先上去吧!」白舒萌反握住徐奶奶的手,小聲道,「小魚兒在,我剛才都沒發揮好。」

  徐以楠失笑,戳了戳她的額頭,「還沒發揮呢,快上去吧,放心,奶奶我的戰鬥力不輸你。」

  那幾人聞言臉色微變,像是集體想起了什麼,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的,但礙於徐以楠刀人的眼神,強忍著想要落跑的衝動。

  白舒萌一步三回頭地在徐奶奶含笑的眼神中進了單元樓。

  她一臉懊惱,早知道就忍忍了,萬一奶奶和那些人發生衝突,磕著碰著怎麼辦?

  「怎麼擔心奶奶的戰鬥力!」藺詎年看出她的擔心,「沒事,爵士還在,那些人不敢。」

  白舒萌搖頭,那些無事只會八卦別人的人都是外強中乾的紙老虎,她只是怕奶奶為了她的事傷身,「奶奶病才剛好,吹風不好。」

  「你先上去,我去看看。」

  藺詎年剛進了電梯,白舒萌轉頭就往外跑。

  電梯裡的藺詎年微微挑眉,與提籃里不知何時已經睡醒的小魚兒,四目相對,「哎,你白姨對你太奶奶的戰鬥力當真是一無所知。」

  小區樓外。

  白舒萌急跑出來時,只聽到一句「老太婆之前就說過,小白是我孫女,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們亂嚼舌根。你們那些在機關工作,單位上班的小輩兒皮,最好給繃緊實了,不然……我老婆子別的不多,這輩子得意門生不少,整個把個人還是可以的。」

  她身邊的爵士,還特配合地「汪汪汪」,一人一狗,氣場八米八。

  那些人走得時候,各個垂頭耷耳,低眉喪眼。恨不得時間回到半小時前,他們看見白舒萌肯定第一時間散開,多什麼嘴,一點便宜沒沾到,自家的醜事全被抖露乾淨,還惹了護短護得厲害的徐以楠。

  徐以楠剛進單元樓,就瞧見了白舒萌。

  「奶奶。」白舒萌眼睛有點紅。

  「嘖,這孩子,咋得了,都說了讓你上去,風迷眼睛了吧!」徐奶奶連藉口都幫她找好了。

  白舒萌挽著徐奶奶的胳膊,腦袋擱上面,輕輕地蹭了蹭:「奶奶,你對我真好。」

  徐以楠摸摸她的腦袋,一臉溫柔,「這就好了,傻孩子。」

  ——

  藺家的年夜飯,人很多。

  只是今年少了藺音塵和靳曜。

  但因為多了小魚兒和白舒萌,氣氛還是很活躍的。就連往日一直很嚴肅的大家長藺忠明今天也一直樂呵呵的。

  連小魚兒尿了老人家一手,他也笑得直咧咧,一副撿到寶的模樣。

  「我第一次見爺爺這麼笑。」白舒萌跟藺詎年挨著坐,看著恨不得把自己笑成一朵菊花的藺爺爺,湊身跟藺詎年小聲叨叨。

  「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白舒萌笑,「果然還是我們小魚兒魅力最大。」

  兩人湊著腦袋說小話,那頭一直注意著他們的林詩韻碰了碰自家大嫂徐研的胳膊肘,小聲道:「這兩孩子,瞧著蠻般配的。」

  徐研聞言看了眼兩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可別了,你之前還說音音和長鳴配呢。」

  林詩韻默,想起藺音塵的情況,臉上的瞬間沒了笑意。

  徐研也不太會安慰人,巴巴道:「音音有阿曜陪著呢,會好的,你別太擔心。」

  林詩韻扯出一抹笑,點點頭,看了小魚兒一眼:「只是可憐了小魚兒,媽媽生病,爸爸也不管。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己忙不管他,還讓人萌萌一個姑娘家幫忙照顧。」

