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陳普文的見聞

  第243章 陳普文的見聞

  陳普文出身江州義門陳氏,是江西大族。

  江州義門陳氏在宋朝時就很活躍,南宋時還出過幾個將領,在蒙元南下滅宋的時候,給蒙元添了不少麻煩,於是在蒙古南下的時候,可沒少屠殺江西的義門陳氏。

  因此終元一朝,江西義門陳氏都非常低調,幾乎沒幾個給蒙元做官的。

  直到徐壽輝起義稱帝,陳普文和陳普略兩人立刻來投,成了徐宋體系內,除了彭瑩玉的派系,倪文俊的派系,鄒普勝的派系之外,為數不多的直接投效於徐壽輝本人的勢力。

  除了這道關係之外,陳普文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他還是陳友諒的親戚,算是叔叔輩的

  陳友諒和張定邊、張必先等人在至正十年,1350年的時候,就在湖北造反了,比劉福通、韓山童等人還要早大半年,只是因為前期宣傳度不夠,一直沒搞出什麼大名堂,兵力也只有幾千人。

  後來徐壽輝、彭瑩玉等人起兵之後,陳普文立即投奔,至正十二年,也就是今年年初,陳友諒經過陳普文這個叔叔的引薦,加入徐宋陣營,此舉頓時讓徐壽輝高興不已,他這個吉祥物皇帝,終於有了陳友諒這支效忠於他自己的兵馬。

  於是一二月份的時候,陳友諒剛剛立下一些戰功,徐壽輝就將其封為領軍元帥,扶持陳友諒成了獨當一面的軍頭,徐壽輝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想扶持一支效忠於自己的軍隊,而且實力越強越好。

  只可惜,他自己也沒想到,這個被他寄予厚望,視為自己人的陳友諒,最後竟一錘子敲死了他,篡位當了皇帝.

  不過這些暫時還沒有發生,此時此刻,給自己拉來一支大軍的陳普文,仍然被徐壽輝視作心腹。

  因此他這才希望陳普文這個心腹,能夠出使廬州,說服魯錦歸附,再給他帶來十萬大軍,讓魯錦這支力量為他所用,這樣他才能坐穩這個皇位。

  見陳普文很配合的出列請命,徐壽輝立刻大手一揮,「准了,那就陳先生出使,普雄你也留下,一會將上次出使廬州的經過也跟陳先生說一下。」

  「是,臣等遵旨。」兩人當即出列領命。

  等其他無關人員退下,場中只剩徐壽輝,彭瑩玉,陳普文,楊普雄的時候,楊普雄這才將上次出使廬州的詳細見聞說了一下。

  待楊普雄說完,陳普文才捋著鬍子道,「這麼說,我這次過去,要看看他們在霍山里築城的情況,還有各地的駐軍和城防有無變化?」

  彭瑩玉點頭道,「對,那魯錦絕非易與之輩,上次拒絕的理由便都是託辭,這次定然也不肯輕易就範,更何況這次我們還丟了恁多城池,那魯錦定然更加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因此這次即便談不成,也要摸摸廬州的底細,今後他若還不肯歸順,日後征討他也方便些。」

  陳普文點點頭,又皺眉不解道,「那我這次出使,究竟是以細作哨探為重,還是以拉攏說和為主?」

  徐壽輝連忙道,「還是應以說服他歸順為主,我看那魯錦也並非不識時務之輩,其麾下也都是反元的義士。

  「再說人家上次提出的條件和擔憂也並非沒有道理,我們尚且怕背一個攻擊義軍的罵名,他魯錦又怎能例外,故而不願與劉福通產生摩擦,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他手裡可是有數十座城,十萬精銳兵馬,還有上萬騎兵和兩支強大水師,若能得此勁旅,這長江以南元廷再也不是我們的對手,就算他要價高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楊普雄聞言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陛下,若要務實,我看還是軍師說的對,應以結盟為上,招納次之,敵對為下。

  「陛下也知廬州實力非虛,若是招納的話,只去這一兩次,我看也很難說服其歸順,畢竟是十萬兵馬,其麾下還有那麼多的文臣武將,知縣知府,想要把這些人全部說服,又怎是一兩次能解決的,若想真正說其歸附,我看還需從長計議。

  「但相約一起對付元軍,卻並非全無可能,且是當下就有可能談成的,等咱們打跑了元軍,盡取江西之地,拿下江州和那魯錦的安慶接壤,到時兵臨城下,威逼加上利誘,不怕那魯錦不肯就範。」

