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慶祝和冤枉
鄭留根收到家裡信件,殿試已過,只等放榜,賀寧沒趕上這科殿試。
鄭留根也和母親同樣的感慨:「讀書真好。」
那一年,方氏和長根母子前來毆打辱罵,說的是市井裡最難聽的話, 鄭留根還在心裡,有鄭掌柜的在一天,鄭留根沒可能和長根計較,而他讀書出息,往來的皆是斯文中人,也只能記在心裡。如果他年長根還是煩囂, 鄭留根說不好算帳。但是家分了,從戶籍上說是兩家人,從道義上說可以認兄弟可以當你是陌路, 鄭留根心底的那一絲憤怒就此消失。
把信送給岳父元連看,鄭重叩頭感謝岳父一家的照顧,又把信送給元秀看,也謝過她,最後拿著信去找元慧,一般來說,公主府、肅王府、錦國郡王府、店鋪里轉一轉,元慧基本在這裡。此時不在,過會兒也會回來。
元連留下和元秀說話:「不想鄭掌柜的倒也明白,有時閒下來,我還為留根想過,他哥哥若是懂事起來也還能走動,若是不懂事, 等慧姐出嫁,就只好被慧姐打。」
元秀嫣然笑:「二叔, 我也這樣想。」
叔侄正說著話, 外面腳步通通的響,元慧帶著她的小夥伴們從走廊奔來, 一進門,唐清就嚷:「渴了的,拿喝的來」,說完,迫不及待的金雞獨立,雙手成爪,擺到腦袋上方,不像雞,像一隻成精老鷹。
能讓唐清擺出這姿勢的,只有敬安。
敬安在他說話的時候,先一步擺出大老虎姿勢,她這個老虎形象逼真,呃,雙手按地,人趴在地上。
元連和元秀笑了起來。
汪學士這一科沒有閱卷,放榜那日,一早就讓家人往榜下去看,而元慧帶著她浩浩蕩蕩的小夥伴們一早就跑到張榜的地方,包下附近的茶館坐著,吃自己帶出來的東西。
元連中了,燕燕店鋪里的夥計中了四個,賀小磯賀石頭還有祁家宋家各一個,鄭留根和婷姐女婿傅其雙雙中了春闈,雙雙止步殿試,再就是熟人里還有舒澤中了。
汪學士收到消息,就來見雲展:「再留老二在京里幾年,再放他出京,元家老三被摘官,到現在我還心有餘悸。」
雲展笑著答應,元連也沒有二話。
燕燕店鋪里慶祝起來,除去棗花酒花備好酒菜,今天的客人皆抹零頭,又加送禮物。
南邊的海味乾貨,味道重,只在肅王府的店鋪擺開發賣,燕燕店鋪的老主顧們,不拘窮或富,時常買一匹布或幾匹布,在他們回購時,拿一小包的海味贈送,聲明:「您嘗嘗看,若要,到我們其它店鋪看貨,給您送上門看更方便。」
海味在燕燕店鋪是這種方式發賣,一小包的海味從後院拿出來,並不會染上衣料味道,而東西好不好,煮出來就知道,燕燕店鋪其實也不少賣海味,至今都是送貨上門,要二兩的乾貨也送。
今天包出一兩一兩的干蝦乾貝贈送,煮碗粥或湯不成問題。
天熱,炒貨易上火,炒貨來源也少了,元財姑開始賣鮮果,上好的鮮果論個賣,講究的話,要熟悉京外各處的果園子,結果的時候優先挑選,賣這種挑尖里挑尖的果子,一兩銀子一個,幾兩銀子一個,這樣的價格也不稀奇。
