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她不再是沒有故事的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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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薰風日暖,隨著幾道雷聲的結束,驚蟄過後便是春分,

  冬雪融化,梨花便又從枝頭冒了出來,

  潔白的花瓣包容著賦予其上的每個色彩,散發獨屬於春日的慵懶,

  春風一早便帶著陽光到來了,細碎的陽光被窗折射,淺淺的照在屋裡,

  陽光晃了一下,睫毛微微顫抖,少女漸漸醒來,

  嚓嚓嚓,

  細微的聲音傳來,

  「歸終姑娘,早,」

  少年依舊坐在門前,迎著春日,在鼓搗些什麼。

  「...」

  歸終...姑娘...?

  少女愣了一瞬,睫毛忽閃兩下,似乎仍沒清醒過來,

  她又朝窗外望去,

  盛開的梨花,暖和的春日,與...

  視線移動,她看著那個門口的背影,有些發怔...

  此景似乎與一年前別無二般...

  驟然醒來,昔日生活的一切,居然有些不真實起來,似黃粱一夢。

  ...

  心裡一緊,

  她驀然有些急切,連忙問道,

  「你剛才喊我什麼?」

  「什麼?」

  何離疑惑地回過頭。

  歸終加重了幾分語氣:

  「我說——你剛才喊我什麼?」

  何離有些疑惑:

  「歸終姑娘啊?怎麼了?」

  歸終搖了搖頭,急忙從床上爬起,瞪著眼睛看他,搖搖頭:

  「不,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

  她扶住他的肩膀,眼裡閃出淚花:

  「不是這個!」

  「那是...」

  歸終盯著他的嘴唇,

  直到他歪歪頭,疑惑地吐出三個字:

  「梨花精?」

  「呼——」

  直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出現,

  心跳才終於平靜下來,她大口地呼著氣,

  不是黃粱一夢就好。

  看著似乎心有餘悸流著冷汗的歸終,何離關心道:

  「你怎麼了?」

  「沒什麼,」

  她搖搖頭否認,但最後還是偷偷掐了他一下:

  「都怪你...」

  「怪我?怪我什麼?」

  何離直叫冤屈,

  他從剛剛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麼。

  「都怪你昨晚給我講的『黃粱一夢』的故事,」

  歸終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微紅著臉兀自嘴硬道:

  「外加你剛才還喊我『歸終姑娘』,我還以為...」

  她沒再說下去。

  「還以為我忘記你了是吧,」

  何離笑著接話。

  嗯,

  歸終輕輕點頭。

  下一刻,她的額頭便被戳了一下,

  頓時揚起下巴撅著嘴瞪過去:

  「你怎麼...」

  「瞎想些什麼,說你有時傻乎乎的你還不相信,」

  何離沒理她,反而環視了一周,繼續說道:

  「你看著周圍,每一處都有屬於我們的記號,外面也是,那裡、那裡、還有那裡...哪處沒有我們一起的印記與記號...」

  說完,他又戳了一下歸終的額頭:

  「僅僅是一個稱呼而已,你就慌成這樣,嚷嚷著我把你忘了、黃粱一夢...你怎麼不看看周圍,這哪還是一年前的樣子...」

  這個房子與梨花林,都刻著著兩人的記號,

  有了這些記號,便不會忘記彼此。

  唔——

  一言提醒,歸終才回過神來,有些心虛地環視了一周,

  窗子、木門、甚至是桌上那一個又一個小的模型...

  想到這裡,她又抿嘴笑了笑,

  是啊,這哪還是一年前的樣子,

  不過末了,她還是嘴硬:

  「我不管,反正那故事是你講的,都怪你!」

  「你真是越來越賴皮了...」

  「略略略...」

  ...

  梨花林飄動著潔白的生命之色,春風拂過,花香與遠處的日頭沉積在一起,

  「老奇怪,已經一年了,」

  兩道身影漫步在落花花瓣之上,

  感受到周圍強烈的既視感,讓歸終忍不住感嘆。

  「是啊,一年了,」

  何離也有些感概,不知不覺就呆在這裡這麼久了,也不知那外面...

  想到外面,心中就浮現起她們的面容,

  也不知現在阿萍萍兒和留雲怎麼樣了...

  「...」

  歸終瞥見了他的表情,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很想出去,也知道外面有對他很重要的人,

  他從未向自己說過這些,除第一次以外,也再未說過『什麼時候能出去』等話,

  想來是讓自己不必對他抱有過多的愧疚感,產生『是我耽誤了他』等想法,

  他從來沒有催過她,

  只是默默等著,默默幫自己,默默生活...

  感悟權柄這種東西虛無縹緲,

  誰也不知如何去努力如何去尋找,

  只知道,催的越緊便越是急躁,越是急躁便離權柄越遠,

  所以他才會說出那一句:我的報答與你的責任並不衝突。

  ...

  「這就是人類的生活嗎?」

  行走間,她突然問道。

  這一年,是屬於人類的生活嗎?

  「是,」

  何離點點頭:

  「若是拋開生存不談,這番便是生活,

  而真正的人類生活,則還要考慮『衣食住行』等...而那些...」

  而那些歸終在以往千百年裡已經在塵間體驗過了。

  春風拂過梨樹,飄落幾片梨花,歸終伸手接過,她又將其散在空中,隨著長發飄動,

  「原來這就是屬於人類的生活啊,」

  她輕輕說道。

  何離看著她,忽然又搖了搖頭:

  「其實也不是,」

  「不是?」

  「嗯,」

  說著,何離伸手摘下停在她頭上的花瓣,順著陽光比過,

  陽光透過花瓣,光線被染成粉白色,散發著屬於梨花的光芒,

  「這也是獨屬於你的生活。是獨屬於你的過程...」

  他側過頭,對她笑著說道:

  「同樣也是獨屬於你的故事。」

  ...

  她不再是沒有故事的魔神。

  ...

  「...」

  沉默,良久的沉默,

  看著那笑容,

  她突然想起了他很久之前說過的話:

  『你得先擁有,才能給予你的子民,』

  給予的前提是擁有。

  「這樣啊...」

  就像經歷了許久的嚴寒,已經冰凍三尺的河流,當春日的陽光照射而來時,

  它終會開裂,終會一點一點地開裂。

  她恍然間理解了。

  ...

  「老奇怪,我想唱歌了,」

  她驀然道。

  「好,那我去給你拿...」

  何離正要回去,

  下一刻卻被她拉住了。

  「不,不用了,」

  她抬起頭,對著何離笑著,那是如同冰雪融化,從中冒出歷經一冬花的笑,

  那是明悟的笑。

  「我要自己唱,」

  她說道:

  「我要自己開口唱。」

  她不再是沒有故事的魔神,她的歌中,處處是故事,

  雖然青澀,但依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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