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沒想到主線之前還有這一段故事。
人類沒有足夠的力量,無法引導神明,那就乾脆囚禁。
說不上來的怪異。我思考後,決定讓納西妲自己做選擇。原諒與懲罰是智慧之神的事情,我一隻史萊姆想了有什麼用?
我第二天精神滿滿起床,父親送我去的比賽點位。這一次是比賽誰先到的目的地,簡稱須彌版馬拉松,開放使用元素力——各個學院選出的代表都是神之眼擁有者。
依靠著巴巴托斯送的塞西利亞花,我非常從容的拿到了前三的分數,總分數為五,排入第二名。
大賢者親自為前三的勝利者發放獎品。
他老了,看起來比我父親還老,兩鬢的白髮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除去教令院規定好的獎品外,他還額外塞給了我們每一個參賽選手一個小禮物。
每一個都不一樣。
輪到我時是一塊被研磨精巧的石珀。
他說這是他親手趕出來的禮物。
學院爭霸賽塵埃落定之後,塵歌壺裡面,納西妲正躺在床上當乖小孩兒,看著各個名著。我將學業爭霸賽裡面的每一個細節都一點一點講給她聽,包括最後的額外禮物。
我將石珀拿出,納西妲在手中把玩,忽然間她動作一頓。
「裡面……藏有東西。」
圓潤看似無瑕的石珀,被研磨的精巧又美麗,直接一個非常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塊額外不同的觸感,擠壓下去。這個漂亮的石珀忽然彈出一個內夾。
裡面是一張紙條。
我們湊過去看。
「如果是你當賢者,一定能做的比我更好。」
因為我有足夠的實力去解救神明,無畏的打破常規,能夠為神明添加容錯,在最大的範圍內為她的每一步添加保障。
學院爭霸賽過去一年了。
我也該畢業了,我的論文通過的十分順利,我並沒有選擇離開。
果然在我畢業的那一陣子,大賢者就下令調我作為賢者助理。我生活更加繁忙了,日復一日的整理公務,批改論文,發表意見。
助理當了兩年之後大賢者順利退位,在各個學院學員以及賢者的推薦下,我成為新一代大賢者。
他退位的那一晚上,我抱著納西妲敲響了他家的門。
他看到我們似乎並不意外,桌面上甚至是擺放好的點心和茶,納西妲眨著漂亮的四葉草眼睛笑著,「好久不見,厄卡。」
厄卡哈哈一下,「智慧之神能記住我的名字,屬實是榮幸。」
我非常從心的坐在沙發上開始掃食甜點,厄卡慈愛的看我,「安安,你的父親最近怎麼樣?」
他從不叫我安安。
這麼叫喚我的,除了父親和化城郭的各個長輩外……
我眯著眼,努力將厄卡的內容和記憶中的人重合,「……叔叔?」
厄卡,「你終於想起我了?」
厄卡以前是去化城郭看望過我的——好兄弟有了女兒可不得看望幾次?只是後來事情繁忙,再加上他與維爾塔關係漸走漸遠,便就慢慢沒再來。
我恍然大悟。
「也對,這麼多年來也不是沒有跟我並稱為天才少女的學姐,也不見你這麼縱容。」原來不只是看得意門生的目光,還是在看故友女兒的目光。從得意和欣慰中還夾雜著一絲慈愛。
「父親這段日子與往常一樣,不過我有點想隱瞞我已經當上大賢者的事情了。」
「哦,這件事啊,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就已經寫信給你父親了,昨天我剛寫信跟他說我退位了,不出意料,他現在已經知道你是大賢者了。」
我扭頭看納西妲,「納西妲你快狠狠的懲罰他!」
確實該罰。
