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圓球，兩顆圓球……

  我慢吞吞的爬在路面上，這裡抬頭是蔚藍的天，低頭也是蔚藍的天。一大堆從天而降，向我襲來的粉球。

  它們融入我圓潤的身體。

  這是我的東西嗎？

  眼前開始有片段閃過，多到數不清，快到抓不到。

  我看不懂，看不明白，於是埋頭苦爬，不去看那些一閃而過的片段。

  如果那是我的未來。

  那麼不需觀看，亦能抵達。

  如果那是我的過去。

  那麼不需銘記，我將抵達現在與未來。

  我穿過石門，滾落下去。摔在了綿軟的草地上，這是我新的一生。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的足夠久，我答應好了，下輩子和堂主依舊一起經營往生堂。

  我需要成為語棠。

  我從山坡滾到山腳，撲通的栽進了水池中，周圍炸開一大片的種子，我躺在水面上，沒有下沉。

  我順著水流漂泊。

  在不知多少個太陽升起又落下的日子裡，我撞上了一片礁石，然後被彈飛。

  我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璃月港了。

  我沮喪的看著天上的星星。而雪花從星星上落下，鋪蓋在了我的身上，我冷的發顫，不論是白日還是夜晚，草史萊姆總是不敢接近火的，我縮在地裡面沉沉睡去。

  或許是我昨天到達這塊地域的時候，實在太晚了，第二天一早，我欲要離開，這裡卻行人紛紛。

  會被殺死吧？

  我惜命的縮的更深了。

  那是一個下午，我聽著上方似乎再沒有腳步聲，探頭看去，也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手拽住了我腦袋上的葉子，一將我拽了出來。

  金髮的女子看我，「難得能見到史萊姆。」

  我被她帶走了，扔進了一個瓶罐里，我沿著罐子的四周蠕動，想要撬開瓶口。

  作用不大。

  我自我調節，沒事，哪個史萊姆不廢物？

  女人將我帶回了她的國度，並非是我在璃月熟知的鄰國，這個國度的名字叫坎瑞亞。

  人的國度。

  女人名字叫萊茵多特。萊茵多特將我帶回她的實驗室後，採取了有關草史萊姆的新樣本，就把我扔在一大堆瓶罐裡面。

  我貼著透明的罐子看萊茵多特，她正做著複雜的實驗，我沿著她的目光看。

  一個赤裸的，近乎帶著聖潔的孩子閉著雙眼，在一個巨型瓶罐里蜷縮。

  金髮飄揚。

  我正直善良，一向對這種人體實驗痛恨。

  可惜我沒辦法解救那位似乎還在沉睡的少年。

  萊茵多特開始研究我的樣本了。

  我一隻草史萊姆有什麼好研究的？

  我悶悶的想。

  可惜萊茵多特是天才，她從我的溶液裡面不知研究出了什麼，看著我的目光，十分的……怪異。

  當天，萊茵多特就把我從小罐子裡面轉移到大罐子裡，做了幾天的觀察報告後，又把我扔到一個火爐中。

  滾燙卻又不會灼燒。

  我在被接出來的時候，頭腦發昏，「把我放到涼水裡面泡一泡……」

  萊茵多特心情很好的樣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浸泡在柔軟無形的水中，忽然發覺。

  我能說話了？

  萊茵多特給史萊姆造了個聲帶？

  我又啊了幾聲，音色純正透亮。

  我對著透明帶反光的罐子看，女孩一頭黑髮，長達腳踝，只有最末端隱隱約約帶著幾分綠色。

  那柔軟似乎泛著水光的眼瞳漫綠中流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金色。

  萊茵多特不止給我練了個聲帶，她還給我整成人了。

  我成了萊茵多特的徒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丫頭，個頭還沒實驗室的桌子高，萊茵多特慈愛的給我買了一大堆粉嫩的裙子。

  「按照骨齡，你僅有五歲。」

  畢竟我才剛出生兩天？

  我的史萊姆溶液裡面有一種非常奇特的特質——包容性和感染性。

  例如，其他史萊姆的溶液，如果不經處理而被人攝入，會造成排斥反應。

  我的溶液會被人體感染，最後變成人體最能接受的東西……

  萊茵多特向我注射了一管人類基因，樣本取自她本人，於是我就被萊茵多特的基因感染，擁有了人的外貌。

  我推開萊茵多特給我帶來的學前讀物，「為什麼聽你這麼一描述，我很廢物的樣子？」

  我整體基因都處在一種惰性，是極端成功的惰性樣本。

  萊茵多特又開始帶我做實驗，從最基礎的實驗器材認識教起……

  一氧化三鐵……碳酸鈣……高錳酸鉀……

  我捧著被她總結出名為元素周期表的東西，陷入沉思。

  總感覺一種熟悉的陌生。

  後來才知道萊茵多特不做人體實驗。那位還在罐子裡面沉睡的少年叫阿貝多，是萊茵多特自己創造出的人造人。鍊金術是我的重要學術課門之一，她摸摸我的頭，「我會教你一些你感興趣的東西的。」