  徐壽輝當然是想把魯錦這支兵力攥在自己手裡,但楊普雄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而且更有可行性。

  於是便咬了咬牙,下決心道,「那就依普雄之見,結盟為主,招納為輔,先說服魯錦出兵相助,等咱們奪下江州,再跟他繼續談,跟他麾下那些文官武將談,若能說動一人歸附,不信那魯錦不肯就範,就這樣,都退下去各自準備吧。」

  「是,臣等告退。」

  等楊普雄和彭瑩玉離開,徐壽輝又派人悄悄把陳普文請了回去,摒退外人後,就剩兩人後,徐壽輝這才說道。

  「普文,關於那廬州的魯錦,有些事你恐怕還不清楚,軍師不想令其歸附,實則是因為軍師與那魯錦有些過節,因此我才不想讓普雄前去出使。」

  「哦?原來如此,那究竟是何過節?」陳普文頓時好奇道。

  徐壽輝這才將巢湖水師,以及彭瑩玉那兩個徒弟,趙普勝慘死,李普勝下落不明,巢湖諸將奉魯錦上位的事情說了一遍。

  而彭瑩玉的心思也很好猜,一來是懷疑趙普勝是被魯錦所害,即便不是魯錦動的手,恐怕也是見死不救,二來彭瑩玉是想把魯錦做掉,然後扶持自己的徒弟李普勝上位,將魯錦那十萬大軍收到他自己手裡,因此極力反對讓魯錦歸附。

  陳普文聽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軍師還與那魯錦有這樣的過節,那陛下究竟有何打算,此行想讓臣怎麼談?」

  徐壽輝當即道,「自然是令其歸附為上,歸附不成再與其結盟也不遲。」

  陳普文思忖片刻,又問道,「陛下,若那魯錦有意歸附,陛下能許以什麼官職?」

  徐壽輝又道,「上次封他為汴梁路管勾,他以官職太低,並且汴梁如今在劉福通手中,說咱們給他封這個官,是想挑起他與劉福通相鬥,他不想背個攻擊義軍的罵名,故而不受此官。

  「若他這次有意歸附,而且他還掌控如此多的郡縣,我看可以給個淮西行省平章政事,許他開府建衙,他手下的那文武掌院,可以給淮西行省左右丞相。

  「還有他那聖武軍,其下有四個大將,其中俞氏和廖氏都為原來的巢湖水師將領,若他們也肯歸附,可以給他們領軍元帥之職,總比現在那什麼指揮使要好聽。」

  陳普文聞言又沉吟了下,再次問道,「陛下,若那魯錦討要爵位呢?」

  徐壽輝站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這才道,「若他肯帶十萬兵馬真忠心歸附,給個爵位又有何妨,我聽聞這魯錦原為公輸氏,乃魯班之後,其先祖也是魯國大夫,若他討要爵位,我必以公爵之位待之。

  「你就問他,是想要齊國公還是魯國公,亦或是楚國公,任他挑選,他手下那些領軍元帥,我也封給侯爵之位,只要他們肯歸附,聽我調遣。」

  陳普文驚得張大了嘴巴,沒想到徐壽輝這麼大方,從這也能看出他有多想收服魯錦,不過想想也是,以魯錦的實力,若肯真心歸附,那一個國公確實很值。

  不過緊接著徐壽輝就再次說道。

  「但是,這個爵位不能現在給,他畢竟不是一起起兵的兄弟,如今軍師,大將軍,太師,還有許多將領都還沒封爵位,你那賢侄陳友諒也立下許多戰功,同樣沒有封爵,這魯錦也不能例外,若是現在給他封了爵位,別人定然不服。

  「不過我可以手書一封給他,說清此事,提前給他許諾,只要他肯歸附,立下戰功,今後大封功臣之時,我一定兌現。」

  陳普文當即點了點頭,「有陛下如此承諾,那說服魯錦歸附,臣就有些把握了。」

  徐壽輝立刻拉住陳普文的手,動情道,「值此危急之時,還是當以國事為重,軍師與那魯錦有隙,可怎能因此就將其拒之門外,甚至視為仇敵呢,當務之急還是要以滅元為要務。

  「先生之前為我引薦有諒,帶來數千兵馬,我心甚慰,希望先生能再立新功,說魯錦歸附,我定不忘先生的大功。」

  陳普文見狀連忙拱手道,「此乃臣分內之事,不敢稱功,陛下儘管放心,臣全力以赴就是。」

  徐壽輝聞言又囑咐道,「不過剛才普雄說的也有道理,那聖武軍畢竟人馬眾多,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心,一次出使未必能說服所有人,若此次沒有談成,先生也萬勿惡了那魯錦,這樣以後才有機會繼續爭取。」