光是囚禁了神明這一條就夠大賢者流放到鶴觀去陪流血狗吃嘴巴子了。納西妲沉思,「教令院現在真才實學的老師並不多,新一代大賢者的出現,我也會隨之恢復執政。但是有些事情也需要和曾經的前輩溝通,所以倘若你真的懷有一顆赤誠而愧疚的心的話,就繼續為教令院做些事吧。」
退休一天不到的厄卡戴上了痛苦面具。
「我辛辛苦苦勞作了幾十年……我真的不想看學生們狗屁不通的論文了啊!」
納西妲笑吟吟叉腰。
於是退休半日不到的厄卡第二天重新上位,當上了賢者助理。我悠然自得上任的第一天就宣布了智慧之神要親自執政須彌的事情。下有賢者助理忙天忙夜上有智慧之神納西妲著手重要事件。我一個大賢者反而悠閒起來了。
早上起床去須彌東城的小巷裡面吃最正宗的早餐。
中午睡覺,睡醒了去遛遛彎,下午再擠出一點時間,呼喚幾個狐朋狗友一起打牌。曾經教導我知識的賢者們,現在成為我的同僚。
這種好日子叫做過渡期,不出半年,納西妲熟練了各種各樣的任務之後就會將所有的事情攬下。到時候我一個大賢者就是空有名而沒有權,不過我現在的狀態也差不多就是了。
現在除了告誡納西妲在近幾百年不要去碰世界樹外,我就沒什麼該做的了,因為沒有反主的領導,深淵教團也是一鍋散,不過近幾年已經很少看到深淵教團的身影了,不知道是窩到哪裡了。
看著荒蕪的地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多年後的旅行者大部分的經濟來源是來自於反主塞的寶箱,我現在是大賢者了,最不缺的就是摩拉和原石,想了想陪我玩了那麼久的兄妹二人,我還是動了點側隱之心,安排手下的人去製造寶箱。
當米蟲當了足足一年,終於告別納西妲,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碰世界樹,至少要等我下一次來了的時候再做打算。
「許多年後,會有異世的旅行者而來,他們是啟動世界樹秘密的關鍵。」
於是我這個大賢者只當了一年就退位了,夜晚的時候我和厄卡酒杯相撞。
「恭喜退休!」
人的旅程總是急急匆匆,不需要任何準備,我打算第二天就離開。在須彌的這些年雖然過得美滿又充實,但實在是太累了,比我曾經的任何一個時間段都過得要累。
上學果然令人精神不振啊!
厄卡送了我他此生的第二件禮物。
「上一代草神大慈樹王留下的造物,一直流傳給賢者尋找合適的人送出去,她的要求實在是太古怪了,導致這麼多年都沒送出去。」
「到底是什麼要求啊?」
「一隻草史萊姆,她要求,一隻可以改變須彌的草史萊姆。」
他笑哈哈看我,指了指耳邊的虛空終端,「這個是大賢者特製版,可以辨別所有的物種。」
所以在他的眼中,在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已經被打上了史萊姆的標籤。他越發老了,但是眼中迸發的光,卻閃爍到宛如少年。
「我給父親留了一封信,你記得幫我帶過去,沒了大賢者後自然也沒有了賢者助理,以後就去化城郭養老吧。」
「你打算去哪兒呢?」
「去一個我很討厭的地方,但是我覺得為了未來的美好,許多事情都要去嘗試一遍。」
我真的改變了很多很多,狐齋宮沒有死,雷電真,千代他們,全部都沒有死去……
雷電真本應該死在坎瑞亞戰爭。
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雷電真依舊活著,稻妻的幾位大妖沒有一位逝去,這一次有著朋友家人的陪伴下,阿影和神子總歸不用被迫快速成長了。
璃月的仙人除了大限將至外,剩下的都活的好好的。
蒙德的舊貴族之戰也幾乎沒有傷亡。
派蒙啊派蒙,我作為你在這個世界的眼睛,作為收集糾纏之緣的容器,我做的如何呢?
