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連華是名獸醫,相馬一絕,人稱在世「伯樂」。
本是在十里八鄉橫著走的人物,靠著這手絕活也不愁沒飯吃。
也不知道怎麼想得,腦袋一抽筋大老遠跑了過來鑽進孫府,說是非要給自己正個名。
一個獸醫,雖然治馬一絕,又怎會被正常大夫看得起?
可偏偏孫府內最不缺的就是奇能異士,更何況是遠近聞名的大夫。
所以齊連華自從進來後就從來沒抬起過頭過,更別說成日裡被同行當牛做馬差使了。
就在前幾天,孫府大張旗鼓地帶進來個「死人」,不僅府里名醫輪番上陣,就連孫和都親自過問過好幾次。
得多有能耐的人哪,陣勢咋這麼大呢?
齊連華那幾天偷偷盯著醫道首座蘇錦笑個沒完,心想阿這魔頭終於要被擼下去了。
可後來一打聽,那人居然說自己是名獸醫。
孫家幕府內各行都是有名額限制的。
不巧,齊連華在獸醫一支上正好排名墊底。
這不明擺著搶他飯碗嘛。
要是被孫府踢出了門,那他這個在世伯樂日後還怎麼混?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加上莫名其妙涌過來一幫人攛掇他報仇。
於是齊連華決定親自將這傢伙給擠兌出去。
你以為送飯的丫鬟能隨意將盤子遞給他啊?
每回不得倒貼個五兩銀子?
本著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的決心,於是齊連華一口氣將一個月的錢全都給提前預付了。
不信搞不走這狗日的!
哪知頭天晚上剛付完錢,第二天一早就被管家差遣過去給彭超報信。
他那個心哪!疼得要命!
鬱悶了老久的齊連華一推開門,我草,直接嚇得跌在了地上。
一個偌大的黑炭閃著口白牙明晃晃地正好站在門口。
像個鬼一樣,感覺是在大白天招魂。
明顯像個人,可哪還有個什麼人樣啊?
「你……你要幹什麼?」齊連華不住後退。
彭超攤了攤手:「cosplay你懂嗎?萬里之外的人都長這樣。原本是想逗小姑娘玩玩的,誰承想你先跑了進來。嚇死了可不關我的事兒啊!」
「你!」齊連華就差上去揍這傢伙一頓了。
可最後還是咬咬牙忍了下來:「阿布管家說了,既然你能下床走路,就讓你去幕僚廳一起吃飯!」
「幕僚廳?怎麼,我現在不用有人專門供飯了?那可愛的小姑娘呢?」
齊連華想起自己昨夜剛給的一百多兩銀子,心都在滴血!
他捂著胸口大喘了老久,彭超本想拉他一把,可被自己摔了開來:「我和你熟嗎?」
彭超挑了挑眉:「那就帶路吧?」
…………
今日孫府真可謂是熱鬧的不得了。
所有下人不管身在何處,全都放下手頭工作一窩蜂地擠將在路邊,看熱鬧。
獸醫奇連華帶著只黑耗子堂而皇之地一路走來,很是扎眼。
更出彩的事,那耗子居然在笑,時不時地耍著鬼臉,逗得大夥笑個不停。
幕府大廳的廣場上,此時橫豎擺滿了桌子,整整齊齊不下百十來張。
每張都坐著個人,正襟危坐地吃著東西。
廣場有座高台,一整張大圓桌正好坐夠了十個人。
孫和在主席位,一邊給其他人夾著菜,一邊說笑聊著天。
忽然,門口有人大叫了起來。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吵吵雜雜地跳開座席,逃出老遠。
齊連華看上去很是得意,因為周邊指著彭超說什麼的都有。
「這還是個人嗎?難道不是只老鼠?」
「醫脈研究出的新物種?」
「他好像就是前倆天新進來的那個人,治好小姐病的那個大夫。」
「這人本身也有病吧?吃藥了沒?」
「主人將人脈拓展到崑崙奴了?」
……
兩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了主桌前,拜會了孫和後,齊連華又朝醫脈首座行了個禮。
孫和倒是很和氣,不僅對彭超這個樣子表現得極為關切,而且還特意指著素衣男子介紹道:
「他叫蘇錦,是你們醫脈首座,這段時間先聽他安排吧。」
彭超倒是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
高台上的幾人全都皺眉看著他,隨後朝向了旁邊的蘇錦。
只是蘇錦臉色陰沉,冷哼了句後純粹不再理人。
齊連華見孫和也不管,嘴角一揚帶著黑人彭超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幕府廣場雖說席位眾多,卻是按著先後順序一排一排陳列著的。
彭超偷偷瞄過桌子上的小字,依次是:文、兵、武、法、農、工、商、雜、醫。
代表的應該就是九個支脈所召集的幕僚。
齊連華領著彭超來到醫脈一列,一路走到了最後那張桌子才坐了下來。
早飯倒是很簡單,一碗白粥,幾碟小菜。
可彭超發現,周圍人即便早就吃完,也沒起身離開的意思。
主桌上那十個人聊得甚為歡暢。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後,孫和起身便走,剩下的九個依次站起離開此處。
等管事人不在場後,預謀的「大事」才正式上演。
彭超見眾人起身,於是也站了起來。
哪知有個人走將過來,肩膀和他一碰,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呦!大家快來看了,新來的打人啦……」
彭超一臉懵!