元財姑要天天給舒澤做飯,她沒法跑各處的果園子,她是個女人不能亂走動這個原因倒其次,元財姑就在碼頭上守著進貨,新鮮果子買一批,自己挑出尖兒來,賣個好價格,餘下的便宜出售。
她的收入相當穩定,能買燕燕店鋪衣料的人,果子都吃得起,有幾個大主顧只撿貴的買,元財姑就這樣有老主顧,而元慧、黎氏、敬安郡主、錦國郡王府也是老主顧。
元慧要好吃果子,送給公主,和姐姐、小夥伴一起吃,黎氏要好吃果子,送給衛王妃婆媳,敬安郡主和永益也是自己吃、小夥伴們吃,送給公主或母親。
收到舒澤中了的消息,元財姑舒暢心情里又添上百分,把餘下的果子一古腦兒的搬到後院,向燕燕嚷道:「送你們了,我回家去給舒澤弄好吃的」,人就跑走,棗花追上來,給她提上一塊肉。
元財姑難得的僱車,讓車趕得快快的,到家後見門上鎖,她沒放心上,舒澤也肯定在城裡看榜,也許會去店鋪,也許會在店鋪用午飯,這些對於財姑來說都不重要,她眼前重要的就是弄好一桌好菜,舒澤進家裡就看到她為他慶祝。
燕燕綠竹時常送她一些海味,以前捨不得吃,今天全發上泡上,又殺雞又有棗花給的肉,還有過年自己醃的臘肉,全取下來,做出一桌十個人也吃不完的飯菜。
這天熱,過不了夜,不過今天高興嘛,肆意一回。
院門被推開時,元財姑一蹦出來,一面在圍裙上擦手,一面熱烈的嚷嚷:「舒澤你回來了,菜我做好了,正在篩酒」
院外進來不止一個人,舒澤扶著一個苗條秀麗的女子進來,元財姑愣在當地。
女子輕輕一笑:「這就是姐姐吧,我姓苗,以後就是你的妹妹。」
元財姑不敢相信的後退兩步:「舒,舒澤,她是誰?」
舒澤向她板起臉:「苗氏賢淑,是我新納小妾,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
元財姑原地僵立片刻,一頭沖了出去。
帶著滿臉淚,無處可去的她習慣性來到燕燕店鋪外面,哭著進去,把看店的祁均祁尋富嚇一跳,夥計們都在後院裡慶祝,元財姑衝過來,把他們和燕燕又嚇一跳。
燕燕聽完以後,她雖然沒有綠竹的心直口快,也頓時生氣,向棗花道:「讓欒泰趕車,送你去見元二叔,就說今天本是歡喜日子,本說過中午在我們店裡慶祝,晚上去給二叔慶祝,而二叔白天也有許多道喜的人,不應該麻煩,可這事情太可氣,舒澤剛中就猖狂,全然不看財姑是二叔和秀姐的親戚。」
沒有說對元秀回話,是燕燕依然不願意舒澤見元秀。
元連收到後也是大驚,正在公主面前說笑的他立即來到店鋪,燕燕再次解釋:「沒送財姑過去,是她哭的淚人兒一般,不能打擾公主府上和秀姐府上為二叔的高興。」
元連問明以後,跺腳連連大怒:「豈有此理,當我不在京里嗎?我元家有人在京里!」這就讓喊舒澤過來。
祁均祁尋富每天輪換出城和妻子團聚,順路接元財姑,他們認得財姑家,祁均趕車去了,欒泰樂旺在店鋪里幫忙。五里路有車不遠,舒澤很快到來。
面對元連和燕燕的怒氣,舒澤也眼淚下來,他泣道:「二叔,難道我不知道趕考的銀子來自她,是這親事我實實的冤枉而成啊。」
回想那一年元秀定親,舒澤心神大亂。
元秀是他的初戀,聽到初戀歸他人還能坦然的,這還叫初戀嗎?
