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厲總夫人不見了

  充斥消毒水味的病房裡,男人緩緩甦醒。

  附著在他身上的那股蘭花清香已經完全消散,他輕睨著四周,沒有瞧見那道陰魂不散的清瘦身影。

  耳邊不再響起嘰嘰喳喳的噪音,竟叫他有幾分不適應。

  這麼沒有毅力的嗎?

  要勾引人也該做得徹底一些才是。

  他現在正躺在醫院呢,她不該過來繼續出演深情款款的嬌妻戲碼嗎?

  厲聞川不耐煩地起身,卻被傅樂池反手摁回病床。

  「厲哥,剛縫合好的傷口,小心別崩開了。」

  護士正好拿著餐點進來,她將餐盤轉交給傅樂池,又笑著拎出一盒造型精緻的小蛋糕:「傅少,這是南城區新開的甜品店送來的蛋糕,院長說先給您和厲少送過來。」

  厲聞川瞥了一眼粉盒子裡裝著的各式甜品,腦子裡忽然冒出了蘇蔓的模樣。

  她昨夜怕他睡著以後再也醒不過來,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似乎就提到了什麼蛋糕。

  厲聞川臉上並沒有表露出多少情緒,只是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突然好奇如果這盒蛋糕出現在蘇蔓面前,她會用怎樣故作驚喜的表情面對他。

  「那個女人呢?」

  厲聞川隨意問起。

  傅樂池拿著餐盤的手頓了一下,忽然壞笑:「你找蘇小姐啊?」

  厲聞川沒有答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小蛋糕上微微融化的白色奶油。

  傅樂池繼續打趣:「你真對蘇小姐動心了?」

  厲聞川目光沉沉地盯了他一眼,仍舊沒有說話。

  傅樂池輕笑道:「蘇小姐昨晚在病房外守了你很久,天微亮的時候說怕打擾你休息就先回去了。還說等她回厲家收拾好你的換洗衣物就會再過來,看這個時間,她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他頓了頓,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平安符:「她讓我把這個悄悄放你床頭,還要我別告訴你這是她送給你的。可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一聲……」

  傅樂池特意停頓沒繼續往下說,側眸悄悄去看厲聞川的表情。

  厲聞川臉上卻沒有半分動容的神色,目光也只是極淡地從那枚略微破損的平安符上掃過。

  「扔了吧,要是這東西有用這世上就不會有人死了。」

  傅樂池眉頭驀地蹙緊:「這平安符是蘇小姐隨身帶著的,看著也像是戴了有些年頭了,你不想收也不至於丟掉吧!」

  厲聞川反而笑了:「怎麼?你心疼她?」

  傅樂池攥緊手中的平安符,答非所問:「厲哥,蘇小姐應該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不要輕易糟踐對方的心意。」

  厲聞川笑得更開懷了:「糟踐心意?她最沒資格叫旁人幫她說這句話。」

  笑完眼神又暗淡了幾分。

  「你也不必心疼她,她真沒你想得那麼可憐。」

  更沒你想得那麼深情。

  「……」

  傅樂池不好再說什麼。

  只能珍重地將平安符收進口袋,想著待會兒要怎麼把它還給蘇蔓。

  他最怕女人的眼淚了,光是想像蘇蔓到時落寞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揪起心臟。

  唉。

  可憐的蘇小姐。

  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一塊捂不熱的大冰塊。

  這份心意怕是又要被白白糟蹋了。

  他正搖頭嘆息著呢,方祁忽然捂著腦袋氣喘吁吁地奔進病房內。

  「不……不好啦……厲總夫人不見了!」

  聽到這話,傅樂池立馬追問:「什麼叫不見了?」

  方祁滿腦袋的血,卻仍是有條不紊道:「昨晚我本來應該送蘇小姐回厲家的,可我在門口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人,我剛下車準備去查看,結果被人一棍子打暈了,現在才醒……」

  他邊說,邊去看厲聞川的臉色。

  然而厲聞川的臉色依舊淡定如常,仿佛只是聽見一隻螞蟻走丟了似的無所謂。

  還是傅樂池在關心追問:「厲家那邊問了嗎?她會不會是自己先回了厲家?」

  方祁急得直搖頭:「沒有,秋霜說她根本沒有回去!」

  「我聽秋霜說,昨天早上甄夫人有請蘇小姐到天月閣去,具體聊了什麼不知道,只是聽說蘇小姐離開以後,有傭人捧著一大束被剪壞的花出來,還說甄夫人看上去不大高興。」

  「對了,當時段家的小姐也在,她好像還收了甄夫人的星空項鍊!」

  傅樂池想起段家生日宴上鬧出的不愉快,又聯想到昨夜的新聞……

  他猛地回頭看向厲聞川:「厲哥,會不會是……」

  卻見厲聞川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了身,臉上滿是肅殺之意。

  *

  滴答滴答。

  潮濕的廢棄大樓里,腥臭的積水在順著牆根緩緩往下淌。

  蘇蔓的裙擺在逃跑時蹭上了一塊暗綠色的苔蘚,黏膩的土腥味令她作嘔。

  壁櫥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用力捂住嘴,可愈發急促的喘息聲還是順著唇縫不斷往外溢出。

  她清楚地記得,昨晚她從傅家的私人醫院出來後,在商店的玻璃倒影中望見一張猙獰扭曲的臉。

  她不知道那人是誰,只知道對方舉著她兩根手臂那麼粗的鋼棍,狠狠朝她砸來。

  蘇蔓想都沒想,幾乎是靠著本能躲避了這一悶棍。

  然而男人卻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他整個脊椎僵持著,剛剛揮出去的空棒似乎耗盡了他的所有氣力,以至於他再下不去手,只是眼神兇狠地盯著她,像匹走投無路的餓狼。

  蘇蔓意識到這人似乎並不習慣做這樣的事,更像是被誰脅迫了,便故作鎮定道:「你這是犯罪,被抓到可是要坐牢的。如果是有人威脅了你要你來傷害我,你和我說,我會幫你,你千萬別衝動。」

  黑衣男人忽然笑了,蘇蔓在朦朧的路燈下,瞧見了他花白的頭髮與絕望的慘笑。

  她頓感不妙。

  蘇蔓知道自己肯定跑不過,想著繼續與對方談判,好歹拖延一點時間。

  可她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黑衣男人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年輕男人已經拿著一條沾濕的手帕,悄悄繞到了她的身後。

  再醒過來時,蘇蔓聞到了一股腐爛的腥臭味。

  她被綁在一張鐵椅上,年輕一點的男人正在往她嘴裡灌著白色粉末:「葛叔,你看好她,我去準備攝影機。」

  蘇蔓嘴角苦澀,大概猜到了自己剛剛被餵的是什麼東西。

  幸好,她向來有袖子底下藏匕首的習慣。

  而綁架她的人大約是見她嬌柔,並沒有對她進行搜身。

  她趁葛叔背對著她的那一刻,割破了捆在她手腕上的細繩,操起地上的木棍毫不猶豫地朝對方的後腦勺砸去。

  接下來便是你追我逃的貓鼠遊戲。

  好在這棟廢棄大樓足夠寬敞,能躲藏起來的地方也有很多。

  可蘇蔓的四肢慢慢使不上力。

  意識一模糊,眼神跟著迷離。

  她急忙躲進壁櫥當中,祈禱著有誰能快點來救她。

  然而壁櫃門被猛地拉開,映入她眼帘的卻是一張淫笑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