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這個天下的格局維繫

  「拿水做什麼?」

  床前圍了不少人,青青秦長魚蘇幕遮都在,甚至就連魚柳和古落提兩個人也都在場,在這次的戰役當中他們兩個的存在感並不高,但那也沒辦法,畢竟面對的是大修行者這樣的層次。

  別說是他們,哪怕是秦長魚和寧北的存在感也並不是特別重要。

  甦醒睜開雙眼,寧北就看見秦長魚端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這個問題很簡單,卻很不容易回答,秦長魚楞了一下方才道:「如你這般昏迷多日不醒的人,剛一睜眼不都是要念叨著喝水的嗎?」

  這是一種形式,沒人知道為什麼,但必須要按照這個規矩走,因為那些膾炙人口的戲文里都是這麼寫的。

  「事情怎麼樣了?」寧北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抬手揉了揉青青的腦袋,這個冷淡的少女臉上帶著淺淺的疲憊之色,雖然不知道自己昏迷過去了多長時間,但想來在這些天裡青青一定過得不算好。

  他並沒有在房間裡看到陸海棠的身影,猜到對方可能已經早就離開,那天在昏迷之前他只看到了楊春來用出大道解,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此刻眾人都在身前安然無恙,那麼這件事情想來是已經被解決了。

  可又是怎樣解決的呢?

  青青將手放到寧北的手上,感受著上面傳來的溫度臉上的疲憊終於是散去了許多,恢復了以往的清冷模樣,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讓門外的風得以吹拂進來。

  這些天裡寧北的雙手始終冰冷,沒有任何的溫度存在,若不是的確還活著,倒更像是一個死人。

  秦長魚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

  在聽到張懸壺出現之後寧北就已經知曉了神隱為何會輸,然後就聽到了楊春來和陳文禮兩個人的死訊,讓他沉默了很長時間。

  這不能算是毫無徵兆,在喚醒陳文禮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這個縣令可能會面臨的下場,但猜到了也沒辦法,因為避不過。

  楊春來用出大道解自然也是活不了的。

  唯一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自己竟然還沒有死,感受著體內的變化,剛剛另闢蹊徑走上修行路的身體在這時候變得千瘡百孔起來,體內有著許多暗傷,而且靈氣運轉之時有些滯澀。

  估計在未來三兩月內都不能再與人動手,不過好在有著浩然氣的幫助,完全可以將這些暗傷治好,不用擔心會因此折損性命什麼的。

  「對了,陛下震怒,已經開始派人前往南境去追查這件事,帶了好些人過去,還有一些年輕人,咱們要不要一同前去?」

  秦長魚忽然想到了明日就要出發的隊伍,開口問道。

  然後又將這次前往南境之外的陣容給簡單說了一遍。

  聽到顏先生也在,還有關虛白率領了一萬中山軍以及西蜀劍閣也會參與到這件事當中的消息時,寧北再度感到有些驚訝。

  神朝這樣的舉動可以說是正式掀起了與神隱大戰的序幕。

  從今往後雙方之間的爭鬥絕對會越來越強烈,而不是再像這些年這樣默契的保持著克制,對於神皇這個力求天下格局穩定不變的帝王來說,這樣的動作不可謂不大。

  「去。」寧北並沒有猶豫,也沒有思考,寇長秋能做出如此周密謀劃足以證明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而聰明人往往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神隱雖說號稱無所不在,無孔不入,但說到底只是詭異而雜亂,論起真正實力的話並沒有辦法與神朝相比,所以在這次鬧出了這麼大動靜之後,明知會引來神朝報復的情況下,大概率會選擇避其鋒芒,不會和神朝硬碰硬。

  即便是有所反抗也不會掀起太大風浪,可以說這一次的清剿行動並沒有危險,反而是一個能夠藉此機會近距離接觸神隱和魔教的好事。

  寧北很清楚,無論天下格局再怎麼改變,都會註定要和想要創造新世界的神隱發生碰撞。

  既然早晚避免不了,那莫不如儘早的仔細了解,以後發生什麼也方便應對。

  從床上走下,腳步踉蹌了一步方才穩定住,看來是太久沒有下床,剛剛甦醒身體還有些不太適應。

  顏先生等人在前天就已經抵達了淮海城,這兩天裡正在與西蜀劍閣的人制定計劃和進行調查,清剿神隱和魔教不是小事,雖然此行大概率不會出問題,可誰也不會太過輕視,陰溝裡翻船這種事情,並不少見。

