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過的觸感,在我啪嗒一下,打開燈的那一瞬間又消失不見,我渾身沒緩過來,僵直著,連步子都邁不開。
忽晃忽閃的人影告訴我……我家鬧鬼了。
我甚至不敢扭頭,我左旁的鏡子會不會從裡面鑽出些什麼?或者說我照在鏡子裡面的面容會不會做出些什麼奇怪的表情之類的?我完全不敢確定……
人生美好又苦短……嗚嗚嗚嗚我卡池大保底還沒用呢……
我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十遍有餘,才壯著膽子往回走,此時此刻,如果還想著去上廁所的話,那那我真是愧對於我這些年看的鬼片了。
黨和祖國救我!!!
我也不敢回臥室,臥室的燈是黑著的,我幾次打開手機屏幕又熄暗……某部鬼片的經歷告訴我,打電話容易打到鬼那。
不是很希望耳邊有不該出現的聲音。
客廳裡面沉寂已久的電視忽的閃起白花,我僵硬扭頭注視著,果不其然,這傢伙在閃爍幾秒後閃出了一口枯井。
不是不是!就算是按照電影所拍,第一天你也不該如此強大吧?!!我連死亡視頻都沒看過,你怎麼就強行出來了呢?!!!
電視聽不到我內心的尖叫,我抄起桌面上的鑰匙就往大門處跑,這個家是不能待了的,總之在這再待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我推開門的一瞬間,憑藉著月色以及強大的視力看到了我家與樓上中間階梯那裡站著一個小女孩,平心而論,哪怕是一瞬間的目光所至,我都能看清她漂亮金色的捲髮和水藍色的眼睛,十足的可愛。
如果這位小妹妹手上沒有拽著一個大到可以拖在地面上的娃娃的話,如果這個娃娃沒有緩緩的爬起,身上不帶血漬的話。
我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支持著我了,目光沒在她身上停留一刻,近乎是用出來了體育中考巔峰時的速度,一跳五個台階,從容的不像是在逃鬼。
樓梯這種東西說著就很玄乎……例如在我下了不下於四層樓之後,在新的樓層上面看到赫然的501牌號。
我飛快用指紋解鎖手機,無視突變厲鬼雙眼圓瞪死盯著我的壁紙,打開了攝像機,在樓梯下方,果不其然,就有一個女鬼看著我。
她面色蒼白,大部分皮膚都被長長的發蓋住,抬起指尖,猩紅而尖銳,身著華貴的紅嫁衣,身上勾勒的絲綢邊卻是黑色。
我半退幾步,再向上照去,也有一位女鬼慢慢的爬下來……此刻,她的聲音是無比的動聽,每下一個台階就咯吱咯吱的響,血跡從額間流下,正是大名鼎鼎的伽椰子。
我單手一撐,從這兩個樓梯間的隔層跳了下去,大家空調外箱都裝的很大,我僅僅墜了兩米就停下了,樓下方一隻黑貓看著我,最後甩著鈴鐺走開了。
順著水管我飛速下行,六樓的高度我都不知道有沒有過一分鐘,我就下去了,掌心火辣辣的疼,顯然是破皮了,但是我依舊沒停下,直到皮肉往外翻。
四周寂靜的漆黑的,街面上甚至連路燈都不是亮的,我所在的城市夜晚的十二點,可不是這樣子,快快踏入養老時刻,往常這個點的年輕人都在街上happy。
一陣輕盈的風吹過,最後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肩膀處,像是有一隻手在撫摸著我的後頸,「語棠,你瘋跑什麼?」
是我的好友彩璃的聲音,但我心中清楚,彩璃家的小區在這座城市裡面,簡直與我家的小區隔著一個對角線,半夜十二點,再怎麼順路都不可能順路到我家樓下。
看來是新鬼……
小區口保安也沒了,我在飛奔出去的那一瞬,周遭景色忽變,僅僅是一步的距離,我就來到了荒郊野嶺。
半米不到的距離,前方有一個水潭,其中的身影背對著我,又是一個黑長直,雙手長長的撐開,紫色的衣裳訴說著她的身份。
……你好,楚人美。
*
前方一片深淵,黑暗中不知有什麼東西張牙舞爪,蠕動扭曲……僅僅是要一步,就能將人徹底吞沒。
「對了,語棠姑娘。」
是一步之距,若陀卻停下了,像是自言自語。
「唉,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暫且就當是語棠姑娘吧。」
語棠笑盈盈的表情一頓,兩隻潔白柔軟的手臂纏上若陀的頸脖,少女嬌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哎呀,怎麼這麼說我……」
在看不見的地方,少女的身形扭曲著,淺薄的恍若只剩一張皮面在鼓動,皎好的面容泛著死灰,嘴唇張張合合,口齒之間的黑霧不斷變換。
若陀也抿唇一笑。
「怎麼說都讓我當了這些年的瞎子?有關自己家的異象,還是能一下察覺出來的吧。」
語棠的聲音終於透露出一股空靈,「這麼說……你是不信我們嘍?」
岩石的塵埃逐漸升起,向著少女的身影,以及身後那白衣。
「既然是假的,為何要信?」
仿若在若陀辨認出來兩人身份的一瞬間,所有的偽裝破碎,兩道人影逐漸泯滅,也是一瞬間的事,突然就看得清了。
嗯……?
