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被德清送了這麼一卦,寧桃的心情有點兒沉重。

  他今年才十六。

  動個毛毛呀!

  為了保險起見,寧桃又折回去向德清討了一個平安符。

  德清道:「去年不是送了你嗎?」

  寧桃道:「這次我想要個破穢符。」

  德清:「??」

  寧桃嘆息,「把紅鸞星給破了。」

  德清:「……」

  你這是逆天改命,要被雷劈的。

  最後還是給了寧桃一張平安符,再三強調只能保平安。

  寧桃懷揣著「破穢符」回去吃鍋子去了。

  紅山寺的菌菇與旁的地方的不一大一樣,據說是因為水質的原因,菌菇湯又鮮又濃,寧桃又吃撐了。

  胖師兄最後連鍋都給端了。

  第二日,到船上見到寧棋時,忍不住吹噓昨日他們吃的東西。

  寧棋一臉黑線。

  林大公子笑道:「紅山寺的齋菜是遠近聞名的,三表弟莫氣餒,下次你來院試,表哥帶你去吃。」

  說完,還摸了摸寧棋的腦袋。

  寧棋抬頭笑道:「多謝大表哥。」

  寧桃:「……」

  寧棋和林大公子兩人在船頭站了一會,就回去學習去了。

  寧棋對於今年的院試是勢在必得,目標還是頭名,雖然縣試、府試沒中,但是不防礙他院試想要第一。

  寧桃跟柱子他們打個著呼也回去讀書去了。

  離開棉城的時候,裴大人送了幾本書,說是他自己推斷出來今年有望成為主考官的人選,都是如今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雖說現在科舉制度改革了,數學、物理等等以前從未出現過的科目進入了考場,但是真正說起來,占大比分的還是文章。