  「你們的意見呢?」

  走到窗前站下,看著外面的春天已經徹底沒有了冬日的殘餘,萬物復甦,生機盎然,撲面而來的空氣清新而美妙。

  寧北側目看著魚柳和古落提兩個人,如今應天府的考核已經圓滿結束,五人的成績大概率是會定在甲上的,那麼這個小隊也就到了該要解散的時候。

  他可以帶著秦長魚和蘇幕遮等人一同前往,卻不能替魚柳兩個人做主。

  魚柳看著古落提,古落提沒有說話,妖國前來應天府進修的三人當中,顯然是以魚柳為首。

  深藍色的衣裙著地,魚柳說道:「神隱對於妖國來說也是個不小的禍患,有如此機會,我們不會錯過。」

  寧北點了點頭,然後道:「我知道了。」

  顏先生等人在府衙的別院當中休息,所有的計劃基本上都已經制定完畢,現在要做的就是將精氣神調整到巔峰,等到明天太陽升起,就是進入南境的日子。

  「我去拜訪顏先生。」寧北推門走了出去,他活動著手臂,發現除了體內的暗傷之位並沒有其他大礙,正常的活動並不影響。

  無論是出於陸海棠的角度還是自身與顏回之間的交情,這位德高望重的副院長來了他都要去見一見才行。

  秦長魚等人沒有跟著,這些天淮海城重建,他們也在跟著忙前忙後,相較來說,寧北這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反而倒是更輕鬆的那個。

  眾人相繼散去,蘇幕遮走到魚柳的身側行走,淡淡道:「西蜀劍閣對於妖國人向來沒什麼好感,神隱和魔教的熱鬧也不是那麼容易看的,一不小心,就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蘇幕遮平時的話很少,因為他就像是一顆冰冷的石頭,而石頭的話註定是不會多的。

  魚柳與他不同,神朝之人從不排外,但對於有著世仇的妖國中人來說態度肯定是不同的,所以魚柳的話少更多的是一種排斥。

  「西蜀劍閣對於天下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對妖國沒有好感,和神朝何曾就有好感了?」魚柳並沒有看他,目光中卻帶著一抹譏諷。

  似乎是在諷刺蘇幕遮說出口的話,又似乎是在諷刺著他這個人。

  西蜀劍閣的人向來是傲氣到了天上,一雙眼一把劍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劍修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劍是放不進去別的東西的。

  無論是妖國還是神朝。

  「至於性命。」魚柳目光中帶著淡淡的嘲弄:「我若是死在了神隱的手上,那不正是合了你的心思?」

  蘇幕遮淡淡道:「無所謂動手的是不是神隱,只要你死了,那就是最合我的心意。」

  魚柳腳步頓了一瞬,不再說話。

  蘇幕遮看著她白皙脖頸上的那道淺色痕跡,腳步停下,繼續說道:「可我最希望的是能夠親手殺死你,所以在那之前,你最好能活的好好地。」

  魚柳沒有回頭,身形消失在了門口之外:「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或許你會死在我的手上也說不定。」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聞著空氣中充斥著的神秘味道。

  秦長魚將手撐在古落提的肩膀上,朝著兩個人的方向努了努嘴問道:「有秘密?」

  古落提雙臂環抱,搖頭道:「不好說。」

  「是說不好,還是不知道?」

  「不好說。」

  古落提瞥了他一眼,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突然的撤離讓秦長魚一下子沒收回力氣踉蹌了一下,不過他也沒有惱火,只是咂了咂嘴,有些感慨的說道:「這世界的隱秘還真多的很。」

  兩個人說著最狠的話,動不動就要將對方給殺死,可卻始終誰都沒有動手。

  「蘇幕遮啊蘇幕遮,想不到有一天,你這個濃眉大眼的也叛變了啊。」

  秦長魚仰天嘆了一口氣,然後偏頭對著站在窗前的青青露出了一個笑容。

  「咯吱。」

  窗戶被關上,將視線阻隔在了外面,秦長魚嘴角扯了扯,朝著自己休息的房間走了回去。

  說實話,對於明天他是有些期待的,能參與針對神隱和魔教的戰鬥,對於神朝當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引以為傲的事情。

  只是正如蘇幕遮所說的那樣,若是真的以為一定能夠安然無恙的去鍍層金,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一場戰爭,而戰爭,一定是會死人的。

  ......

