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臨行前的一夜

  這是一場有意義的談話,明確了天下各大勢力之間的默契,還有對於無法打破現有格局的而只能選擇的穩定。

  不只是說說而已,顏先生交給了寧北一個難題,既然你說了不能因為恐懼新問題而不去解決舊問題,那麼舊問題你打算如何解決呢?

  寧北沒有答案,他當然不知道這個舊問題該去怎樣解決,這是困擾了歷代神皇逼迫著歷代神皇只能選擇維持平穩的神隱。

  「水下的魚永遠也不會死光,只有露出水面,才能被殺死。」寧北腳步微頓,心中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只是要做成這件事情,單憑自己要走的路還很長,不過好在的是,這條路上並不單單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呈著淡金色紋絡的烏黑手環,沉重的心跟著變得平靜了下來。

  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這一生當中總是能夠遇到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許也可以用臭味相投來形容,但無論是什麼,起碼大家是在一起走著同樣一條路。

  顏先生並沒有問到陸海棠,寧北也並沒有提起,或許對於這位胖大儒來講,只要知曉陸海棠是安全的就足夠了。

  傍晚,府衙之內亮著燈籠,照亮了各個院落之間沿途的小路,十餘位大修行者們再度聚集在了一起,對於明天的計劃做著最後的確認,這一次寧北等人也參與了進來。

  只是自然沒有說話的份,只能在一旁安靜聽著。

  大修行者總共有十二位,分別是應天府兩位,三大派各兩位,武陵郡兩位,再加上關虛白和西蜀劍閣的一位大修行者。

  加起來總共是十二人。

  趙三金自然是不算在內的。

  值得一提的是武陵郡的兩位其中之一竟然是那位郡守大人,身為神朝的十三位郡守之一,在外就相當於是封疆大吏,在武陵郡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和自主權。

  無論是權勢還是人脈都站在了神朝最頂端,地位足以比肩六部尚書,甚至論起實權還要更強一些,所以十三位郡守的每一人都必須是神皇親自任命,也就是最為信任的心腹才能擔當。

  換句話說,任何地方甚至就連應天府都有可能存在神隱和魔教的人,但十三郡守卻絕對不可能是神隱的人。

  總共十二位大修行者,每一個人的實力在大修行者當中都處於頂尖,再加上一萬中山軍和百餘位四境修士,這場清剿基本上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寧北和秦長魚等人站在一側,目光在屋內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在途經西蜀劍閣那位大修行者的時候視線稍稍停頓了一瞬。

  中年模樣,一身雪白衣裳,那張臉看起來平平無奇,長身而立,透著一股子孤絕的氣息,滿是鋒銳,他感受不出這位劍修長老的實力,但從趙三金的態度當中來看,想來不會比他強,那大概也就是和冷蓑衣差相仿佛了。

  西蜀劍閣。

  神朝疆域之外的大宗門,行走在對抗神隱的第一線,門內上下全都是劍修,驕傲且自負,殺伐果斷,目中無人。

  只是一眼看去似乎都能夠感受到無數劍光刺痛雙眼。

  值得被注意還有另外幾個西蜀劍閣的人,此刻正和他們一樣站在一側默不作聲,兩男一女,年歲與他們相仿,修為境界也都是二境巔峰,看樣子應該是跟隨而來歷練的西蜀劍閣這一代的弟子。

  這三人面無表情的站在角落,周身卻好似有著一層無形的牆壁一樣阻隔著外人的靠近,西蜀劍閣的孤傲早已經傳遍天下,他們眼裡放不下外人,外人也不想湊上去熱臉貼冷屁股。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西蜀劍閣獨來獨往的場面。

  類似於今日這般和神朝聯手合作的一幕,可不多見。

  似乎是感受到了寧北的注意,那三人當中的女子偏頭看了過來,沒有露出什麼或是不屑或是厭惡的表情,就只是尋常的一瞥,卻更能體現出其完全不在乎的目中無人。

  寧北倒是並不介意,迎著那道目光點了點頭。

  那女子收回了視線,仿佛沒有看到一樣,反倒是三人當中為首的那個年輕人,轉頭微微欠身,像是在為女子的不敬而表達歉意。

  這倒是讓一旁剛剛打算發火的秦長魚楞了一下,心裡莫名其妙的還生出了一股子受寵若驚的感覺出來,什麼時候起,驕傲的西蜀劍閣弟子也會對人如此禮貌了?