  只是壓縮了詩詞的比例。

  寧桃和岳貴山他們一人一本坐在屋裡仔細睢著,看完之後還會聊幾句,大家對於這幾位大佬文章的看法。

  不知不覺就過了十天。

  船還沒停穩,寧棋就激動的直跳腳。

  抓著寧桃的胳膊道:「二哥,二哥,我終於可以見到娘了。」

  寧桃彎彎嘴角,「恭喜你。」

  寧棋深吸了口氣,「你多跟娘說幾句我的好話,知道嗎?別說我不聽話。」

  寧桃不緊不慢地把自己的袖子給搶救了下來,這可是今年,王大太太特意選了家裡最好的布,請了城裡最好的裁縫給他做的,他打算一會去會會那位傳說中的永安書局真正的老闆。

  「放心吧,她都知道你看話本的事了,我說不說也無所謂。」

  寧棋臉一黑,「娘她不讓我這段時間看。」

  寧桃呵呵,就知道這小子前面撒謊了。

  被寧棋磨了一會,寧桃才勉強點了點頭。

  知道他們要回來,王氏早早就派人在碼頭等著了,一連等了三日,今日終於見著人了,寧桃他們的貨還沒卸完,王氏已經坐馬車過來了。

  兩母子已經大半年沒見了,寧棋跟只鳥似的遠遠就撲了過去。

  寧桃腳都沒動,看著柱子他們一併將貨卸了再裝車,這才道:「我過去與我娘他們打個著呼,咱們就去一品樓。」

  柱子點頭,帶著石頭又將貨給點了兩遍,發現沒什麼問題。

  這才上了車,晃晃悠悠地往王氏的馬車前趕。

  寧桃與王氏快一年沒見了。

  雙方一對眼。

  摟著寧棋又哭又笑的王氏,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

  寧桃乖巧地喊了一聲娘,而後便把自己今日要去一品樓的事給說了一遍。

  王氏這才將寧棋鬆開,抓著他的袖子道:「怎麼這麼急,不能回去先吃頓飯嗎?娘做了你們最喜歡的菜。」

  寧棋道:「有梅菜扣肉嗎?」

  王氏笑著彈了他一記,「你怎麼就記得吃?」

  「我還記得娘呀。」

  兩母子聊起來,寧桃就算功成身退了,跟王氏道了別,朝寧林看了一眼。

  寧林立馬會意,跳下馬車跟著他到了柱子他們那邊。

  寧桃道:「一會還得麻煩你帶著岳師兄他們到我那宅子裡去。」

  林大說好了也跟他們一道住。

  至於寧桃肯定也得住裡面,他喊寧林過來,就是想讓他一會跟王氏說一聲。

  寧林無語道:「你剛才怎麼不說?」

  寧桃聳聳肩,「我這不是插不上話嗎?」

  寧林嘆息,「行吧,你快去快回,我還有許多事要跟你說呢。」

  寧桃點頭。

  他估摸著自己這次回來不會太早。

  從紅山寺一共帶了七車的貨。

  浩浩蕩蕩地到了一品樓。

  那條街還是京里最繁華的,甚至招牌都沒換,人來人往,門口的小二寧桃也挺熟悉。

  可寧桃心情卻怎麼也歡快不起來。

  舊地重遊嘛,主人卻不一樣了,甚至說他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主人。

  小二認識寧桃,見他下車,立馬笑盈盈地迎了上來,道:「寧公子,您可算是來了,先生這幾天都在等您呢。」

  寧桃緩緩道:「還是老房間嗎?」

  小二笑著點頭:「小的帶您上去。」

  進門時,剛巧碰到掌柜帶著人來卸貨。

  寧桃攔住他道:「等我與你們先生見過面再說卸的事。」

  掌柜有一瞬間的愣神,寧桃目光堅定,「我不與陌生人打交道。」

  裴大人告訴他是福王府。

  寧桃這些日子思來想去,若真是福王府,這地方怕是早就充公了。

  為什麼康康的身份至今還是康郡王,而不是福王世子。

  所以,寧桃就思索著,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寧桃跟著小二上了樓。

  還是原來的房間,甚至連門上的小牌子都未曾換,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撞壞了一角,如今依舊是缺個角。

  寧桃伸手摸了摸,緊緊握了下拳,這才抬頭挺胸進了門。

  門裡隔著一道帘子,寧桃看到博古架後有一個穿著深色長袍的身影。

  又瘦又高,隔著博古架與寧桃四目相對。

  寧桃瞬間就愣住了。

  「黃,黃先生?」

  黃先生放下手裡的東西,跟寧桃記憶里一樣,板著臉向小二揮揮手,這才對寧桃道:「進來坐吧。」

  好幾年沒見,黃先生不止臉沒變,就連聲音都沒變。

  全身上下依舊透著嚴肅、乾淨的氣息。

  然,寧桃卻腦中一片空白。

  為什麼是黃先生?

  不管是他的猜測,還是裴大人透露的信息,一丁點都套不上。

  在寧桃來之前,黃先生剛泡好了茶。

  起身在架子前走了兩圈,寧桃就進門了。

  兩人相對面坐,黃先生給他沏了杯茶,淡淡道:「六安瓜片,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這種年紀的人還是比較受用的。」

  寧桃端起來就往嘴裡送,被狠狠地燙了一下。

  這一下真正將他從剛才初遇黃先生的震驚中拉了回來。

  「先生,學生有一事不明。」

  黃先生也知道他不明白的事情是什麼,都到了這會兒,也沒瞞著。

  黃先生當年的確是宮裡的琴師。

  黃櫻並非他的女兒。

  當年靜妃懷孕產子一事在京中轟動一時。

  靜妃是聖上親舅舅家的表妹,雖然聖上沒封自己的親娘為太后,但對舅舅一家確實不錯,就連國舅范家都頗為嫉妒,尤其是靜妃,是眾妃子中最受寵的一位。

  自打進宮,寵冠六宮,風頭一時無兩,進宮不久便順利懷了龍胎。

  很不巧,生產之後發生了血崩。

  當時好幾位太醫因此受了責罰,直到有一位老太醫覺得事有蹊蹺,靜妃自打懷孕,都是他們照顧著的,每一次脈相都極其穩。

  後來果然在當時生產的水中發現了一些端倪。

  可惜這也只能是馬後炮。

  靜妃大出血,只與女兒相處了半日,便天人永別。

  皇帝當時震怒,要一查到底。

  這一查,就摸到了范太后。

  皇帝雖說咽不下這一口氣,然而,當時的情況卻已不容他將此事擺到明面上。

  靜妃當時去世時,放心不下孩子,總覺得宮裡人心險惡,誰都想害她們母女。

  皇帝查到此時,焉能不知道太后的意思。

  太后失子之痛,一直懷疑是他動的手腳。

  靜妃之死只是其中第一步,你害死了我最心愛的兒子,我自然也不放過你最在意的人。

  黃櫻若那時候留在宮裡,誰知道要面臨的是什麼?