  顏先生的性情很好,在應天府也是出了名的溫和,如果有學子犯了錯的話寧可去直接找這位副院長認錯,也不願意去和自己的教習開口。

  老好人,好人緣,這些字眼都可以用來形容。

  顏先生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什麼的,無論是在學府還是外出對於一切接待的待遇都沒有要求,唯獨有一點,居住的院子裡要有花。

  至於是什麼花草都沒關係,最差也要在窗台上擺上那麼一盆。

  如果條件好的話,越多越好。

  他喜歡花,也是個愛花之人。

  「這裡的花草不錯,雖然還沒有盛開,卻透著萬物寂滅後的獨特生機。」顏先生背負著雙手,兩條短短的手臂在肥碩的身軀上並不能碰觸到一起,看起來有些滑稽。

  院門並沒有關,當寧北走到門口剛剛打算敲門的時候,他的溫和聲音就響了起來。

  帶著淡淡的笑意和親近,開口說道。

  寧北放下了抬起的手臂,走進院子裡四下看了看,然後道:「以前一年四季最喜歡冬天,因為嚮往那種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悲壯,可當在白雪當中看見一點綠色的時候,就會發現所有的悲情壯麗都不如春日到來的那一點生機。」

  顏回點了點頭,走到一盆鶴望蘭之前坐下,拿著小水壺澆著水輕聲道:「生機永遠都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東西,你可知道神隱為何會走到如今這個場面?」

  如今的場面,也就是說和整個天下成為敵人的場面。

  寧北當然知曉,因為很多書卷上對於這件事都有著詳細的記載:「傳說神明創造世界,然後有萬族誕生,神主教會就是神明留在人間的神語者,可後來這世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神跡,所以對於神明的是否存在便產生了爭議,神主教會認為一切都是天意,哪怕是要讓神明重現世間那也要順應天意,緩緩而行,成與不成,皆可。」

  「而神隱則是認為神明不出的原因是因為世上的人們缺少了信仰,導致神明放棄了這方世界,他們力求將信仰重塑,無論這個過程是否充斥著殺戮和血腥,新世界,這是神隱上下成立的宗旨,他們認為神明的降臨和出現會為這個世界帶來更好的發展。」

  這是那些書卷上對於神主教會和神隱之間分離緣由的描述,其實說簡單通俗一些的話,就是神主教會固然在宣傳著神明信仰,但卻不會主動去強迫人們相信。

  但神隱則是強迫所有人必須信仰神明。

  這就是這個導致這個輝煌教會一分為二的根本原因。

  一方認為另外一方太過霸道,違背了神明創造世界的宗旨。

  另一方則認為一方太過懦弱,忘記了神明創造世界的恩澤。

  自然而然就產生了分裂。

  聽著寧北的話,顏先生拍了拍身旁的小板凳,示意他過來坐下,然後說道:「的確,這就是神隱與世界為敵的根本原因,他們要創建新世界,可新世界的形成必然會導致舊世界的崩塌,最重要的是所謂新世界應該是更好的世界,而不是回到天地初開之時的混沌,所以雙方之間的鬥爭永遠都不會停歇。」

  纖長的鶴望蘭生長在泥盆當中,盛開著淡黃色的花骨朵,春天到來的時間終究太短,花朵還沒有完全盛開。

  寧北的視線停留在上面,平靜的目光帶著回憶和懷念。

  人不是只有到了垂垂老矣才有資格懷念過去,任何時候都可以這麼做。

  「這是那些書上記載的原因,可神隱存活如此長久時間,你可知道還有其他的原因在?」顏先生穿著那身特製的儒衫,將雄壯的身軀包裹其中不僅不顯得肥碩,反而更顯得體和溫和。

  其他的原因?

  寧北搖了搖頭,他並不清楚,是真的不清楚,神隱從出現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萬年以上,面對著整個大陸的圍剿存活至今,無不顯示著其頑強和韌性的恐怖。

  天空上的太陽在漸漸西斜,溫暖的陽光從院子裡緩緩抽離,那些花盆全都擺在地上,和泥土與碎石沙粒接觸在一起,晴天倒還沒什麼,一旦下雨想必就是泥濘一片,處理起來十分的麻煩且費力。

  不知為何,這間院子並沒有鋪設磚石,在院子一側還是個小菜園子,看起來就和譙山城裡張文容鄰居的院子一樣。

  相近的小城在陳設上也都有著大致的雷同。

  顏先生輕輕往後靠了靠,座椅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音,讓人擔憂著會不會在下一刻就鬆散架子,他抬手拎了拎自己的衣擺從屁股底下往外抽了抽,調整著舒服的坐姿。

