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為什麼甘心給小媽的孩子鋪路?

  「聞川?」

  身後的男人沒了動靜,唯有時不時的溫熱鼻息證實他還沒有死。

  蘇蔓怕他就這麼睡死過去,一直拉著他說些瑣碎的小事。

  厲聞川昏昏沉沉的,既睜不開眼,又睡不踏實,一心只想讓身邊的女人閉嘴,卻又實在沒有力氣再抬手。

  他不關心她喜歡吃什麼,也不關心厲家的小蛋糕做得有多好吃,更不關心她怎麼撿來的那條大黃狗,以及她為什麼要給它起名為福福。

  他只想不管不顧地好好睡一覺。

  然而這些他根本不在意的東西,偏偏強硬地鑽進了他的腦子裡。

  就像蘇蔓這個人一樣,毫無道理、蠻橫霸道地闖進他的生活,怎麼趕都趕不走。

  救護車到達時,厲聞川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戾氣險些將醫護人員們嚇死。

  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渾身是血還能滿臉不爽的病人。

  更是頭一次遇到傷得這麼重了,還要黑著臉將他們趕走的病人!

  蘇蔓不明白厲聞川為什麼那麼抗拒去醫院,只能連聲向醫護人員道歉。

  等救護車走後,她才蹙緊眉頭:「你傷得那麼重,怎麼可以不去醫院?」

  硬挨著,他就不怕會撐不住麼?

  厲聞川低笑:「我今晚乾的都是些殺人放火的事,正經的醫生一看我身上的傷口就會立馬報警,現在懂了嗎?」

  「……」

  懂了。

  可是他傷得這麼重,不去醫院做系統的治療怎麼行?

  「要不回厲家?」

  蘇蔓小心翼翼地提議。

  她記得厲家有專業的醫療團隊,恐怕就是為了應付今天這樣的情況特地設立的。

  厲聞川擺了擺手,明顯是嫌麻煩。

  他倒頭就要再睡,女人喋喋不休的關心卻再次鑽進他的耳朵里。

  睡不著。

  煩躁。

  厲聞川忍著火氣拿出手機,隨意按下幾個鍵後朝話筒命令道:「方祁,給老子死過來。」

  頓了頓,又說:「讓傅樂池給我臨時開個病房,再叫幾個嘴巴嚴一點的醫生。」

  方祁忙不迭地趕到瀾,即使平時見慣了渾身沐血的厲聞川,此刻也仍舊止不住張大了嘴巴。

  尤其是見到蘇蔓也在一旁以後。

  他原本還好奇厲聞川怎麼會同意蘇蔓一個人來這樣的地方,如今見他不顧滿身傷痛也要趕來這裡,心裡頓時明白了大半。

  這不是在意是什麼?

  方祁看厲聞川的眼神愈發複雜。

  而後將一樣東西悄悄放到他的手心:「總算是找到了。厲總,你都不知道那條狗多難抓。」

  也不知道是誰提議將那條大黃狗養在厲家花園裡的,害他被狗遛了整整一下午!

  厲聞川什麼也沒說,只是將那樣東西放進口袋,任由方祁將他扶出門口。

  傅樂池來得很快,見到蘇蔓從套房裡走出來,他同樣吃了一驚。

  蘇蔓一句話也沒有說。

  眼下的情況實在合她心意,照這麼下去,很快整個A城的人都會知道厲聞川和她拉扯不清。

  她便可以順水推舟,再以厲聞川妻子的名義,去做很多她從前絕對做不到的事。

  厲聞川被傅樂池帶到了傅家的私人醫院,蘇蔓像任何一個關心丈夫的妻子那般,一直在外邊耐心等著,面露焦慮。

  直到傅樂池端來一杯熱咖啡:「你不用太擔心,厲哥這次傷得還不算嚴重。」

  蘇蔓將咖啡捧在手心,蒸騰出的熱氣很快熏紅了她的雙眼:「聞川總是受這麼嚴重的傷麼?」

  傅樂池嘆了口氣,似乎是不想透露太多。

  走廊上的小電視恰好播放著今日新聞。

  「厲氏財團正式宣布,預計今年年末將會在硲業區建立全新的商業板塊,建成後,A城的GDP至少漲幅……」

  「臨時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南城區今夜舉行的慈善晚會上發生了一起惡意傷人事件,現場死傷慘重,現已證實其中一名死者為薛氏集團的副總裁,死亡原因暫不明確……」

  蘇蔓握著咖啡的手緊了緊。

  南城區?

  這不是厲天舜之前在電話里提到的地方嗎?

  死者為薛氏集團的副總裁……

  該不會就是他們口中的薛老四吧?

  蘇蔓微微睜大了眼睛。

  厲天舜要厲聞川今晚去做的事,難道就是這個?

  親爹為了自身利益,讓親兒子做這麼髒的事,她倒不是完全想像不出來,畢竟蘇長寧逼她做的事也同樣骯髒。

  可想到厲聞川身上的傷,以及浸透他衣褲的血,她仍是忍不住胃裡一陣翻騰。

  難怪回歸厲家的厲聞川可以為所欲為,原來根本就不是因為厲天舜覺得虧欠於他,想補償他,而是他需要一個能替他殺出一片血路的人。

  然後呢?

  厲天舜就會將繼承權交給厲聞川了嗎?

  蘇蔓並不這麼認為。

  雖然還沒見過傳說中的二少爺,但按照其他人的說法,厲文彥除了身體原因,其他方面都優秀得不得了。

  她覺得厲天舜應該也更傾向於讓正向的、優秀的厲文彥當厲家的繼承人。

  而厲聞川,不過是隱於黑暗替厲文彥鋪路的惡鬼。

  一旦那些污穢骯髒的事情被攤到明面,厲聞川便會成為唯一的犧牲品。

  可是為什麼?

  她都能想透的事情,厲聞川不可能想不明白。

  他為什麼甘心給小媽的孩子鋪路?

  就因為厲天舜拿奚清涵從前的遺物威脅他?

  蘇蔓越想越糊塗。

  這時,傅樂池在一旁忽然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這下甄夫人怕是有得忙了。」

  「甄夫人?」蘇蔓嚇了一跳,「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傅樂池輕笑道:「你不知道嗎?甄月如是薛家的女兒,死掉的薛老四是她親哥哥,她隨的是她母親那邊的姓。」

  蘇蔓耳鳴了一瞬。

  白天時厲天舜在電話那頭對厲聞川說的那些話,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也就是說,為了搶那片商業區,厲天舜在明知薛老四是甄月如親哥哥的情況下,仍是對薛家趕盡殺絕?

  不對。

  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厲老夫人之前說的話,甄月如今天妄圖拉她站隊……

  一個猜想在蘇蔓腦海里冒出──保不准薛家會去搶占厲家商業區,就是受了甄月如的指示!

  看來,厲家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得平和。

  只要往裡投擲一枚石子,沉在水底的巨獸便會甦醒,將原本平靜的水面攪出一個又一個吃人的漩渦。

  厲老夫人根本就把自己的兒子想得太簡單了。

  能爬到如今位置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戀愛腦?

  他早就知曉了甄月如在背地裡的那些小動作,倘若她做得過了火,為了維護厲家的利益他照樣有他的雷霆手段。

  薛老四的死便是一種警告。

  蘇蔓蹙著眉從傅家的私人醫院走出來。

  她滿腦子都是這些世家大族的骯髒與混亂,完全沒注意到有一個人正緊緊跟在她的身後,眼裡閃爍著猩紅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