  黃先生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你可曾聽說過,五公主身子一直不好,未曾出來見過人?」

  寧桃點頭。

  上次進宮還聽了這麼一句。

  黃先生道:「皇帝為了掩人耳目,另找了一個女嬰,將親生女兒由我帶出了宮,而那個孩子身子一直不好,據說在幾年前,太醫就已經診出是中了毒藥,每日均靠藥吊著命,如今真公主回來了,她才得以解脫。」

  解脫這個意思,寧桃聽得心底發涼。

  怕是那孩子替黃櫻受了十來年的苦,最後在黃櫻回來之後生命也丟了。

  黃先生道:「現在明白了吧,為何范家非死?」

  寧桃不太在意范家為何非死,只想知道,為何連裴大人都認為一品樓和永安書局是福王府的,可偏偏,今日來的卻是皇帝的人。

  黃先生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容易忽悠。」

  這地盤確實是福王府的,只不過福王和范家能在皇帝身邊安插裝眼線。

  皇帝也能。

  所謂諜中諜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范家和福王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寧桃道:「既然如此,那麼聖上的意思,還是想與我們合作嗎?」

  黃先生點頭,「聖上的意思,這裡以後只有一個老闆。」

  寧桃秒懂,「我?」

  黃先生再次笑了,比以前教寧桃學琴時即欣慰又心酸,「你小子要是把這些小心思,用在學琴上面該多好,你那琴技如今不知道進步了沒有?」

  說起這個,寧桃就心裡發慌。

  跟黃先生學了那麼長時間的琴,居然連一首小曲子都彈不下來。

  更別說一直心心念念的《笑傲江湖》了。

  簡直他人生路上的一大恥辱。

  黃先生跟寧桃說了這麼多,算是功成身退了。

  伸手拍了拍寧桃的肩道:「長高了,長大了,比小時候更好看了些。」

  寧桃眼角抽了抽,您又沒閨女,不必在意我好不好看。

  自打老和尚說什麼他紅鸞星動,寧桃現在不能聽人誇他。

  也許是估摸著裡頭的談話差不多了。

  掌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先生,東西可以卸了嗎?」

  黃先生看向寧桃。

  寧桃無奈:「卸吧。」

  「好!」

  掌柜的腳步聲還未遠去,寧桃就聽到牆上的博古架突然「卡」的一聲響,緩緩向旁邊挪動,很快一個身影閃了出來。

  「惠公公,我說什麼來著,這小子鬼得很呢!」

  「怕咱們騙他,還跟外頭人說好了,不讓卸貨。」

  這聲音他熟悉。

  那個纏了他很長時間,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教他琴的黃櫻。

  不對,現在應該是五公主了。

  寧桃在心裡叫了聲苦,可千萬別抓著我學琴了,這才起身朝兩人行了禮。

  黃櫻大咧咧地跳到他跟前,本來想拍拍他的頭,結果,寧桃實在太高,她只能一巴掌拍到了他的手臂上。

  「哎呦,師弟幾年不見,你居然還沒把我給忘了。」

  寧桃道:「就算是忘了所有人,也不敢忘了您呀,師姐在我學琴的路上,可是出了大把的力氣。」

  黃櫻得意道:「那你現在學得如何了?」

  「不如何。」

  他已經放棄了。

  只不過各種理論還記得清清楚楚。

  黃櫻一聽他說很久沒摸過琴了,揚著頭就想教訓他,惠公公忙道:「五公主,您與寧公子有什麼話,過會還能再說,聖上可在外頭等著呢。」

  黃櫻恍然道:「對哦。」

  說著,抓住寧桃的手就要拉他從機關處通過。

  惠公公無奈道:「公主這可使不得,您與老奴從這後頭走,公子與黃先生從大門走。」

  黃櫻不情不願地鬆開了寧桃的手。

  寧桃跟著黃先生一道從大門出去了。

  黃先生這些日子,一直在一品樓坐鎮。

  如今眾人見了他,都知道他是一品樓老闆的舅舅。

  近日來了京里,替外甥看著一品樓。

  黃先生出了門,才悄聲道:「也虧得范家當時怕樹大招風,不告訴外人這一品樓是他們家的,否則大家還不知道怎麼猜測呢。」

  寧桃望天:「所以,我這算是撿了個現成的?」

  黃先生點頭。

  寧桃卻沒他那麼樂觀,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他已然想通了為何頭一次進宮,皇帝就喊他二毛。