  寧北這才看到這位副院長竟然沒有穿鞋子,就這麼光著腳在院子裡來回行走。

  「除了沒辦法完全清除之外,還有其他的原因,比如神皇不想神隱被剿滅。」

  顏先生的聲音很輕,姿勢很不講究,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寧北眉頭一皺。

  「您的意思是,神皇在借著神隱的手維持天下格局?」

  顏先生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兩隻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讚許的點了點頭說道:「南境的地勢很複雜,而且十分兇險,有些地方就連大修行者行走其中也會有著出不來的危險,所以想要完全清剿神隱是並不能做到的,除非是有著五位以上的聖人一同出手,可聖人啊...」

  顏回雙手垂在兩側,仰頭看著頭頂的攀爬在架子上的藤蔓和綠葉,嘆了口氣,然後接著道:「神隱沒辦法完全清除,混句話說是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而且歷代神皇所思考的都極為長遠,從第一任神皇開始就在思考著一件事情,那就是一旦神隱被剿滅之後,世上又會迎來什麼樣的變化。」

  「內鬥,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七錄齋和西蜀劍閣或許早已經不在了,也許還會出現其他難以制衡的勢力,所以既然沒辦法清除,那就養著,製造一個共同的敵人出現,如此就可以將所有人的恩怨全部壓制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讓天下格局始終保持穩定。」

  這就像當一個勢力內部出現諸多不同聲音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外部的強大敵人,不需要說太多,所有人自然而然就會擰成一股繩,同時對付外人。

  「神皇從來都不只是神朝的主人,更多時候還要做天下的主人,每一任神皇都在做這件事情,將所有的不穩定因素全部掌控在雙手當中,讓其變得可控。」

  顏回為寧北解釋著這些事情,這算不上是秘密,許多人都心知肚明。

  七錄齋,神主教會,包括西蜀劍閣都很清楚這一點。

  但他們卻沒有反對,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麼做是對的,起碼目前來說是對的。

  因為這樣的做法,大家穩定度過傳承了萬載時光不曾消散。

  「這很危險。」寧北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這的確很危險,所以這樣的方法並不能長久,因為人心總是會變。」顏先生平靜說道。

  這樣的勢力格局已經穩定形成了萬載,可他卻說不能長久,何為長久?

  天長地久。

  沒有盡頭。

  可這本就是矛盾的上,再如何偉大的帝王和聖人最終都會走向死亡的墳墓。

  所以沒有什麼是能夠真正長久的,尤其是到了現在已經越來越難以維持。

  這些做法就相當於是在為自己培養敵人,等到敵人弱了就放鬆壓迫,等到敵人強了就去砍掉枝丫,很標準的養蠱手段。

  可正如顏先生所說的那樣,人心是會變得。

  「可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不會變得呢?」寧北看著那盆鶴望蘭,輕聲說道。

  到了現在各大勢力之間的爭鬥已經愈發明顯了,就連神朝之內都變得日暮西山,如此的手段還能維持多久呢?

  可如果直接覆滅神隱,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新的敵人也說不定。

  顏回的臉上帶著平靜,看著寧北問道:「你怎麼看這些事情?」

  這或許是在考究,或許也只是很普通的問詢。

  但寧北卻在很仔細的思考,許久之後方才說道:「我們不能因為害怕出現新問題,而不去解決老問題。」

  問題是永遠也解決不完的,你不能覺得要在自己這一代人的時間裡就去將以後生生世世的問題全都解決完,那是不可能的,也是根本做不到的。

  這麼簡單的道理,神皇知道嗎?

  只怕歷代神皇都是知道的,但既然沒辦法將神隱覆滅,那麼就只能繼續這麼維持著平靜。

  不能說太過迂腐,只能說只能如此。

  顏先生點了點頭,胖胖的臉上帶著笑意,面對這樣的師長只怕很多人都難以生出敬畏的情緒,寧北也是如此,但他雖然不敬畏,但卻很尊敬。

  「我現在開始期待著你坐上皇位的那一天了。」顏先生衝著他眨了眨眼睛,很是看好他的樣子。

  寧北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顏回仰著身體,將左腳搭在右腿膝蓋上,伸手摳著指縫裡的泥土說道:「寧瑤那丫頭的野望太重,行事太霸道,如果現在已經解決了神隱的話,那麼讓她坐皇位無疑要比你強的多,可在神隱還沒被解決之前,你比她合適。」

  「哎呦。」

  木椅破碎散架跌落到了地上,木屑扎在了顏先生的屁股上,發出一聲慘叫。

  (這是三章合在一起的內容,我承認不是因為懶得分章,而是寫得完了時間不夠來不及分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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