  「所以說萌萌和咱音音關係好呢,沒看小魚兒被照顧得多好,比詎年他們小時候胖實多了。」

  徐研感慨,「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那時候會照顧人。」

  林詩韻似想起來詎年和音塵小時候倆瘦猴般的模樣,再對比現在小魚兒一整個小年娃娃的胖形象,噗嗤笑出了聲,「確實比咱那時候會照顧人。」

  倆妯娌這正憶往昔,對比著三孩子的區別。

  那頭,門鈴響了。爵士一個激靈站起身,對著門外,低聲「汪」了聲。

  藺詎年起身去開門,待看清門外站的人是誰時,眼裡閃過一絲暗光,但很快被掩去,他禮貌地喊了人,招呼人進門。

  「詎年哥,快來,爺爺讓你猜行酒令。」

  白舒萌端著飲料轉身,滿眼的笑意在看見藺詎年身後的兩人時瞬間掩去。

  她放下酒杯,扯出一抹笑,開口:「爸,媽。」

  原本熱鬧的氣氛瞬間安靜下來,還是徐以楠最先反應過來,「景明,兆藝來了,吃飯沒,快坐快坐,詎年給你白叔張姨拿椅子。」邊說邊起身欲招呼兩人坐下。

  白景明連忙制止,「徐姨,藺叔,過年好,不麻煩了,家裡做了飯。」

  他的眼神落在自家閨女身上,白舒萌下意識地躲開了爸爸的視線。

  「哦,那你們這是?」藺忠明看了眼頭都快埋肚子上的白家小丫頭,又看了眼自進門就一聲不吭的張兆藝,眼神犀利。

  「萌萌,跟我們回家。」張兆藝突然出聲命令道。

  白景明拉了張兆藝一下,目光落回到萌萌身上,輕聲道:「萌萌,爸爸做了你愛吃的菜,跟爸爸回家,好不好?」

  白舒萌緊咬著唇瓣,揪著自己的衣擺,沒吭聲。

  張兆藝見她這副模樣,強忍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要不是聽你張姨提起,我們都不知道你到藺家過年,你說你一小姑娘,跟人家無親無故的,擱別人家過年算怎麼回事?」

  張兆藝說話難聽,林詩韻想開口,被大嫂徐研一把拉住,她指了指白舒萌,無聲搖了搖頭。

  林詩韻看了眼萌萌,只覺心頭一疼,這麼好的丫頭,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媽。

  藺詎年拉住白舒萌的手腕,將她護在身側,「張姨,萌萌是我妹妹,在自己家過年怎麼了?」

  「妹妹。」張兆藝的喉嚨又響了幾分,「你們有血緣關係嗎,還是在一個戶口本上,她算你哪門子的妹妹。」

  「張兆藝,你來之前怎麼答應我的。」白景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第一次覺得那麼羞愧與無力。

  張兆藝撒潑:「我說錯什麼了,她一個小姑娘沒名沒分的上人家門,讓別人看到了怎麼說。你知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說什麼?」

  「兆藝。」徐以楠厲聲打斷她的話。

  「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先回去了,祝大家新年快樂。」

  與此同時,白舒萌以超快地速度,幹了杯中的酒,撈起椅子上的外套,拽著自家母親,出了藺家大門。

  白景明愣了愣,沖眾人連聲道歉,隨後才轉身去追自家媳婦和女兒。

  沉默,每個人都沒說話,氣氛低得格外壓抑。

  「砰」直到窗外突然炸開一朵煙花,林詩韻才突然開口道:「萌萌這丫頭,如果和音音是雙胞胎就好了。」

  「哼,你倒是挺會想。」藺慕謙吐槽。

  林詩韻轉頭,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上手擰了他一把,「還不是怪你沒本事。」

  藺慕謙無語,跟他有什麼關係。

  藺忠明看了眼小媳婦,第一次覺得她說的沒錯,如果萌萌這丫頭,是他家的孩子就好了。

  拽著自家母親出單元樓的白舒萌壓根不知道藺家眾人的想法,她一心只想逃離,不想自己最難堪最狼狽的模樣被徐奶奶他們瞧見。

  白舒萌走得很快,張兆藝被拽著差點一個踉蹌摔了,等出了單元樓,實在沒忍住,一把甩開了她的手,「你抽什麼瘋,走這麼快做什麼?」

  「我怕你丟臉。」

  「啪!」與耳光聲同時響起的是遠處的煙花聲。

  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白舒萌的眼睛裡投映出五彩的光影。

  她揉了揉臉蛋,目光平靜地看了眼媽媽,突然扯出一抹笑:「媽媽,新年快樂哈!」

  說完也不等張兆藝反應,轉身就走。

  等白景明下來時,只看到自己媳婦站在樓下,呆愣愣的,下意識問:「萌萌呢?」

  張兆藝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她的手微微發顫,「我又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