擁有記憶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作為神明眷屬,有太多太多的細節無法忘懷。哪怕微小到酒瓶中的泡沫,也會在我的腦海中宛如黃金一般熠熠生輝。
最後的最後,我與納西妲立下一個約定。
「等我實在無法承受的時候,請將我的所有記憶抹去。」
*
我叫穗禾。
我其實是個璃月人,遠赴他國去求取知識,我甚至為自己起了一個偏向外國風的名字。
厄卡。
我年少有為,頗得七星賞識——但我的意並不在此,我並不想成為商人,雖然有點對不起岩王爺老人家,但我確確實實更喜歡去須彌,看著須彌教令院的學生們穿著統一的制服求取知識,我感到了極大的渴望。
他們那兒的學生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做學者。
實話說我挺喜歡的。
我遇到的第一位學者,是一個既充滿知識的芬芳,又不失力量的美感的傢伙。那時我已經離開了璃月,因為我得到了須彌教令院的錄取通知書,正在往心儀的學校求學。
大家拼車拼到同一輛車,路上卻遇到了劫匪。
我旁邊的夥計用磚頭厚的書拍暈了他們,我看了看書名。
《植物百科》
這是知識的芬芳啊!
難怪總說知識有著千斤重。從那一天起,我對這位朋友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穿著須彌教令院的制服,年齡看著與我一般大,我猜測他估計只是上一屆的。
沒事,以我的才華早晚能跳級,這麼一個有意思的朋友,我一定要結交的。
到了學院後,我私下打聽,發現對方確實很有名,生論派的天才維爾塔,年紀輕輕就已經獨自完成了各項論文實驗。我也是天才,不過我是素論派的學者,派系不同,平常的交往也很少。
我和他總是有緣的,有一次我在沙漠出勤的時候碰到了他,他在搜集論文報告的實驗數據,我對他抱有好感,並且出於對於同為天才的欣賞,護送了他一路。
那一天起我們正式成為朋友。
求知乃是學者最為瘋狂又最為熱烈的事情。
滾燙的沙漠或是潮濕的雨林,世間的每一顆每一物都藏著知識,我們去探究,去思考,我們一同參加了學院爭霸賽,我們發誓要永遠為這世界上的未知而前進著。少年時代的維爾塔多麼燦爛耀眼,他總是愛開玩笑,或是幽默,或是無語。
最困難的一次研究實驗,是針對於夢境——我們已經好多年沒做過夢了,有關人體遭受了什麼而產生了什麼物質會導致做夢,可以說是無法探究。無從下手的論文報告最讓人為難。
但是求知並不代表就是孤獨的,不需要幫助。
我們兩個相識,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共同的意願。
我們在知識的國度啊,我們擁有著智慧的神明——為什麼不能去面見神明呢?
我信心滿滿的提高要求報告上交給大賢者,這一代的大賢者是我的導師,他是一個挺樂呵的小老頭,愛養花,愛養魚。每天念叨著讓我趕緊學業有成,早點退休,甩了爛攤子。
須彌如此繁盛,怎叫爛攤子?
我搖頭晃腦,大賢者故作高深表示我不懂。
「草神?不行不行,這個不能讓你見。」
我不服氣。
但是不論如何都無法讓對方鬆口,我看到我導師眼裡的堅定,一種瀰漫的茫然在我心裡炸開。
為什麼不可以去見智慧之神?
我將我的苦惱同我的朋友訴說。
維爾塔一向很有主意,我更有主意,我們兩個在一塊兒就是主意大王,雖然有時候的餿主意可以把須彌鬧翻天。
我們決定夜晚的時候偷偷趁著守衛輪班,把守衛迷倒,去見智慧之神。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樂呵呵的小老頭嘆著氣,看著少年人熱烈而滾燙的渴望,下令讓看守淨善宮的守衛放放水。
「厄卡啊……倘若你知道我們做錯了什麼。」
倘若你能明白我們時時刻刻活在愧疚之下。
會不會有一絲片刻的後悔呢?
我成功了,這個過程順利到不可思議,哪怕是天才都為之感到懷疑,但是顧不得這麼多了和智慧之神談話的機會可不多見。
我們的神明果然如傳聞一般年幼,聲音稚嫩而柔軟。
她解答著我們所有的疑惑。
包括我的最後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不出來見見我們呢?您的子民都很想見到你。」
「因為我被關起來了啊。」
神明怎麼會被人類囚禁呢?