  當時他一直覺得,可能是惠公公這麼喊他。

  皇帝便記住了。

  如今想來,怕是那位皇帝的眼線,早就把他的一切資料都交給了皇帝。

  而二毛這個名字,喊起來確實比寧桃順口。

  皇帝讓他進宮,怕也是想瞧瞧,他這位被范家選中的合作夥伴。

  按目前發展來判斷,對他基本滿意。

  寧桃望天:「……」

  他一直以為,他的人生是混吃等死的鹹魚官二代。

  直到此刻,唯有「呵呵」二字。

  寧桃跟著黃先生一道穿過半條街,在一個拐角處停著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

  寧桃鑽進馬車,就見皇帝坐在車裡。

  雙方一對眼,寧桃呼吸一窒。

  他先前覺得仇大人跟多少天沒洗過澡一樣的蒼桑。

  此刻,面前這位,已經不能用不洗澡來形容了,反而是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死氣。

  黑壓壓的,只要人一靠近,就會覺得壓抑不舒服。

  僅一眼,寧桃立馬垂下頭,恭敬地行禮請安。

  皇帝虛扶了他一把,讓他坐著說話。

  寧桃撿了個邊角坐好,眼觀鼻特別的規矩。

  皇帝覺得有些搞笑,道:「見到櫻兒了?」

  寧桃點頭,「見到了,五公主還與以前一樣關心草民的學習。」

  皇帝啞然失笑,「她是想讓你繼續跟著她學琴吧。」

  寧桃咧咧嘴:「草民實在沒有這樣的天分。」

  他現在情願去修長城,也不樂意跟黃櫻學了,簡直是災難。

  皇帝道:「老黃都與你說了吧。」

  寧桃點頭,「讓草民接手一品樓。」

  「你覺得如何?」

  寧桃老實回答,「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先前與范家合作的那位大人呢?草民其實與他再次合作也不是問題。」

  他這個人一向很好說話的。

  不就是按個頂頭上司麼。

  「你有時間,可以幫他除除草,畢竟快中元節了。」

  寧桃:「……」

  皇帝不放棄永安書局的原因,一是因為很賺錢,二是因為規模大,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比起正規的國家機構消息傳遞的還要快一些。

  范家做了十來年了,這樣的體系一旦廢除,實在太可惜了。

  寧桃白撿了個大便宜。

  雖然背後大老闆是皇帝,不過他這個明面上的,其實權利還是蠻大的。

  寧桃略一思索便道:「既然如此,那草民便將書局再往南邊擴展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一事,小子覺得書局裡面的話本,有些不太適合,能不能……」

  「這些你不必問朕,你自己想如何就如何,不過有一點,朕希望你能做得更好。」

  寧桃抽抽嘴角,這可太難了。

  準備離開時,皇帝突然叫住他道:「二毛,你今年會參加會試吧。」

  寧桃呼吸一窒。

  思索著要怎麼回答,就聽皇帝輕輕嘆道:「朕這身體大不如前了,朕想……算了,你一定要參加啊,否則朕怎麼放心,把這大的攤子交給你。」

  寧桃腦中轟的一聲響。

  這話的歧意是不是太大了些?