不排除有人能控制自己,但是亂方寸的人也很多,舒澤是其中的一個。
他並沒有跑到元家大鬧,也沒有因妒成恨想壞心思,他只想見見秀姐見見秀姐,而且也沒有主動尋上元財姑,是元財姑主動接近他,在他心神昏暗的這個時刻接近他,給了舒澤一個妄想的機會。
舒澤遇人不淑。
如果他遇到祁越、賀寧或是宋瀚,會有三個結果。一,打他罵他,絕他亂想。二,與他抱頭痛哭、握手難過,一起悲傷。三,打他罵他以後,與他抱頭痛哭握手難過一起悲傷。
偏偏是元財姑走來,在舒澤亂了分寸的時候,就只有一個結局,他被算計成親。
元財姑走來也不奇怪,整個新集都知道財姑是個戀舒澤的花痴,心裡有舒澤、眼裡是舒澤、只看到聽到聞到記得住舒澤。
這門親事,舒澤是冤枉的,他一口怨氣堵在心口這幾年,在此時一吐為快。
燕燕知道今天有些話要明白的說,已經使眼色讓自己奶娘陪章媽媽出去,但是舒澤也不願意再具細的提,他對著元連跪下,泣不成聲:「二叔,你問問她自己,當年我不能高攀,可我也不至於娶她吧,我等在土地廟裡是我錯,可我就應該拿自己一生的日子葬送!」
元財姑雙手捂著臉哭:「可我喜歡你啊。」
舒澤怒道:「你也是讀書的人!就算我想見一面,你應該罵我唾棄我,攔下我才對!是你出主意,讓我晚上等在土地廟的!你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難道全天下的人想一想就應該葬送一生!」
元連知道土地廟的事情,甄氏前往處置,強壓著舒澤和元財姑定親,出一對金挖耳給他們做定禮,回來以後,自然一一告訴元連,讓元連小心防範:「學裡只怕都肖想秀姐,咱們近來可得當心。」
元連稱是。
在此時,舒澤一番控訴,元連的怒火滯住。
舒澤再道:「二叔,就算我那天只想見上一見,我人品從此不端了,我認!但我在此立誓,我確實花她的錢趕考,我此生的榮華富貴她都有份,我不會休她,她一輩子是我的正妻不變。也因此,我只納妾。要我一輩子天天對著她,要不是有父母在,我寧可死了。」
這是這樣的朝代,元連就無話可說,讓舒澤答應他不會妻妾顛倒,公主府上還等著為他慶祝,元連回去。
燕燕是個女人,恨的不行,但也無話可說,送走元連,直接對舒澤橫眉怒目:「滾!以後別讓我見到你,見一次打一次。」
舒澤就看向元財姑:「走。」
燕燕惱上加惱:「你滾你的!她有了,回去受你折磨,坐不住胎可怎麼辦。」
舒澤大為吃驚,他不是天天和元財姑親熱,最近的一次應該是過年時吃多了酒,平時他苦讀到黎明,為的是躲開夫妻在一個床上那避不開的親昵。
這麼一算,舒澤道:「幾個月了?」
元財姑哽咽道:「不知道。」
舒澤道:「這怎麼是好?我剛才看榜時和熟悉的秀才們說話,他們說我們這一批大多放外官,如果我即刻就要赴任,你方便上路嗎?」
元財姑驚喜抬淚眼:「你還要我?」
燕燕啐一口:「你是他的妻,又送他趕考錢,他憑什麼不要你!」又啐舒澤:「薄情少義的東西!自己妻子懷上都不知道,我們可上哪裡知道去,前幾月她還每天扛著大竹筐,天寒幾十斤的炒貨,天暖上百斤的鮮果,你,快給我滾,我現在就想打你!」
舒澤道:「先別吵好不好,我就要做官,她能上路嗎?」
燕燕實在忍不下去,抄起針線筐里的剪刀過來,元財姑嚇的抱住她:「舒澤快跑」,舒澤嚇的跑出店,燕燕把元財姑一頓好罵。
「懷上也不知道保養,也不知道找個醫生看看,不是今天遇到這事,你還不知道說出來,還不讓我打那個從頭壞到腳的壞東西,他就一句話是對的,你白讀了書。」
元財姑縮在椅子裡陪笑:「我我,一開始小日子不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尋思我也沒頭疼腦熱,三個月沒來,我看過醫生,醫生說我有了,我想舒澤就要殿試,不能讓他分心,等他中了,一起高興。如果他不中,我有了讓他高興一下。」
燕燕繼續罵:「人家當你是回兒事情,才會高興!你傻嗎?有了還做重活。是我這裡管不起你一碗飯吃,還是秀姐不管你了?」
「二叔來的這麼快,表姐她還是一直照管我的,嘿嘿。」元財姑從淚臉上擠出笑容。
章媽媽和燕燕奶娘進來,聽說元財姑有了,也是魂飛魄散,把元財姑又是一通的念叨,又自責沒有看出來,元財姑做粗活愈發的粗胖,而且還沒有顯懷,確實不容易看出來,請了醫生來看,說母子皆好。
元財姑當晚就住燕燕這裡。
第二天,元慧帶著自己和姐姐的賀禮過來,賀財姑有喜,也是嚷著要打舒澤,永益小縣主和婷姐在,這兩個也義憤填膺狀要打舒澤,燕燕笑話她們未必聽得明白。舒澤沒有真挨打,是大家最後沒和他計較。
又過幾天,元連來說舒澤小妾苗氏的來歷:「是個罪官家眷,全家拿到京里,最後沒株連,但爹病死獄裡娘病死外面,她一個人回不去老家,留在京里榜下搶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