多麼荒謬!
但是無論我如何不相信,事實就在眼前,我所敬重的尊敬的導師,當代的大賢者,是堅定的捍衛著囚禁草神這一理念的。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少年人的眼中只有是非對錯。
那是我和導師吵的最厲害的一次。
他看我的目光始終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孩童。
我歇斯底里。
「我會成為賢者的,我會成為大賢者,絕對不會允許我們的神明再有被關起來!」
維爾塔堅定的站在我的旁邊。
導師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當你能做到那個程度的時候再說。」
一年,兩年,三年……
十年過去。
我已經優秀到無論是任何人都無法否定我了。
大賢者也不能否定我,新一代賢者的推舉是由教令院所有人投票的。不出意外我成了新一代的大賢者,我正要下令將草神放出的時候,導師找了過來。
他告訴了我一段須彌民眾無人知曉的歷史。
「人是無法撼動神明的,上一代草神大慈樹王要求每一代賢者都用盡所有的心力去看管第二代草神。世界在發生災變,無法永遠根除的死域就是代表。」
因為沒有人能擔保神明不會做錯事。
沒有人阻止著神明不去碰著世界樹。
所以他們只能用最為極端,最為不可取的方法,將一切扼殺在根源,讓神明從最初就無法與世界樹相通。恨也好罵也罷。
這是他們當上大賢者之後,唯一能行的路,只要堅持到破局之人的到來,哪怕背負亂臣賊子都在所不惜。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須彌的未來得到延續。
大賢者不過是一個幌子,他代表的並不是無上的權利和愛戴人民的領導者。而是每一個天才用盡心血達到的高度,卻恍然發現這個夾雜著罪孽的外衣。
我們要在擁有良知的情況下犯下錯誤。
我們沒有退路,也沒有第二條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我承認我當時崩潰了,我所拼盡一切當上的位置,卻是讓我變成我曾經痛恨的一類人的象徵。我沒辦法解救我們的神明,我是懷著良知親手舉起刀刺向神明的罪人。
我能熬得下去嗎?
下一代的大賢者,也會在我的告知下變得痛苦萬分。
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我要讓下一個大賢者毫無負擔的拿起刀,拋棄事情的緣由,只告訴他只有囚禁草之神,須彌才不會有災難降臨。
痛恨我吧神明,將一切的斥責全部都怪罪到我的身上。
每一個大賢者都是拼盡全力,懷著求知的心情的天才,叫我如何忍心扼殺他們所有的良知?
我是幸運的,我幸運的等到了前輩們都沒有等到的人。
我沒有忘記我的名字。
我叫穗禾。
我那麼多那麼多的祖先,追溯到最初能和仙人產生淵源的那一位叫做穗羽,那一位祖先的女兒叫做穗英,她年邁的時候開始反反覆覆的畫著一幅畫。
一位逝去的仙人,既叫桐月,也叫語棠——這幅畫宛如傳家寶一樣,代代相傳,除穗家人外,沒有一人知道當年的一個真相。
老祖先留下的一本手冊裡面說過。
「她從來沒有離我而去,我能感受到她不斷的換著身份,換著年齡,換著名字……但無一例外的是,她永恆不變。」
在我看到我的老朋友維爾塔收養的女兒後,我一瞬間就認出了她。
那位被無數璃月人緬懷的仙人,那位早已逝去在歷史歲月中的仙人,也是上一代草神留下的破局之人。
真好啊。
她果不其然來了教令院,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我時時刻刻派著人去監視她。
終於在一個夜晚,我下令讓淨善宮的守衛放放水。
我親眼看著我的神明被拯救。
我在角落中看著希望燃起,智慧之神的目光有一瞬間落在了我的身上,只有我與神明大人知道。
神明說。
「辛苦你啦。」
(須彌章節結束了!我掰扯掰扯,大概再過兩張帝君大人就可以出場了!)
(求讀者大人們打賞,GG就行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