  我苦讀鑽研課本上的知識，抬頭，「可以變出無數糯米糰子的知識嗎？」

  萊茵多特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後將我帶去了廚房。

  還好我上輩子的肢體記憶沒有退化，哪怕個子不高，也能搬著板凳在灶台上大顯身手，我捧著一道又一道的佳肴，萊茵多特點評。

  於是我轉職，從往生堂的御用大廚變成了萊茵多特的御用廚師。

  我叉腰哼哼唧唧。

  萊茵多特是坎瑞亞的宮廷鍊金術士，作為她的徒弟，我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宮廷圖書館對我的權限是最高的，雖然我生來是一隻史萊姆，但是我的師傅不允許我擺爛，甩給我一張權限卡之後讓我三天兩頭的往圖書館跑。

  我在書架上看到了一本有關通靈的書。

  翻出來看。

  通靈並非是人人可通的，雖說極端條件下可以見到不該見到的東西，但是想要自主控制的話程度非常難把握。

  凡間有通陰陽眼，樣為梅花。

  再不者，應該身居高位，血脈使然優異，例如說璃月的仙人，稻妻的妖怪。

  總之，身為魔物的我，淡定的合上書將它塞回了原處。

  五歲的我嘴巴甜，會討糖吃，圖書館的員工與我混熟後常常偷摸的給我帶甜點心，萊茵多特作為師傅苛刻的很，在一次檢查我的牙口之後，就只允許我每一個月才能吃一回。

  我拆開糖紙，嚼著酸甜的糖葫蘆，糯米糰子，還有璃月專門出品的桂花糕。

  萊茵多特不讓我出國玩，她說我目前太小，等長大了再出國也不遲。

  我踮腳，「已經長大了，長大了！」

  她一隻手穩而有力的摸上我的頭，將我壓回去。

  「還是個小蘿蔔丁呢。」

  萊茵多特對我時好時不好，比如不讓我吃甜食，比如會花大價錢去買適合我的讀物，比如會找宮廷裁縫為我定製一份最為貼身的衣物。

  我穿著含著綠寶石的蓬蓬裙，「師傅，你真該改改你的品位了……」

  她招手，將我長長的發盤成兩個包包頭，剩餘的散開，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臭美，「我最漂亮啦～」

  「你這具身體的配色確實不錯。」

  一轉五年過去，我個子拔高了不少，那位阿貝多還是在沉睡，萊茵多特看阿貝多的目光，總是帶著一份溫柔。

  或許是因為阿貝多才是萊茵多特真真正正的孩子吧？

  總之我應該喊阿貝多哥哥，但我這位哥哥浸泡在透明的液體中，似乎躲避了世間紛擾，變成了一個只愛睡覺的小精靈。

  萊茵多特帶我見了她的朋友，白金髮的精靈艾麗絲，艾麗絲揉揉我的頭，捏捏我的臉，滿是熱情，「小語棠，和我去蒙德玩，怎麼樣？」

  語棠這個名字並非是萊茵多特為我取的，是我自己要求的。

  萊茵多特本來打算給我取名為「阿希薇婭」。

  我猜測是希望的意思。

  不過最終這個名字依舊被保留下來，我的各種檔案上面寫的都是阿希薇婭，常常只有熟人才會叫我語棠。

  蒙德……

  我記得在書中記載千年前的蒙德是一片雪地，後來在現如今統治蒙德的風神巴巴托斯運用神力催動下才化為了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