  小輩之間的小動作當然沒辦法引起長輩們的注視,這場談話也在這時候正式開始。

  率先開口的是西蜀劍閣的那位五境長老,他在眾人身前的桌上鋪開了一張地圖,說道:「這是劍閣這些年來行走南境所標記的地圖,萬年以來也陸續清除了不少的魔教據點,但對於神隱所在卻始終沒有發現,就在兩年之前,在一次的清剿行動中,我們的人死傷半數,撤回來之後打算前去報仇的時候卻發現剛剛發現的魔教據點當中已經空無一人。」

  他用手在地圖上指著一個地方,上面用黑色的小旗子作為參考,地圖之上像這樣的小旗子還有近百枚,看樣子應當是西蜀劍閣這些年來總共加起來的發現。

  「能在我們的眼皮低下撤離的如此迅速,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就證明在附近一定還有更大的魔教老巢,只有魔教老巢中的山門大陣才能將魔教中人的氣息遮掩抹除,從劍閣弟子的撤回,稟報,然後再由劍閣長老重新帶隊出發,這中間只花費了不到兩天的時間。」

  劍閣的五境長老用手指圍繞著那杆紫色小旗周遭一片區域畫了一個圓圈,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去,然後繼續說道:「兩天時間,想要將門內帶有二三境修為的魔教中人盡數隱藏,撤離的範圍一定不會超出這個區域,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兩年來我們的人還是按照原計劃在南境四處清掃,對於這裡額外特殊關注了幾次。」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對於西蜀劍閣的處理方式表示贊同。

  即便是寧北也是贊同這樣的做法。

  西蜀劍閣的弟子在那裡吃了大虧,損傷過半,如果事後為了不打草驚蛇而選擇不去關注,不過不多不少的正常清掃,都會引起魔教的警覺。

  畢竟人都給你殺了,你還在這裡不溫不火,這不是事出反常嗎?

  如西蜀劍閣這樣主動去增加關注,但卻只是在清掃之時收集信息,不去貿然出擊,這樣的做法反而會帶給魔教一種對方找了,但沒找到的錯覺。

  劍閣長老從袖中拿出了一面紅色小旗輕輕插在紫色小棋的西北方向,目光也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經過幾次暗中探查,我們在那個魔教據點的西北方向,也就是這裡探查到了魔門的氣息,雖然十分微弱,但卻的確存在。」

  「所以你們推測,魔教的老巢會在這裡?」一位儒院的大儒開口問道。

  寧北認識他,在剛剛秦長魚小聲為他介紹過,和於擒虎一樣乃是大俞院的大儒,因為這次受到牽連所以回到了儒院面見儒聖,事後被派來了這裡,包括另外一位都是大俞院的人。

  其他人也是微微皺眉,顯然,單憑這一點是不足以肯定下來的。

  劍閣長老點了點頭,說道:「單憑這一點自然是不夠的,但一年前我在一次試探中遇見了裴旻,將計劃全然告知,裴旻透露了那的確是魔門所在,雖說並不能肯定是不是老巢,但裡面存在的力量,卻是不小。」

  「裴旻確認過了?」眾人紛紛一愣,就連始終漠然不語的關虛白,也是抬眼看了過來。

  劍閣長老沒有說話,但目光卻十分的篤定。

  顯然,裴旻的肯定讓他對於這一點再也沒有任何懷疑。

  白馬寺的一位長老也是開口輕聲說道:「若是裴旻所言,那想來不存疑慮。」

  其他人沒有反駁,哪怕是關虛白也沒有開口。

  「整個神朝,也就裴旻還算個男人。」

  這話出自驕傲的西蜀劍閣,並且得到了上下所有人的認同,如果是對於外人來說,這句話就是最大的肯定和榮耀。

  因為它代表了西蜀劍閣的友誼,代表了西蜀劍閣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你在南境斬殺神隱的功勞。

  裴旻這些年始終遊走在南境,殺了不知多少人,救了不知多少人。

  這樣的人無疑是讓人尊敬且信任的。

  寧北敏銳的注意到,在提到裴旻這個名字的時候,就連角落裡那三位面無表情的劍閣弟子,都是下意識將身體挺直了些,以此來表示尊敬。

  今夜的窗外並沒有起風,一片安靜就連樹葉都不曾搖晃絲毫。

  門口的大紅燈籠靜靜地懸掛在那裡,散發處的光亮將地面照耀的一片殷紅。

  元龍並沒有參與這件事,倒是陳風也站在寧北身側靜靜聽著,他也打算參加這次的行動,雖說一城縣令不能擅離職守,可考慮到陳文禮的犧牲和為人子的復仇,郡丞大人也就同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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