緊接著,又有三個人抓住衣服死活不讓他走,非要道歉才能了事。
這時有人高喊一聲:「哪家的畜生居然混到了幕府裡邊,這不是侮辱人嗎?」
彭超定睛一看,原來是坐在醫脈一列排頭的一個濃眉男子。
然後,醫脈前排的那幾人先後跟著嘲諷了起來:
「一個鄉野大夫,平日裡名聲都臭大街了,居然還敢進這裡濫竽充數?」
「他會個什麼?不就是個獸醫嗎?」
「小姐的病蘇錦首座忙前忙後治了那麼久,本來都快治好了,最後名聲卻被他給搶了!」
「小偷,小偷!」
原本還是醫脈那一股人在叫嚷。
誰知後來直接引得其他脈也跟著憤憤不平地幫腔起來。
更有幾個人拎住彭超的衣服,都快上起手來。
彭超一直在笑,笑得大家還以為這人是個傻子。
阿布聽到吵鬧聲,走進來呵斥住了大夥。
「武大夫既是老爺千辛萬苦請回來的上賓,與你們自然享受同等待遇,有什麼心意不平的?」
齊連華擠將出來,指著彭超的鼻子說道:「我要和他比醫術,他敢嗎?」
「我也要比!」
「我也要比……」
幾乎整個醫脈的人都朝彭超發出了挑戰。
「這個……」阿布一臉為難的樣子:「此事還得經我稟報家主和蘇神醫,而且人家武大郎大夫也得同意才行。」
誘發起這場衝突的那個濃眉男子擺開手又做起了好人。
「大家安靜一點兒。這武大郎新來幕府不久,不懂得禮數和長幼尊卑純屬正常,我們要理解。咱醫脈一夥也不是容不下新人,只不過就是平日裡技癢得慌,大家想相互切磋一下醫術。既然是相互學習,也沒必要驚動家主和蘇首座了不是?就是不知道咱這位新來的神醫有沒有膽子公開亮亮相嘛!」
彭超冷笑一聲,心想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在這幕府之內公然提出學術探討,那自然不用上報批准。
輸了他還有什麼臉呆在這裡?還不麻溜地自行滾蛋?
贏了呢?這人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醫脈眾人群毆他一人,每個人拿出看家本領和他拼。到時候他又怎麼會贏?
當眾出醜。
這些人要得就是讓他當眾出醜。
即便日後在這裡呆了下去,也像齊連華一樣被別人壓得翻不了身。
他要是不比呢?
不是明擺著在眾人眼皮底下露怯嗎?
醫脈一派冷笑著看向他。
就連阿布也盯著自己,毫無幫腔的意思。
「好!比就比!那咱到底比什麼?」
濃眉男子見他上道,於是欣喜地講:「今晚就在我孫府醫脈內館內。蘇錦首座親自主持。比醫百獸,比治奇毒,比療外傷,如何?」
「這……」彭超皺眉。
這時有人擠了進來,對阿布管家匯報導:「本縣宋河宋捕快前來拜會家主,說有要事相商,此時正在府外等候。」
阿布也沒再多管這裡,扭頭便走了出去。
彭超一驚,宋河來這裡幹什麼?難道是為了他?
於是他也急忙往自己房間裡趕。
可濃眉男子揪著自己衣服不依不饒,扯開嗓子叫道:「你到底敢不敢?」
彭超白了他一眼,抽身便走。
濃眉男子直接高呼:「他答應了!不來可是小狗……」
跟著人群中開始起鬨起來。
彭超懶得理會這些無賴,一路急行回到自己房間裡。
連抽了好幾回卡牌,終於抽到了一張順風卡。
耳隨風起,慢慢得接收到了孫和客房內的全部聲音。
宋河:「權師爺臨走時專門交代了,讓我將這幾台弩機給孫大人送回來。並一再叮囑,要方面謝謝孫大人的慷慨資助。孫大人府內真是奇才倍出,沒想到竟能造出如此神器,它日,等我佛軍裝配得當,前線還不無往不利?」
孫和淺淺地笑了下:「宋大人過獎了。都是些雜怪事物,手下人造出來玩的,頭一回試驗,我也沒想到真能幫得上宋大人。」
「呃……」宋河沉吟了下說道:「還有一事,小的斗膽請孫大人幫忙。」
孫和疑惑地細問起來。
「衙門裡前些日子逮住個乞丐。一些瑣事招惹到了我,被直接押進了大牢。屈打之下,才知曉其竟然是從京城逃出來的通靈犯。也不知道跨越千里逃到這裡幹什麼。可能是兄弟們手段用得狠了些,這娘們當下就剩下了一口氣在。通靈犯您知道的,朝廷查得極嚴,如果真死了兄弟們不好交代。所以宋河特意過來,想向孫大人借個大夫,好歹給吊個命,死也得撐到朝廷查驗以後。」
「這……」孫和躊躇了會,還是爽朗地答道:「我請我府上齊連華大夫陪您一起去可好?」
宋河大喜,不住道謝。
孫和則是藉機問道:「不知權師爺的任命狀什麼時候能下來呢?」
宋河很是興奮:「快了。天童一直扣押著任命狀,說是要拿到賊犯的首級才肯下放呢!」
孫和:「哦?那過幾天不就應該稱呼權大人人……」
「哈哈……」