  「臣一定牢記在心!」陳普文再次應道。

  「好了,那先生便去準備吧,這次帶五百兵卒,還是從山裡去,如今黃岡為元軍所奪,路上說不定會遇到元軍,先生路上一定要小心,若實在過不去,也可先退回來,等咱們奪回蘄州路和江州,再去也不遲。」

  「是,臣謹遵聖旨。」

  至正十二年,四月末,徐宋使者陳普文帶領五百兵卒,再次翻越大別山,來到廬州出使,一行人足足在山裡走了將近半個月,直到五月中旬才抵達六安府的霍山縣,也就是原來的故埠鎮,不過如今已經重新升格為縣。

  楊普雄告訴他,上次過來的時候,這裡就在築城,當時駐守在這裡的是一個叫張煥的千戶,原是廬州元軍,左君弼麾下的將領,後來被魯錦收服。

  如今再次來到霍山,半年時間過去,這裡的城堡已經築成,雖然城池不大,但卻建在險要的山中要道上,外面還包了石磚,城外還挖了深壕,引入山泉水做護城河,只需數百名士卒往這一卡,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看了看城頭迎風招展的紅旗,陳普文立刻讓士卒上去通報,結果這次出來的卻是一個吳姓將領,也是個千戶營官。

  這是打完安慶之戰後,聖武軍再次擴軍,魯錦為了將來渡江做準備,提前對西線防區調整了部署,把趙庸的11團調到了六安,把原來駐守在這裡的俞廷玉的二團調回了廬州,這樣等魯錦帶著禁衛軍走後,就讓俞廷玉來駐守廬州。

  因此這次陳普文看到的,正是11團的千戶營官吳國興,也就是原歷史上的吳良。

  吳國興上下打量著一身紅色錦緞圓領官袍,腳踏黑布靴,頭戴烏紗帽的陳普文,問道,「你就是宋國使者?怎麼稱呼?」

  陳普文甩了甩袖子,背著手說道,「本官陳普文,奉吾皇陛下之命,前來出使廬州,可是張營官當面?」

  吳國興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叼他,一手按著刀柄,一手捋著鬍子道,「原來是陳大使,失敬失敬,不過你要找的張營官卻不在這,他早就被調走了,本官吳國興,忝為千戶營官,奉魯帥之命,為此地鎮守。」

  「原來是吳營官。」

  「正是,不知上次來的那位姓李的使者可還好嗎?」

  陳普文聞言挑了挑眉,當即回道,「閣下恐怕記錯了吧,我朝陛下上次派來的使者名叫楊普雄,並無一個姓李的使者。」

  吳國興聞言當即大笑道,「哈哈哈哈,沒錯沒錯,的確不姓李,是姓楊,我不過試你一試,萬一你是韃子派來詐城的怎辦?」

  陳普文一愣,也跟著笑道,「將軍倒是機智,那能讓我入城了嗎?」

  吳國興點點頭,「可以,但是老規矩,你那些士卒不能帶兵器進城,兵器由我保管,使者離去時,某定盡數歸還。」

  陳普文也知道上次的經過,於是也沒猶豫,便答應道,「可以,那就請將軍帶路通傳吧。」

  「使者請,來人,快來招呼招呼宋軍的弟兄,人家遠道而來,先領他們到營中休息。」

  吳國興一聲令下,立刻有一個連的二百名士卒從城門裡跑了出來。

  聖武軍的將士們全副武裝,每人都是一副紅色直身布面鐵甲,胸前還有一面黑色鐵質護心鏡,頭戴四瓣鐵尖盔,雙臂還有兩條龍蝦甲殼一般的黑色鐵臂手,在陽光下閃爍著幽藍的金屬光澤,這是經過油淬發黑防鏽工藝的鐵甲。

  士卒們列隊從身旁跑過,發出一身嘩啦嘩啦的甲葉摩擦聲,雖然聲音很小,但兩百多人一起發出這樣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明顯的,此情此景,頓時看的陳普文眼睛一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