  見寧桃嚇得呼吸都有些亂了,皇帝笑道:「拿出誠意來,讓朕瞧瞧你的本事,看看咱們這合作是否能順利。」

  寧桃算是鬆了口氣。

  敢情他老人家說的是書局的事。

  寧桃現在不想參加也不行了,苦哈哈道:「草民一定盡力。」

  下了皇帝的馬車,寧桃一抬頭就見黃先生站在不遠處等他。

  雙方一眼,黃先生立馬鬆了口氣,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寧桃大步走過去。

  黃先生道:「去我那兒吧,我最近請了一個廚娘,她手藝特別好,做東臨府的菜簡直一絕,你肯定會喜歡的。」

  寧桃還有旁的事,但又不好意思拒絕,便道:「那我去與柱子他們說一聲。」

  這麼大的事,他一個人消化起來有點費勁。

  習慣了與柱子他們商量一下,如今看來,只能等晚上回來了。

  黃先生道:「那我帶你去。」

  兩人過去時,柱子他們已經把貨給卸好了。

  掌柜看到兩人,笑著上前打著呼,「先生好,東家好。」

  好麼,掌柜看來是什麼都知道了。

  黃先生碰了碰寧桃的手肘,示意他表示點什麼。

  寧桃清了清嗓子道:「我這段時間都在碧水巷寧家,有什麼事差人來送個信,先前范姑娘主事時,怎麼個行程,咱們現在依舊照辦,至於以後,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咱們再一起改進,有什麼好的點子,大家也可以互相商量,總之一句話,我希望咱們一品樓的生意越來越好。」

  柱子幾個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出了一品樓。

  寧桃跟柱子他們打了個著呼,有什麼話回去再聊。

  他得去黃先生那兒吃個飯,聯絡一下感情,再順便打聽一些他還不知道的事情。

  柱子幾個人揣著一肚子的話回了碧水巷。

  寧桃剛掀開黃先生的車帘子,差點被黃櫻手裡的櫻桃給砸個正著。

  黃櫻感慨道:「師弟,真沒想到咱們還能再見面,當時我爹帶我離開時,你不知道我眼睛都快哭瞎了,想著這輩子再也沒法子見著你了,心裡特別難受。」

  說罷,示意他把剛才的接住的櫻桃給吃了。

  寧桃瞧瞧剛才差點砸他鼻子上的櫻桃,還是丟進了嘴裡。

  在門邊上坐了下來。

  黃櫻剛打算把屁股挪過來,黃先生立馬攔手道:「公主坐好了,馬車走起來有些不穩當。」

  黃櫻撇撇嘴,還是想坐到寧桃旁邊。

  黃先生臉一黑,瞪了她一眼,黃櫻只得低頭吃櫻桃,拿眼偷偷地瞄了一下寧桃,見他規規矩矩地坐著,似乎有些累,已然把眼睛給閉上了。

  黃櫻把櫻桃放到旁邊,小聲道:「爹,把旁那邊的毯子給師弟蓋上。」

  黃先生這才彎了彎嘴角,「你別出聲,他坐了那麼多天的船肯定累了,今日一下船又來一品樓,到現在還沒用午膳呢。」

  黃櫻什麼都懂,就是一個人連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好不容易見著個熟人,就想跟他說話。

  寧桃下了車,才發現黃先生住的地方居然離他家不太遠。

  黃櫻嘻嘻笑道:「我爹也住碧水巷,有時間可以來我家竄門哦。」

  黃先生把她拉到一邊,好笑道:「別胡說,咱們這是清水胡同。」

  與碧水巷隔了不足五百米。

  寧桃笑道:「都差不多,以後先生有時間可以來我那邊,我那邊熱鬧些。」

  要是趙子行他們幾個也來趕考的話。

  那麼他家可能都有點住不下了。

  黃先生笑道:「肯定的。」

  說完,扭頭對黃櫻道:「知道寧桃住哪兒,你也別亂去竄門,不要打擾他學習。」

  「如今你身份尊貴,免得旁人說三道四。」

  寧桃下意識的就點了下頭。

  黃櫻剛想開口,結果生生把話頭給咽了下去,跺著腳道:「誰稀罕去,宮裡不知道有多好玩呢,什麼吃的、玩的沒有,我才不稀罕去他們家呢。」

  寧桃吐了口氣,「那就好。」

  黃櫻回頭瞪他,寧桃無奈道:「我是說真的,你在宮裡住得習慣,我也替你高興不是。」

  畢竟在外頭野慣了,能覺得宮裡好,那是真心喜歡那裡。

  黃櫻臉一黑,差點沒拿櫻桃籃子砸他腦袋上去。

  她就知道寧桃討厭,一如即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