狀況不太妙,剛剛下意識防備怪物的招式,真真正正的打在了夥伴的身上,雙眼無神麻木的嚶嚀的語棠,七竅還在流血。
反觀另一旁的摩拉克斯,也是在此時忽而回神,「……略感疲憊。」
在察覺到是幻境的一瞬間,他就用天星砸了兩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沒有耽誤太多時間。
畢竟……也只有臆想中的語棠,才會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他。
若陀開口:「帝君……語棠姑娘的狀況。」差極了。
少女的目光逐漸渙散,大有一種崩潰了的跡象,也不知幻境中到底是在經受著什麼慘無人道的經歷。
摩拉克斯想起少女跟他描述的女鬼,「你在此暫且看守,我入夢前去查看一番。」
也不知是怎麼個事,他入夢的狀況似乎不太一樣,摩拉克斯沉吟片刻,看向現場一片火光四射,一時之間不知從何下手。
時間回到十分鐘之前。
我攀爬著高山,月光瀰漫,微涼的記憶爬滿全身,溫度從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氣流失,像是有什麼陰暗的東西纏繞著我的身體。
黨與國家好像沒辦法在此刻救我,我也不明白,我半夜起床為什麼就能撞鬼?
肚子上有什麼異物頂著,我把手機一扒拉出來,一隻手已經從屏幕內探了出來,尖銳的指甲剛剛戳著我的肚皮,我看著新買的手機,忍著肉疼,還是將對方扔了出去。
貞子啊,貞子,你也真不嫌這屏幕小!
我跑的越發偏僻了,又高又細的木林,中間還有白霧繚繞,幾條紅綢稀稀拉拉的掛在上面,腳下的枯葉咔嚓響。
好累……
精神一直緊繃,不敢停下,如果我能反抗,如果我可以……
眼角的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一胡思亂想起來,恐懼就占據了內心,壓抑的酸痛,一股腦的襲來,步伐愈發沉重,我簡直快要停下來。
救命……不想死。
哪怕不用回頭看,我都知道身後有一堆非人之物正盯著我。
好累,不可以停下……
咔嚓——
不知是踩斷了什麼聲音的響起,伴隨著我不知哪一根緊繃的弦,總之全部都斷掉了。
恐怖片經典傳奇,突臉。
我無法用我的詞彙來形容這張臉了,腐爛的肌膚上面一股惡臭襲來,她的瞳孔是黑的,黑到不正常,黑到占據了整個眼球。她緩慢的升起指尖,帶著冰涼的血,大概是想要把我拖死在這個地方。
我猛地抬手,連帶著哭聲,一同打了出去。
「去死啊啊啊啊——!!!!」
怯懦者是不敢睜開眼的,但愚蠢的人甚至連合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把她傷到,但當出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管不顧了,像是有一個一直存在的能量儲備,被我終於挖掘出來了,我硬生生把對方揪起——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
往後一轉,起承轉合行雲流水,拽著女鬼的頭髮開始旋轉,最後將她甩了出去,像是打保齡球一樣,一個倒,一堆倒。
手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圓球,我又哭又喊,「滾開啊,都滾開啊!!!!」便將圓球扔了出去,一片火光炸開,像是炸穿了黑夜。
我怕鬼,怕的不得了了,不斷循著身邊的東西向遠處砸開,那個圓球像是會刷新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我的手邊,我扔它就像是扔著永遠用不盡的手榴彈,轟隆轟隆的炸著這片土地。
炸到白霧都消失不見,炸到紅綢都斷裂,炸到樹林,忽的一變,變回了水潭,炸的女鬼們全部窩在水潭裡面,往岸邊爬。我的動作還沒有停下,手臂已經開始酸軟,但依舊弄得水花四濺,滾燙的溫度襲來,像是能把我的一層皮都掀開,確是令我感到無比的安全。