  一望無際的白雪……

  我隱隱約約覺得熟悉，興許是在哪一場夢裡曾經歷過吧。

  萊茵多特思考再三，還是答應了我，我各學科完成的不錯，又有艾麗絲作為安全擔保，自然也就榮獲了出門玩的資格。

  我眼巴巴的扯著艾麗絲的衣袖，「艾麗絲姨姨，我想去璃月看看。」

  我想看看如今的往生堂怎麼樣。

  我想看看……

  現如今的堂主是什麼樣的。

  艾麗絲與我一拍即合，「好哦，我們先去璃月逛逛，再去蒙德玩！」

  本以為要坐馬車趕路，但艾麗絲抓住我的手，往前一步。

  時間與空間都被忘記的存在，再一眨眼，便是璃月港繁榮的街道。

  萊茵多特會神秘莫測的鍊金術。

  身為精靈小姐的艾麗絲也是強大的魔女。

  這五年來，我有在不斷學習。

  上一世的語棠死去，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了。

  璃月港改革換代，似乎有些沒變，但似乎又全變……物是人非，總是一番景象。

  我慢慢走，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艾麗絲親切的呼喚我，拽上我一起去茶館。

  「璃月港的茶品種繁多，我前幾次來的時候常常來這家茶館。」

  這家茶館我也經常來，坐在熟悉的包廂，熟悉的位置，似乎只要一抬頭，對面滿是羞怯溫婉的甘雨小姐就與我交談起來。

  「這家茶館後來還包含了早茶！現在時間正早，我們先吃點東西！」

  不出五秒鐘，我的碗已經堆積成小山。

  我舉手，「艾麗絲姨姨，師傅有沒有說過我不是豬？」

  我是被強制改變成人的史萊姆啊。

  艾麗絲悠悠嘆一口氣，「唉……我呀，一直想要一個香香軟軟的女兒，天天給她好吃的……現如今看到了小語棠本來是很激動的，但是沒想到……」

  我埋頭苦吃，愧疚難安湧上心頭。

  我好壞呀，我真是壞史萊姆。

  吃完飯後，我感感覺整個人都圓滾滾的了，馬上就可以從二樓滾到一樓再蹦出去。

  艾麗絲拉著我去街道上散步，我路過往生堂的時候，往那裡一看。

  穿著往生堂員工服飾的擺渡人小姐正與一位男子交談。

  我只看到了男子的背影。

  又是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握緊了艾麗絲牽著我的手，「姨姨，我們去那裡玩，好不好？」

  艾麗絲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往生堂？」

  我重重點頭。

  艾麗絲思考，「那裡可不好玩……往生堂的那位客卿古板的很，之前與之同行遊覽璃月的時候……」

  話題逐漸歪到了艾麗絲跟我講她的奇思妙想，例如說把絕雲間的水抽乾，絕雲間會不會就此消失？

  艾麗絲的想法總是一出又一出，她想寫一本《提瓦特遊行指南》

  我問為什麼還沒寫？

  「因為，這本書不在這個時間。」

  艾麗絲攤手，「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後，你才能看到我出書。」

  她給我講璃月往生堂的其中一位堂主，是一位成熟穩重的男子，年事已高時，膝下有一個孫女，俏皮靈動，帽間有著一隻永不枯竭的梅花。

  她跟我講稻妻禮儀端莊的白鷺公主，跟我講蒙德偶像芭芭拉，以及達達烏帕谷的永動機理念……

  「我其實有一個女兒，不過你現在沒辦法見到她，要在許多許多年後，我們相遇又重逢。」她揉揉我的腦袋。

  「艾麗絲姨姨，你到底是在哪一個時間段？」

  現在的艾麗絲是從未來到達過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在未來並未見到你的名字。」

  但是在一次興致來潮回到過去，與老友交談之中，在過去的時間段出現了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一隻從未在歷史上出現過的史萊姆。

  「現在我記住你了，等你抵達未來，就能創造出你的故事了。」

  能夠自由在時間與空間中穿行的艾麗絲有感而發，送我一句忠告。

  「提瓦特就像是一個球體，終點與起點都在同一個時間段……不要做出令你覺得錯誤的選擇，小語棠。」

  好熟悉的話語。

  「什麼是錯誤的選擇？」

  「魔物人類動物……其中只有魔物才無法沾染上人類的形態，萊茵多特強行改變了你的外貌，因果在於萊茵多特，如果你是由自己努力而變成人的話，天上的眼睛會注視下來的。」

  「你肯定藏著許多我還不知道的秘密，但是請守護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興許提瓦特會因為你而改變歷史呢？」

  我一隻史萊姆，原來可以這麼厲害嗎？

  一隻可以轉生的史萊姆可以變成人類的史萊姆……

  「或許我們是靠著死亡迎接新生。」

  「或許未來要依靠著不斷的屍體而達到？」

  艾麗絲笑盈盈看著我，「要加入未來以及過去的魔女會嗎？」

  （5今6天8錢9包6不0在1家5～9）

  （大家一起來玩小企鵝呀～）

  （只能這樣發出去了，不然你們壓根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