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冷蓑衣,趙三金

  「痛快,真是痛快,你是沒看到最後那個俞子期臉上的表情,小聖人?我呸,也配來咱們神朝作威作福?」

  「看他長的人模狗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一副目中無人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態度,真是讓人越想越窩火。��

  走在路上,秦長魚雙手撐在腰後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滿臉的興奮之色。

  寧北望著地面,亮如白晝的月光將整座朝歌城都覆上了一層青色,街道兩側的建築微微上挑彎曲的檐角結了一層淡霜,在月光的映襯下泛著幽色。

  時間已經很晚了,晚宴舉辦的地方又是標準的官家地段,威嚴隆重,偏生沒什麼人人氣,四周靜的就只剩下了二人的腳步聲以及風吹過燈籠晃動的聲音。

  「小聖人的讚譽實至名歸,俞子期能過勝過洛留應當不是運氣,我今日的辯題取了巧,即便如此他依舊能夠對答如流,不容小覷。」

  寧北的心裡倒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今晚短暫的交手他已經知曉了對方的底蘊,只能說小聖人之名實至名歸。

  秦長魚撇了撇嘴,說道:「輸了就是輸了,贏了便是贏了,大家看的就是結果,誰會去管過程如何?何況你也是勝的堂堂正正,等過幾天這件事不需要我們宣傳,自然而然就會傳遍天下。」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帶有三分醉態的目光當中滿是冷笑:「這段時間朝歌城關於你們的較量可以說都要被推到了天上,就連擇菜的老太太都能聊上兩句,關家可是沒少出力氣,捧殺?呵,偷雞不成蝕把米,我都考慮要不要寫封信去感謝一番了。」

  捧殺成功了,寧北自然會弄得一身灰泥,但現在捧殺失敗,先前的所有宣傳和背後的鼓動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好事。

  寧北搖了搖頭道:「只要儒林路的結果還沒有確定,現在就說關海弄巧成拙太早了些。」

  今晚勝了傳出去會讓無數神朝的人心神大振,但如果在儒林路輸了,今晚站的有多高,到時候摔得就有多狠。

  夜裡越老越冷,檐角上的霜結的越來越厚,二人穿過正街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裡,數千年的老城底蘊從微微裂開的青磚縫隙上就能夠體現出來。

  巷子很黑,兩個人隨意的說著閒話,那幽冷檐上的寒霜卻結的越來越深,漸漸地,開始蔓延到了青磚泥牆之上,將細微裂開的縫隙凍結成冰。

  兩個人的腳步同時停了下來。

  秦長魚上前半步不動聲色的將寧北護在身後,眯眼看向了巷口處高聳瓦礫下遮蔽月光所留下的陰影處。

  在那裡,有一個人穿著蓑衣,背靠在牆壁上,雙臂環抱,在手臂當中握著一把劍。

  秋天不該結霜,這條巷子裡包括那條街上的所有冰霜都是出自這個人手中的那把劍,那把劍很冷,這個人更冷。

  秦長魚的目光銳利,眼中的醉態就像是從來都未曾出現過一樣,他看著這個人,淡淡道:「你擋住我們的路了。」

  那個人沒有說話,風吹過他身上的蓑衣,長劍上繫著的白纓朝一側飄起,飄出了陰影,落在了月光下。

  秦長魚面無表情,接著道:「對於擋路的人,我通常都會將其視作為絆腳石,而絆腳石,會被碾碎。」

  對方境界不低,雖說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氣息流露,但他敢肯定,對方起碼是四境以上的修行者,但他不在意,因為他是秦長魚。

  潁川秦家的秦,只要對方有任何異動,黑暗中隨時都會伸出一隻手將其捏死。

  「有人要我給你們帶句話。」那劍客微低著頭,身體與黑暗相融合,讓得寧北二人唯一能夠看見的就是那和雪一樣白的纓穗。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牆上的冰霜已經快要蔓延到地面,高處更是有多多冰蓮盛開,在月光下顯得妖異且凌厲。

  溫度越來越低,周遭的環境變得越來越冷,但所以劍客的語氣更冷:「儒林路最好讓俞子期贏,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話一出,寧北與秦長魚的目光都是有所變化。

  秦長魚更是直接冷笑問道:「對大家都有好處?我倒是很好奇我們的好處是什麼?」

  纓穗飄蕩在月光當中,被風吹散緩緩揚起,一道透明無形的劍光忽然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眼看著便要刺穿喉嚨。

  但就在這時候,那揚起的白色纓穗詭異的變慢了下來,落下的冰霜,風吹過地面捲起的沙粒,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緩慢。

  包括那道足以要人性命的劍氣。

  一個人忽然從寧北與秦長魚二人的身後走了出來,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放慢了下來,唯獨他在其中正常行走。

  寧北想要回頭去看,眼角的餘光卻只瞥到了一身金黃色的衣裳。

  就連腳下的靴子都是金黃顏色。

  沙粒跌落在地上,冰霜被踩踏成粉碎,那道已經來到了二人喉嚨之前一寸的劍氣憑空碎掉,金色衣裳男子向著那處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走去。

  白色纓穗還在緩慢下落。

  咔嚓。

  猛然間,只聽得鏡片碎裂一般的聲音響起,四周的一切全都恢復成了原貌,那個藏匿於陰影中的蓑衣劍客已經消失不見,只在黑夜當中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話。

  「你們的好處,是不會死。」

  在蓑衣劍客消失的同時,青磚泥牆以及檐角之上的寒霜以及盛開在高處的冰蓮全都消失不見。

  下降到冰點的溫度開始逐漸的恢復了過來。

  小巷當中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和那位金色衣裳的男子。

  秦長魚眉頭緊鎖,上前先是對著那男子行了一禮:「趙叔。」

  隨後問道:「那是什麼人?竟然能破開趙叔的域界封鎖?」

  這個中年男人便是秦長魚身旁的最大底牌,承聖境界的大修行者,趙三金。

  趙三金低頭看著牆角處殘留的細碎冰碴,沉默了會兒後說道:「他沒有名字,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叫他冷蓑衣,因為他的劍很冷,他的人更冷。」

  「竟然是他。」

  秦長魚眉頭皺的更深了些,有些意想不到,更想不到對方為什麼會來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