我一路炸回了自家小區,倒是印證了一句話——所有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
圓球乖巧地窩在我的手上,厲鬼們陰暗怨毒的眼神全部集在我的身上,卻不敢半分動彈,生理性的哭泣,還是停不下來,我還在抽泣,哪怕把對方炸退了,我還是害怕顫抖的,不知道該怎麼邁開步伐,因為我恐懼驚恐,又知道一個事實,我沒辦法把這群東西弄死。
「安如磐石。」
一道聲音響起,我嗚咽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渾身泛著金光的身影,從背後走來,白衣後飄散著一縷長發,神性又威嚴。
我看著四周平谷升起的金色符文,哇的一聲大哭,「鍾離先生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好怕……」
對方略微停頓了一下,安撫的聲音響起,「你做的很好了,接下來的,便交給我吧。」
淚眼朦朧,我甚至看不清鍾離先生到底是怎樣大施巧計將女鬼們一同幹掉,總之在渾身崩潰,又在回暖的瞬間,鍾離先生揉了揉我的發頂,像是說了些什麼的樣子,但我卻聽不到了。
很多聲音都被拉遠,最後歸於一片昏暗,我猛地睜開眼,若陀和帝君就在眼前。
「……帝君?」
帝君回應,「何事?」
我很沒出息的變回了原形,裝在兜帽裡面,聲音悶悶的,「沒事……做了個噩夢。」
被噩夢嚇到就算了,我甚至不記得夢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只不過一睜眼就能看到陽光明媚,帝君也在,就覺得好安心。
帝君沒有多追問,將我和新同僚帶回去之後便叫我好好休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此次招人所在的環境太過陰暗了,哪怕是在充實的地表,我都感覺有幾道人影一閃一閃……
我打著親近關係的主意和若陀不斷聊天,終於減輕了恐懼。
為表報答,我挑在陽光最烈的時候出門,層岩巨淵看似寸草不生,只有石頭泛濫,卻在某些夾縫和山頂上面長著清心或琉璃袋。
我鮮少吃琉璃袋,嘴饞啃了幾顆後,便摘了一大簍子的花回家,選了幾朵最大最嫩的琉璃百合和琉璃袋送給了若陀。
若陀,「嗯,岩元素龍王並不吃這些。」
我惋惜他沒辦法享受到人間美味,開始向他嘮嗑帝君這些年的英勇歷史——雖然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但是不妨礙我閒暇的時候聽各個夜叉和人類和我扯。
我說的投入,若陀拍手叫好,說我日後若是想要入俗,肯定是能做個好的說書先生。
我長久的啊了一聲,「天天講帝君的英勇歷史?」
不了吧不了吧?帝君的事跡太多了。講個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講的完,也是,現在閒的沒事才這麼幹。
若陀向我投來讚許的目光,我清清嗓,打算接著誇讚帝君,「書接上回,彼時的璃月……」
我正說到興頭上,身後忽的傳來一道聲音,夾著笑意,我回頭一瞧,正是我書中的英勇主角,帝君大人。
我張嘴問,「帝君大人,你來多久了?」
帝君,「嗯……已有小一會兒了。」
所以你就這麼一直聽著我在這裡暗搓搓的誇讚你?刷新了一下我對帝君臉皮厚度的認知。
「這些事跡啊,是我在璃月港裡面的朋友跟我說的。」我解釋了一下,「剛剛為什麼笑?」
帝君說,我講錯了一段。
可惜此處沒地縫,不然我一定要鑽進去的,若陀已經眼觀鼻鼻觀心的喝茶,感嘆著有了眼睛之後,生活果然變得美。
頗有一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帝君又幫我更正,最後和我說,有些事跡在民間口語相傳中,會有一定的美化,最後也就導致了故事並非真實。
我能懂,我能懂。
璃月的大家人人都愛帝君。
就比如說這一次的事情吧,下面的人已經將若陀傳開,倘若湊著耳朵一聽,大家比起「岩王帝君點睛之筆」肯定是更喜歡「岩王帝君親手操刀,刻化出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